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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自武汉的华人医生是如何在美国抗疫的?
原创 何明花 美国医人
武汉,湖北,中国的抗“疫”COVID-19是海外华人,尤其是在海外行医的华人的上半场。美国的疫情一开始,我们美国华人的下半场就开始了,连中场休息的机会都没有。3月26日,美国的COVID-9 病人总数(83,509人)超过了中国。今天在校友群看到一对在海外行医的夫妇和6岁的孩子都中招了,而且丈夫已经气管插管,进ICU抢救。看来我们必须准备打加时了。我从美国发生第一例社区流行以来,针对我的病人特点和我私营诊所的特点,同时考虑到我有可能被感染而传给我丈夫的可能性,进行了如何打好下半场的一些准备。
我行医20年的诊所在宾夕法尼亚州府哈里斯堡。哈里斯堡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城市,城市和郊区总人数大约20万,分得很散。我们诊所大约有5000病人。我们一共有3个MA(Medical Assistant),一个 Nurse Practitioner, 和 2 个儿科医生(equal partner)。自从第一例美国社区流行起,我开始准备四个本地社区流行时的运作总方针:(1)尽量减低我们诊所医护人员被感染;(2)保证病人得到及时的医疗服务,尤其是与COVID-19无关的医疗服务;(3)保证MA和Nurse Practitioner 有与流行前等同的工资;(4)尽量减少我丈夫被我感染的可能性。在这些总方针的框架下,我开始着手具体操作.1. 尽量减低我们诊所医护人员被感染
在武汉还没封城时,我购置了两盒N95 的医用口罩和100个外科口罩。当时想,反正平时看流感,我也要用的。后来,想通过我平时的供应商为海外校友会区购买N95口罩之事未果,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开始节约使用有限的资源。二月二十六日,又通过大学同班同学购买了一些N99的口罩。我们这个地区,是3月11日首次报道3例COVID-19,而且都有意大利近期旅游史。我第二天就开始要求诊所所有员工戴口罩接诊所以病人。开始时,这个戴口罩上班的要求,非常“不得人心”。所以人人都反对。我反复跟大家说,这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但是仍然很难被接受。我的Partner 特别不接受这种“可笑”的工作方式。两天后,一个去年在我们诊所工作的MA的经历,改变了所以人的行为。这个MA在Urgent Care 第一个接诊一名病人,urgent care 顾名思义,是紧急看病的地方。不需要预约,直接去就可以了。这个病人和MA都没有戴口罩。一直到病人跟医生打交道时,医生才意识到这是一个(patient under investigation, PUI)的患者。最后该PUI 确诊, 是本地的首例COVID-19。 这个MA立马居家隔离。三天后有症状去医院检测COVID-19,她是单亲母亲,有两个7岁和2岁的孩子。我就用这个事儿去说服我们诊所的全体医护人员,上班全体戴口罩接诊病人。这次“苦口婆心”终于让大家意识到了口罩的重要性。
三月六日,我先生在Amazon 买了一只36W的紫外线灯管。十五日,星期天,在诊所安装成一个可以移动的紫外线消毒灯。我还在先生的帮助下把一个诊室改成专门诊治感染性疾病的诊室。改装的主要目的是把空调系统的出风口和空气循环入口密封起来。主要是防止病毒通过气溶胶转移到其它诊室和医生办公室。这个诊室每看完一个病人,就紫外线消毒一次。我同时决定,把这间诊室用来做紫外线消毒工作服和口罩的房间。在墙上订了好几个挂衣服和口罩的挂钩。
除了口罩以外,我们没有防护服,也没有护目镜。我把20多年前做住院医时的用的 “工作服”(scrubs)找出来,带去分给大家上班时穿在最外面。每天中午和下班时紫外线消毒。
2. 保证病人得到及时的医疗服务,尤其是与COVID-9无关的医疗服务我觉得这次COVID -19 的社区大流行,不是关门停业就能解决的。美国的大多数病人的医疗保健,是靠各种大小不等的私人机构来提供的。如果我们这样的诊所都关门在家,我们的病人将会恐慌而去挤压附近的医院的急诊科。而且,这些病人的与COVID-19没有半点关系的医疗服务将没法进行。针对这个情况,我们3月17日开始经行严格的分诊程序。也同时开通了Tele-Medicine 的诊治模式。我们的分流程序可见图片。
我诊所的共识是,首要任务是尽最大努力,保护医护人员不被感染。因为做不到这一点,我们的病人将会参与挤垮美国的医疗体系立的大潮。其结果将会导致非COVID-19 的死亡人数会远远超出COVID-19 的死亡人数。在上面两个措施的基础上,我们诊所目前的运行理念是:
1,医护人员开始使用口罩。因为资源不足,应该节约,很多情况下,可以消毒后再用。目前我们N95口罩每四个小时(中午吃饭时)换下来,消毒后留给第二天早上用。下午开工时,使用当天的第二个口罩。下午下班时进行消毒,第二天下午再用。这样,每个工作人员,用两个口罩轮回周转。每个口罩我们目前用6次。
2,与COVID-19可能有关的病人,按上图的分诊流程,轻症在家呆着,医生通过电话,短信,email 指导支持疗法。症状较重的,送去我们医院的ER特设的COVID-19 专用场所进行病原学检测。如果排除了,再跟医生办公室联系,通过Tele-Medicine给与相应的治疗。
3,严格限制陪诊人数,只让一位家长陪同进诊所。早到的病人,在车里等候。没有邀请,先别进门。
4,能通过E-medicine 的,一定要走这条路。
点赞一下,川普总统宣布national emergency declaration 时,发布了开展E-medicine, 而且,CMS 开始reimbursement e-medicine,各个保险公司都开始接受E-medicine。这个非常重要。这样医生就可以收到合理的professional charge。有了收入,就可以发工资给自己和员工。
这是2020/3/24 CDC 检测COVID-19 的三级优先检测指南:
3. 保证MA和Nurse Practitioner 有工资随着COVID-9 的快速传播,病人的每日就诊人数比过去少了很多。我们的进账已经减少了很多。考虑我们的MA和nurse practitioner 都是靠每次的工资维持生活的,是live pay check by pay check 的典型美国中产阶层,我们已近开始实行每天一个provider 在办公室上班。The Nurse Practitioner每周上两天班,两个老板,每周上1.5 天的班。MA 天天上班。我们还取消了星期六的门诊,改为E-medicine。我们三个provider基本上不在诊所同时出现,减少3人都同时需隔离的可能性。我非常希望我们能维持下去,一直到疫情结束。我觉得这点“牺牲”应该是我们一起来保卫我们的家国的时候,我们可以做得到的实事。这样一来,其它员工拿跟过去相同的收入,而我们两个老板的收入立马下降了63%。感恩美国给了我行医的机会和我先生可以完全在家工作的优良待遇,我非常赞同一位为ECMO有非凡贡献的的校友说的“美国给了我们非常好的经济回报,我们一定要把这里真正的当成自己的家自己的国来保护”的肺腑之言。
4. 尽量减少我丈夫被我感染的可能性
我现在上班穿scrubs, 每天消毒两次,下班前衣服,裤子,鞋子全部紫外线消毒。上车前鞋底喷Lysol。回到家,衣服脱在车库里,到楼下卫生间洗头,洗澡。我和很多在美国行医的同行一样,家里有不是医生的丈夫,有不是医生的儿女(她在NYC,是现在的最危险的地方)。他们都需要我的关爱和具体“抗疫建议”。除了NPI(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外,我是这样分别对待的:
先生:他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们三月二十一号开始,就睡在不同的房间,用不同的卫生间了。我们吃饭的时候,也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必须出去购物和加油时,保持与他人2米的距离,随身携带酒精消毒液。尽量保持一个手是不被污染的,另一个手用来做所有的接触东西的事。上车前先消毒手,再开车门。购回的物品,先放好,过24-48小时后,再使用。拿回来的信件,放24-48小时后再打开。女儿:不是万不得已,不出门。必须出去购物和加油时,戴好口罩。其它注意事项,与先生大同小异。脱下的口罩可以放在一个纸袋里重复使用。这个戴口罩的建议,我认为目前是有助于减低被感染的危险性的,尤其是在人口密度较大的地方。
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为美国抗COVID-19贡献一点点微博的力量。也希望我的这些措施,能给读者提供一些比较实用的防疫措施。
何明花医生的简历:
湖北武汉市人。1978年考入武汉医学院。
1983年武汉同济医学院临床儿科专业毕业。
1983-1990 在上海铁道医学院上海铁道局中心医院(现同济大学医学院附属甘泉医院)当儿科医生。
1990-1997在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北卡大学)从事神经学研究。
1997-2000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医学院儿童医院完成美国住院医师培训。获美国儿科协会认证(FAAP)。
2000-今 Harrisburg Private Practice 工作至今。
原标题:《一个Primary Care Physician 是怎么样应对COVID-19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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