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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疫情时代,如何渡过心理难关?
随着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进入决战决胜新阶段,越来越多的精神心理科专家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后疫情时代国人的心理健康问题,给高危人群、重点人群和普通人群分别量身制定了极具可操作性的应对策略。相信在心理专家的守护下,我们的心情也会像熬过冬寒的春花,迎风绽放。
进入阳春三月,武汉的早樱已经开了。尤记得二月中旬的某个凌晨,接到了一个来自武汉女生的热线电话,她问:“你说,我们到时候可以看樱花吗?”再观如今的疫情防控形势,答案是肯定的。随着各省市连续多日新增确诊病例数为零,除武汉外湖北各市州新增确认病例数为零,武汉首家方舱医院休舱等消息传来,仿佛已经在黑暗中看到了那道光。3月4日,中央指导组副组长、中央政法委秘书长陈一新指出“武汉疫情防控进入决战决胜新阶段”,胜利在望。
这场疫情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无论个体还是群体的心理健康状况都受到了影响。人们的心态从最开始的震惊无措、否认形势的严峻、抢购物资,到聚集力量支持战“疫”,历经1个多月,精力和思维都牢牢被疫情牵引。但随着疫情渐明、应激状态过去后,人们的注意力开始转向内心,“心伤”慢慢浮现,感到沮丧、抑郁,甚至无法面对疫情中的失去。
后疫情时代,心理健康问题更应该得到重视。有研究指出重大灾难后罹患心理疾病的人数会逐渐增多,大约20%的受影响人群会在1年内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焦虑、抑郁的人数也会增加。此时,“心理保健”不可或缺,一方面可以避免心理问题的发生,帮助人们重新将精力投入到日常生活中;另一方面也可以“助攻”的方式促使社会秩序重建、经济恢复。
一、疫情后常见的心理健康问题
疫情中,每个人身处的位置、遭遇的事件各有差异,所带来的心理健康问题也有所不同,可分为以下几类。高危人群:有重要亲属离世(包括并非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而离世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感染者、一线医护人员。重点人群:隔离人员、基层救助人员。一般人群:普通大众。
(1)高危人群常见的心理问题
至今这场疫情已夺去了3000多人的生命,涉及无数家庭。当亲属逝世这一生活事件发生后通常会有居丧反应,呈现出悲伤、抑郁、焦虑、失眠等反应。一般丧失亲人后会经历4个阶段:休克麻木、埋怨自责、抑郁,最后需要一段时间逐步接受亲人的离世来恢复。如若应对不恰当,可能会有酒精成瘾、安眠药物依赖等行为,且当抑郁持续可能会出现继发性抑郁,甚至会有PTSD。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感染者在疫情后可能出现抑郁的情绪,当应激水平下降,注意力从疫情转移到自身时,紧张和参与感减退,尚未回归融入正常生活时容易出现抑郁情绪。大部分患者在就诊之前还曾经历过居家隔离阶段,感染了自己的照顾者或亲属,产生强烈内疚感,无法自我释怀;或者幸存者自责,由于在此次疫情中未染病、未因疾病离世而感到愧疚和自责,为什么是自己活了下来,想象着自己如果做了什么就可以保护他人不受伤害。
对于一线医护人员来说可能会出现替代性创伤。长期在高风险、高压之下工作的一线医护人员,因为目睹了许多悲惨、紧急场面,同时也会因为自己无法救治更多的患者而产生无助感,间接导致了各种心理问题。
当高危人群长时间被各种负面情绪困扰,疫情之后可能会有PTSD,表现为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即重演事发时的负面感受,如做噩梦;回避和麻木类症状,即社交逃避;警觉性增高症状,即过度敏感。甚至出现自伤自杀行为,疫情后,抑郁情绪持续,迟迟无法重建正常生活,或在疫情中有亲属过世、重大财产损失(如破产)、长时间隔离的无望感,或因封城导致异地流浪无法回家(如在湖北的外地人、在外地的湖北人),因无法就医而承受身体痛苦的其他疾病(如肿瘤、肾功能衰竭)患者,均有可能出现自伤、自杀行为。
病耻感:尽管疫情到了尾声或者结束,却因为“湖北地区”身份证号或因在医院感染病房工作而遭到其他人的歧视或阻挠,会被谴责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出门乱逛而感染。
(2)重点人群与一般人群常见的心理问题
强迫行为:具体表现在强迫性洗手、过度清洁等方面。因为新型冠状病毒通过飞沫、接触、气溶胶传播,疫情期间对洗手、消毒、通风都异常重视,在疫情结束后,仍然可能由于紧张导致这些过度清洁行为持续或强化。
紧张、焦虑:这部分情绪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保留了对疫情的紧张与焦虑,担心疫情卷土重来,担心仍有疑似患者、感染患者因潜伏期长等原因未得到及时救助;另外则是对未来工作、学习的焦虑和压力,经过漫长的居家时期,注意力持续在疫情上而不能很好地转移到工作学习中,原有节奏受到影响,在休假期间积累了过多的工作,或学习内容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为了补偿疫情损失可能增加工作时长等。
成瘾行为:为了缓解不良情绪、促进睡眠、打发居家隔离时间,都会带来物质滥用的风险,酒量、烟瘾逐步加深,安眠镇静药量增大,手机游戏频频发出时间警告,这些都提示着成瘾行为的发生。
社交退缩:长期“宅”在家中无法适应外界节奏,或因害怕感染而无法出门复工,回避与人交往。
躯体症状:以上情绪反应可能都会由躯体症状表达,尤其以中老年人居多,比如胸闷、胃口不好、失眠、恶心、呕吐、头晕等。
精神疾病复发:疫情期间因购买药物不便导致断药、减药,或是因疫情因素引起精神疾病复发。
二、对不同人群的应对策略建议
社会层面上,因疫情防控需要,各地建立了“健康码”(如上海“随申码”)等小程序,可通过小程序推送心理健康量表,定期检测了解民众的心理健康状况,针对不同评分、不同心理问题给出健康小贴士,及时进行心理调整。另外媒体报道因注重客观性、科学性,保护当事人隐私,拒绝二次创伤。
不同的群体面临的危机会有所差异,预防技巧重点亦不尽相同。
(1)高危人群
首先需要与“哀伤”告别,因为传染病的特殊性,许多生命离世后就直接由医院送至殡仪馆,亲属无法跟随、无法告别,应举行小型集会或政府层面的告别仪式,把分别与思念表达出来,对逝者怀念,为家属祈福。或者寻求专业心理咨询援助。无法处理这些悲伤情绪时,“保险箱技术”也许能够提供帮助,想象有一个坚固的容器放置这些负面刺激(比如图片打印在纸上、气味封闭在瓶子中、声音刻录在光盘里),给它装上一把只有你才能够打开的锁,再把整个箱子放在只有你能够在想象中触摸到的空间中(比如想象中的海底),它属于你,也不会离开你,等到有力量之时再去触碰它、接纳它。如有需要,请及时寻求精神科、心理治疗支持。
(2)重点人群
隔离人员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被封闭14天,只能惶恐不安地等待症状的暴发或者核酸检测结果,体验着与亲友分开、不确定的“审判感”,这类人群在疫情过后更需要安全感的重建。安全岛练习是躺在床上幻想自己有一个安全的岛屿,上面所有物品都是能够确定的绝对让自己安全、放松、愉快的物品或者玩偶(不要有真实的人),在想象中将自己放进去获取安全的感觉。亦可通过为他人提供帮助的方式让自己更有安全感和力量,比如照顾孩子、当志愿者参与疫情后期协助工作等。
(3)一般人群
普通人尽管未曾被感染,且疫情过去,但仍会心有余悸,有焦虑情绪,也许可以找人倾诉或做一些愉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请制作急救事件清单,列出自己信赖的亲人朋友、能够让自己放松下来的活动;或者在网上检索一份现成的“愉快事件清单”,勾选你的愉快事件,当自己感到不安、难过、悲伤、紧张时,给清单上的人打电话或进行那些愉快的活动以获得帮助。
不同危机人群的应对策略有不同的侧重点,除了上述方法之外,还可以制作每日活动安排清单(提前1天列好第2天的活动安排,为控制感打分)找回自己的控制感,回归日常生活。学习各种放松练习,或者通过哭泣、倾诉、运动、音乐等方式宣泄情绪。正念冥想技术也是专家推荐的方式之一,网上搜索正念音频方便且快捷。最后还可以寻求社会心理援助资源,通过拨打各地心理热线、寻求心理咨询、精神科问诊的方式调节心理状况。
日前网络上流传着一张最美落日的照片,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刘凯医生在护送87岁老先生出病房做CT的途中,特意停下,陪老人家欣赏了一次久违的日落。也许不久的将来,长江上的太阳升起,还请记得樱花树下的约定,共同缅怀逝去的生命,坚定有力地走向明天。
赵敏
主任医师,上海市医学会精神医学专科分会主任委员,上海市医师协会整合医学医师分会委员,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博士研究生导师。
作者:张蕾 仇剑崟 赵敏(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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