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有点黄

文 | 无锈钵无

美 | 碎豆腐端

顶着“中国在线音频第一股”名头上市的荔枝FM，这一路终究还是难免跌跌撞撞。

尽管这场疫情的黑天鹅被外界普遍视为宅家经济利好的一大象征，但近日公布的四季度业绩报告中，透过勉力粉饰的数据，荔枝经营状况不佳的现实依然跃于纸上。

荔枝2019年全年的营业收入已经达到了11.806亿，同比增长47.8%，看似体面的业绩背后，却是利润的全面滑坡。通用会计准则下，整个2019年，荔枝归属股东的亏损幅度高达10.73亿，相比之下，2018年同期净亏损仅有2.255亿，同比增长374%

营收大幅增长的背后却是净利润的惊人锐减，延续“烧钱”的荔枝开始显现出边际效应递减。

单一季度经营数据变化，也印证了这一点。

数据显示，荔枝第四季度收入为3.65亿人民币，同比增长52.08%。

对于2020年第一季度，荔枝预计营收在3.5亿元至3.7亿元之间，同比增长33.8%-41.4%，相较于2019年Q4的52.08%的增速明显下滑，即使于2019年全年44.75%相比，也处于下滑趋势之中。

投资者并不傻，尤其是对类似“第一股”名头毫不感冒的美股市场，报告出炉前夕，荔枝的股价便被一波高达19.2%的下挫幅度打的溃不成军，而紧随其后股市的接连熔断，更是让其市值一度缩水四成，急得CEO赖奕龙亲自出面澄清称：

“公司在2019年加大AI技术、海外战略、主播分成方面的投入，因此亏损有所扩大。”

然而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回顾过去，那个昔年同喜马拉雅与蜻蜓FM并称“在线音频三巨头”的荔枝，似乎都已经同当初招股书里信誓旦旦的承诺渐行渐远。在经历了IPO的火爆和破发的窘境之后，急于品尝果实的荔枝，最终只收获了满嘴的苦涩。

音频行业：叫好不叫座

回到年初，不同于另外两大巨头的资本故事，荔枝从IPO的开端，便直接绕过了国内市场上较为火热的知识付费和IP变现的概念，一头扎进纯粹的音频赛道之中。

在他们的招股说明书里，荔枝将自己定义为中国最大的UGC在线音频平台和最大的音频娱乐互动平台。所谓UGC平台，即以用户自主上传的内容为主的互联网平台。与之对应的是PGC平台，即以专业生产内容为主的平台。

为了破釜沉舟，坚定自己做内容生态的决心，后续的内容里，荔枝更是只字未提付费变现的可能性，只是在反复向市场强调“声音的魔力和价值”。

面对挑剔的投资人，荔枝这样讲述他们与声音之间的奇妙缘分：“人的声音具有一种魔力。它能直观地传递我们的感受和思想，让我们相互理解、产生共鸣，它让我们充满喜悦和灵感。它能够以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让人们相互陪伴，产生连接。”

一句话，你信它，它就是蓝海，你要不信，那当我没说。

当然，彼时的荔枝也不全抱着赌博的心态，应该说，他们对于市场还是事先有过充分的了解的。

与短视频的、手游的“时间消磨”不同，音频产品的绝大多数适用场合，恰恰是为了节约时间，其主要获取的资源也以信息和知识为主，并不能被简单的视为娱乐和休闲。

源自艾媒咨询的《2019-2020年中国在线音频专题研究报告》中也曾指出，在线用户的特点之一便是“80后”、“90后”为主，拥有较为旺盛的消费需求和消费实力。

2019年GDMS峰会上，喜马拉雅也分享了其1000万用户的“高净值”特征，包括住房、手机使用状态和车辆持有状态等一系列数据，折射出了音频领域广阔的市场上限。

这也是荔枝所仰仗的根源。未来，在5G等全新技术的加持下，音频行业的场景和赛道必将再度得到拓宽。

然而看似美好的前景之下，伴随着资本的不断深入，这一行业“叫好不叫座”的特性也随即展露出来。

一方面，相比短视频，在线音频缺乏视觉等多个维度的表现力，难以实现用户全方位的沉浸式感官体验，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用户付费意愿的流失。另一方面，国内此前的业态以免费居多，入场者的付费制度几乎都是从零开始亲自打造，这样也在无形中制约了营收流水的表现。

而在此基础上，荔枝为了保持“特立独行”，聚焦UGC的战略豪赌，更是一度使得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特立独行的代价

从短期来看，荔枝这一“避敌锋芒”、“柳暗花明”的战略的确为他们争取到了上市前的战略缓冲，然而从长远角度来看，这一打法无异于“自断双臂”、“破釜沉舟”，要能一直保持胜利的势头还好说，可要是一旦受挫，无疑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毕竟，音频行业百花齐放，荔枝一直在朝着大众UGC方向折腾的同时，其他几家都在聚合头部内容，概念和风口的红利一点都没少吃。

早在2015年接受采访时，荔枝的联合创始人老魏（魏雷）就曾坦言，在业界普遍认为网络音频迎来爆发期的元年，荔枝正在为自己的特立独行付出代价。

“当同行都在大兴土木建设金字塔，荔枝还在细针密缕的编织蜂巢。”

这一所谓的蜂巢，便是营收极为不稳定的UGC服务，这些同样在在此次的财报中有所体现。

数据显示，荔枝此次第四季度的3.65亿元的收入之中，UGC端的音频直播贡献了收入的绝大多数，余下的仅有不到1%，来自于播客、广告和其他营收。

所谓的UGC端收入，只是高端点的说法，通俗说来，就是用户打赏。至于打赏的多少，基本只取决于用户的付费意愿。这一营收模式，对于风口上的初创公司来说没什么，但对于纳斯达克挂牌上市的企业的来说，99%的收入靠着这个，投资者显然是不能信服的。

深知这一点的荔枝也在积极的做出改变，遗憾的是，伴随着行业红利期的退却，获客成本正在不断增加，这一变革的收效并不明显。

数据显示，2019年第四季度，荔枝平台月均付费用户数同比增长71%，达到43.4万。荔枝解释称，这背后的原因是变现模式趋向成熟和多元化。然而看似高额的增长率背后，难掩数量的稀少。

全年数据指出，荔枝的月付费用户占月MAU的比例均在0.9%以下，相形之下，同为UGC端平台的哔哩哔哩的付费率则超5.4%。

而艾媒的数据则显示，中国音频使用者中付费用户的意愿有接近六成。单在直播行业拿出来看，这一数据也并不出彩。和虎牙对比，同为美股上市企业，同为直播行业UGC平台，虎牙一年25亿的营收仅为荔枝的2倍多，但付费用户数却高达510万，接近荔枝的12倍。

某种程度上，这也解释了荔枝在营收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亏损却仍居高不下的原因。

资料表明，过去三年来，荔枝的营销费用、营业费用、行政费用均呈上涨态势。其中，2019年四季度，荔枝营业成本为3.008亿，较上年同期的1.695亿增长77.5%；共享费用为2.809亿，较上年同期的1.602亿上涨75.3%；薪酬和福利开支为960万，较上年同期的190万增长145%。

仰赖高额的变革成本，荔枝的前行之路基本只是在靠用户基数的扩大，这一发展模式对于资源的消耗，显然无需多言。

从长远来看，单单依靠这一模式也无法实现长久，毕竟，靠烧钱砸市场，捧着用户数和市场规模讲故事的中国独角兽，美利坚股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剑走偏锋，荔枝黄了

当然，对于荔枝而言，上述所有症结的痛，加在一起都不如UGC业态那样痛彻心扉。

音频蓝海，百舸争流，这之中，比企业奔跑的方向更重要的，是速度，众多的创业故事警示着人们，谁先领跑行业，谁就能分享到最多的头部红利，进而在虹吸效应的加持下，形成“嬴者通吃”的局面。

这或许也是促成荔枝轻装上阵、直捣黄龙的有一关键。

遗憾的是，受制于音频行业意外的用户黏度，这一所谓摧枯拉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UGC领域，荔枝虽然占据着先发优势，但音频直播领域群雄争霸，三足鼎立的格局短时间内仍然难以撼动。

另一边，没有直播的命，却得了直播行业的病，高收入主播向头部集中和高内容分成这两大直播行业的“痼疾”，荔枝倒也一个没落下。

数据显示，截止2019年9月30日，荔枝平台累计有2520万主播，而其中前100位主播赚取的打赏收入，已经占到平台该项收入的近20%。

一边是UGC领域群雄并起的格局，另一边是头部主播不断上升的薪资比重，新人的压力可想而知，在此基础上，同喜马拉雅主打KOL引导知识付费的策略不同，聚焦UGC内容战略的荔枝，自2013年成立之初便打出“人人都是主播”的口号，这些为后续不断“变质”的内容埋下了伏笔

人人都是主播，这没问题，但人人都是主播之后播什么，靠什么吸引系统推荐及用户喜爱，这就没人能说清楚了。

在此前媒体记者的暗访中，“欢迎XX”“感谢XXX的关注”，婉转动听的女声，再配合时不时的娇喘笑声，持续数个小时，上述情景早已成为部分荔枝主播的“深夜日常”。

另一边，包括荔枝在内的各大音频平台出现借“ASMR”名义传播低俗、色情内容的问题，也早已引起监管部门高度重视。

“ASMR”一词发源于国外，中文译称“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俗称“颅内高潮”，最初是指通过各类模拟音效缓解人的精神压力。然而，在许多平台上，借“ASMR”之名，传播低俗色情内容的问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因为这些可以吸引一部分用户同时又存在争议的内容，光在2019年荔枝FM便被下架了2次，一次是2-3月，在Apple Store中被下架了28天，另一次则是在6-7月，在Apple及Android的应用商店同时被下架30天。也就是说，在你没看到诱惑性广告的日子里，荔枝都是不能被下载的。

尽管这些色情擦边球并不是荔枝蓄意而为之，但上述客观存在的事实，仍然为平台本身的业务带来了一丝不确定性。而另一边，这些事物的存在，也在无形中暴露了荔枝经营的“隐形压力”。

早在2018年，据南方都市报就报道，在陌陌、荔枝、Hello等社交音频语音平台上，有低俗色情内容正以多种新形式蔓延，受众不乏未成年人。

而在当时，荔枝平台回应并发公告称已立即对该新闻中反映的情况展开了调查，称某些主播利用ASMR散播低俗内容，已对ASMR类节目作出了关闭频道的处理，并集中进行了对违规内容的整治，封禁了一批利用ASMR制作违规节目内容的主播账号。

荔枝平台表示，对于涉嫌违法违规的节目，将予以严厉打击整治。

但事实上，如果你打开荔枝，那些撩人的东西一直都在：

不知道赖奕龙看到这些标题，是否有勇气给自己家里的小朋友解释一下，什么是酥软升天的摩擦，什么是人妻新婚的第一个清晨？

如今，资本市场兜兜转转六年以后，荔枝所面临的考验依旧尚未结束。尽管他们还在声嘶力竭的重复着“声音的故事”，但没有人知道，这些老生常谈的情怀，究竟还能被用来消费多久。

毕竟，艺术和商业从来都不是矛盾的。

关于这一点，相声界的郭德纲老师总结的很到位：“你天天说我们这东西怎么怎么好，完了听说要为你花五毛钱，观众把剧场砸了，这不叫艺术，这是诈骗。”

原标题：《荔枝有点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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