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抗疫观︱西班牙：疫情暴露出政府问题，折射出民众的可爱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用在2020年的新冠病毒疫情上真是一点也不错。春节前，我还在担心上海的父母。那时，我家的门卫还会关心地问我，你中国的家人还好吗？

但从3月9日开始，我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被上海的亲友们在微信上轮番关心。如今，新冠病毒已成为西班牙人最关心的话题。

不过他们还是很喜欢开玩笑，我去超市购物时，还听到两个超市员工这样对话：“啊，你把这捆货物帮我拿过来啦！谢谢！”然后另一个员工回答：“不用谢，反正上面有新冠病毒。”然后吐着舌头跑开了。

这是我喜欢西班牙的原因。虽然经济不好，但西班牙人每天都乐呵呵的。他们也是新冠病毒在中国暴发时，对华人歧视比较少的国家。西班牙媒体甚组团去华人餐厅吃中餐，给当地华商打气。

1月31日，西班牙宣布确诊首例新冠病例。当时和西班牙人聊天，问他们，害怕新冠病毒吗？她们说，我们比较担心失业率。

现在，我生活的马德里俨然已是重灾区，马德里有约660万居民。截至3月17日当地时间晚11点，西班牙已有11826名新冠病毒确诊案例，而马德里就有4871名确诊案例。

3月12日的马德里街头，一天后，马德里自治区关闭了餐厅和酒吧。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病毒侵入首相府，暴露出联合政府的问题

现在的西班牙政府是民主化以来的第一届联合政府。由首相桑切斯领导的工人社会（PSOE）党和西班牙第二副首相巴勃罗·伊格莱西亚斯（Pablo Iglesias）领导的“我们能”党组成。巧的是，这两位领导人的妻子都已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第二副首相巴勃罗·伊格莱西亚斯的妻子艾琳·蒙特罗（Irene Montero ）同时也担任西班牙两性平等部长。夫妻档进驻政府，在西班牙史上从未发生过，这曾一度被西班牙民众诟病。更神奇的是，这位女部长不顾卫生部建议，在3月8日坚持举行了12万人参加的妇女大游行。事后，在接受西班牙国家广播电视台曹方时称，“抗疫是卫生部要带头做的事，两性平等部门的职责是要为女性谋取应有的权利。”

政府现在承认，允许此次妇女大游行是一个错误。不仅女部长四天后确诊感染新冠病毒，3月15日，一同参加游行的首相妻子贝戈尼娅（Begoña Gómez) 也被确诊。

更神奇的是，副首相的妻子在3月12日被确诊时，副首相伊格莱西亚斯并没有被隔离。在3月15日召开的紧急部长会议里，副首相坐在首相旁，参与唇枪舌战长达七小时。

当记者提问，为什么副首相可以跳过隔离期，却让老百姓呆在家里时，首相表示，副首相已经经过了严格的卫生检查。而在紧急会议结束后两小时，首相夫人也被确诊。

《世界报》在3月12日的报道指出，马德里自治区在2月25日确诊了首例新冠病毒后，大区主席Isabel Díaz Ayuso在3月2日就向中央政府提出，需要采取更果断的措施来抑制疫情。这些举措包括：为卫生系统提供更多财政资源、对65岁以上人群和易感人群准备预防计划、推迟外科手术、启动全球应急计划、关闭学校并鼓励远程办公。但当时，桑切斯政府很快拒绝了这些提案。随着疫情在马德里蔓延，自治区政府紧急关闭了老人院和学校，比中央政府下达的指令早了三天。

与此同时，西班牙最大的在野党指出，以拉霍伊为首的人民党（PP）执政时，西班牙同样面临过埃博拉病毒的考验。那是在2014年，拉霍伊政府对因病毒而影响的旅游业公司减了50%的税；对处于严重疫情地区的公司免税；并推迟向部分公司征收增值税；资助由于隔离而减少工作时间的公司和个人，对自主创业者也有相关优惠措施。

对比当下，桑切斯政府提出的政策是，在5月30日以前，企业或自雇人士可以申请延期或分期缴税，可以分六个月付税，且前三期免息。

与此相比，意大利政府在3月15日推出的经济援助包括：对于被迫停工在家的家长，父母将获得15天的补助，每天的补助金额为父母日薪的一半。对于在岗员工发放100欧元津贴，对于受疫情影响严重的自由职业者、季节性临时工人，以及旅游业、农业、文化娱乐场所等工作人员，一次性发放500欧元津贴。此外，意大利政府将用退税的方式，把店铺3月租金的60%退还给商家。

马德里的华人食品店在政府禁令前就已关闭。

生活变化：重灾区马德里的人民依然淡定

近期的生活像在过山车。3月8日，马德里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妇女节游行。3月9日白天，卫生部长建议大家在家办工，马德里政府晚上宣布，关闭大区内的所有学校。根据《阿贝赛报》的民意调查，马德里市民居表示，对马德里政府采取的措施很满意。

民意调查。有15.5%的人曾经尝试去买过口罩。图片来自《阿贝赛报》网站

根据民意调查， 90%的马德里居民对疫情信息非常关注，只有9％的人表示根本不关心。91%的人表示，在疫情期取消了旅行，推迟了家庭庆祝活动，也加强了个人卫生，比如勤洗手、戴口罩等措施。有15%的受访者表示，曾去购买口罩，但由于库存不足没有买到。 还有8.7％的人表示，他们曾去药房咨询，了解新冠病毒的影响和应该引起警觉的症状。

随着疫情的蔓延，超市里空空的货架与满满的购物车形成鲜明对比。每四个马德里市民中就有一人表示，自己正在储备基本生活用品。

马德里自治区从3月11日开始关闭学校。这一举措对53.9 %的马德里居民有影响。受影响的人群中，女性占57%，男性占43%。可以推测出，孩子不去上学，对妈妈的影响更大一点。对于关闭学校，80%的人表示赞成。之后，也有其他自治区关闭了学校。

关于足球闭门比赛，有83.4％的人认为该举措非常恰当。

3月12日，马德里的幼儿园关闭。

在民意调查中，绝大多数的马德里居民认为，这不仅是一场疾病，也会带来经济危机。近一半的人认为疫情会在夏天来临之前，得到解决。也有31％的人认为，疫情比较糟糕，会持续三到六个月。还有4％的人认为将持续六个月至一年，2％的人将持续至少一年以上。

口罩上的文化差异

西班牙疫情还不严重时，基本只有当地华人会戴口罩。曾有华人戴口罩被赶下火车。有这是因为东西方在戴口罩的观念上存在许多差异。

西班牙的医生普遍认为，戴口罩并不能阻止病毒的传染。因此，专家们在电视上告诉西班牙民众，如果没有生病，就不要戴口罩。西班牙人认为，如果一个人生病了，就应该待在家里，不应该搭乘公共交通，这就造成有华人戴口罩被赶下火车的情况。但西班牙法律没有规定，民众不许戴口罩。

当然从3月11日，政府宣布关闭学校起，当地民众开始戴口罩了。但实际上，口罩已经很难买到。之前，很多华人为了给自己在国内的亲朋好友寄口罩，购买了大量西班牙的口罩。

一方面西班牙民众不习惯戴口罩；另一方面，口罩已经很难买到。于是，西班牙政府在宣布进入警戒状态后的48小时后，就开始紧急征集口罩了。

3月12日起，超市渐渐出现戴口罩的西班牙人。

疫情犹如一面镜子，折射出本届西班牙联合政府的诸多问题，也折射出西班牙人民可爱的一面。

在宣布进入警戒状态的第一天，西班牙民众就自发转发一条whatsApp信息，号召大家当晚10点在自家阳台上为医务人员鼓掌。因为很多原本停工在家的医务人员要奋战在一线。这场面，我似曾相识。在疫情面前，西班牙民众用最朴素的方式传达出对医护人员的敬意。

（作者系驻西班牙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