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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波兰斯基是当今最传奇,最神秘,最有争议的导演?

2020-03-12 14:2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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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PulpOrange 北戴河桃罐头厂电影修士会

监制:ROOT

罗曼·波兰斯基是谁?

《钢琴家》的导演,电影界的大师,法国凯撒奖风波的主角。

当晚,正要给他颁发最佳导演时,多名女性影人离场抗议。

带头的姐姐叫阿黛拉·哈内尔, 《燃烧女子的肖像》主演,一边鼓掌一边大喊:

“Bravo la pédophilie!“(恋童癖干得漂亮!)

今天我们来谈谈波兰斯基,这个当今影坛最传奇,最神秘,最有争议的导演。

6岁的他,碰上二战爆发,差点被送进纳粹集中营;

29岁的他,一出道就震惊世界,接连拍出影史经典;

36岁的他,事业爱情春风得意,却遭遇了史上最凶残的灭门惨案;

44岁的他,被告诱奸幼女,官司中途从美国逃走,背上“强奸犯”的骂名;

87岁的他,为了躲避示威活动,连家门口的颁奖礼也没敢去。

要是评选影史最惨导演,我会投波兰斯基一票。

为啥呢?常人早就顶不住的悲剧,他居然经历了两次。

第一次发生在童年。

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种族隔离开始,纳粹把犹太人赶进集中营。

此后几年,母亲在奥斯维辛惨死,父亲在慌乱中走散。

1943年,钻过铁丝网,捡回一条命,10岁的他却成了四处漂泊的孤儿。

一九四三年三月十三日是犹太区惨遭特大清洗的日子。父亲在天亮之前把我叫醒,他把我领到兹格迪广场。这是一个监视系统观察不到的地方,因为这儿正好位于纳粹德国党卫队哨兵岗楼的后面。父亲用钳子剪断铁丝网,他使劲拥抱了我,然后让我最后一次逃出了犹太区。

集中营的犹太儿童

试想一下,你要是受过这些苦,还愿意把它拍成电影吗?波兰斯基的答案估计是看剧本。

1993年,犹太老乡斯皮尔伯格邀他拍《辛德勒名单》,多场戏跟集中营有关。

“这个主题太私人化了。”

勾起童年回忆的他,哭完一顿就谢绝了合作。

斯皮尔伯格不得不亲自上阵。

2002年,波兰斯基转身却拍了大屠杀题材的电影《钢琴家》。

多年以来,老是被问两片的区别,波兰斯基忍不住说了大实话:

“《钢琴师》有真人自传当蓝本,《辛德勒名单》终究是虚构故事,编的还是不够真呐。”

电影中,主角与家人被赶往去集中营的火车,一名犹太警察在半路施以援手。

逃离队伍,绕开侦查,这场戏该咋拍?剧组人员当时根本没数。

波兰斯基在一旁提醒:“我告诉你们自己的经历,我的方法比较合理。”

“用走的,千万不能跑。”这句警察回头的叮嘱,正是他父亲当年亲口说的。

1962年,走出二战阴霾的波兰斯基,把热情都放在了拍片上。

他的处女作《水中刀》问世,不仅在欧洲得了奖,还入围了奥斯卡外语片。

1968年,年仅35岁的他,拍了部惊悚片《罗斯玛丽的婴儿》。结果是又叫好又叫座。

当时波兰斯基已经晋升好莱坞的当红炸子鸡。以至于在昆汀的电影《好莱坞往事》,小李子惊呼:“天,我的邻居是罗曼·波兰斯基!”

《罗斯玛丽的婴儿》,又名《魔鬼圣婴》

事业高歌猛进的同时,波兰斯基谈恋爱也很顺利。

《天师作妖》的女主角莎朗·塔特,被誉为美国最美女星,假戏真做成了他的老婆。

在许多人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波兰小男人,简直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

“和莎朗·塔特在一起的日子中,我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颠沛流离多年之后,没啥安全感的波兰斯基,终于在异乡收获了家的温暖。

就像是有个句型叫“If only......”,“要是......就好了”是世上最美好的假设。

但是现实比恐怖电影更加残酷,波兰斯基即将面对人生的第二个悲剧。

《好莱坞往事》vs.现实

1969年8月9日,波兰斯基远在欧洲拍片,怀孕8个月的莎朗·塔特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凶手名叫查尔斯·曼森,当地知名嬉皮士,邪教组织“曼森家族”的头头。

8月8日晚,他来到波兰斯基的豪宅附近,原本只是想派人找原屋主报仇,“用你们最可怕的方式去毁灭那座房子里的所有人。”

8月9日,在他的教唆下,几名年轻信徒重回这里,大开杀戒,撞见的正是办聚会的莎朗·塔特。

一尸两命,血流成河,身中16刀的莎朗·塔特倒在血泊。

“猪猡!(PIG)”

当波兰斯基匆忙地赶回家,发现里屋的门上,有用妻子的血写成的诅咒。

坐在凶案现场的波兰斯基

这样的惨状,让人想起《赌神2》中被灭门的高进。

一边是被虐杀的爱人,一边是被活剥的孩子,你想想波兰斯基的心里会有多绝望?

《赌神2》

“从那以后,我的生命就像停止了一样。”

刚摆脱童年阴影,又留下精神创伤,惨到极点的波兰斯基有了两种生命形态。

一面是黑暗阴郁,永远将脆弱和暴虐的感受,都释放在了电影创作中。

另一面是放浪形骸,总是习惯挂着微笑,在人群的中心高谈阔论。

翻开波兰斯基的作品清单,他最大特色就是“神秘主义”。

当年的处女作《水中刀》隐隐透露古怪阴郁的基调。《罗斯玛丽的婴儿》更像是一次面向恶魔的臣服。

1969年,莎朗·塔特案刚发生时,真相还没查清,有的媒体就把矛头对准了波兰斯基的前作《罗斯玛丽的婴儿》。

这部片到底有啥特别的呢?女主角受到邪教蛊惑,在梦中怀了撒旦之子。

《罗斯玛丽的婴儿》

你想想,当时曼森被传是撒旦崇拜者,杀人手法又这么凶残,人们难免会把案件当成邪教复仇,复仇对象就是波兰斯基。

查尔斯·曼森,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是为撒旦复仇

照他们的推断,波兰斯基因为拍片触怒了撒旦,从而招致了杀生之祸。怀孕的老婆则成了替罪的羊。

这样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1968年的《罗斯玛丽的婴儿》,因为给魔鬼生下婴儿等情节,刚开拍被广大基督徒狂发诅咒信。

等到了上映时,38岁的作曲科里兹茨托夫·柯梅达突发脑溢血去世,这个死法和某个角色死法一样,佐证了“电影被诅咒”的流言。

莎朗·塔特也参加了本片首映礼,她的遭遇几乎坐实了流言,连制片人也把它写进了自传中。

制片人威廉·卡索尔的自传《挺住,我把美国吓得提不起裤子》

经历过这么邪门的事儿之后,波兰斯基电影的神秘主义基调愈发严重。

一类电影的神秘来自外部氛围。

1974年,他拍出黑色电影经典《唐人街》。

当波兰斯基回到曼森谋杀的现场,看见满地血色是什么感受?

如果你想知道就去看这片,那种怀疑一切的阴冷,始终贯穿在电影中。

片中,侦探主角本想通过努力主持正义,却在真假难分的案情中迷失了自我。结尾中,他服从于宿命的绝望,难道不就是波兰斯基的写照吗?

1999年的《第九道门》中,一本书就能打开魔鬼之门。

即使经历了大屠杀与灭门案,波兰斯基也没有退缩,再次挑战撒旦题材叩问内心。

说实话,本片云山雾罩的情节实在叫人迷惑,如果不对照宗教解读你可能根本看不懂。

不过,你能看懂的是,最后男主角禁不住诱惑,自愿成为召唤撒旦工具的那一幕,就像是波兰斯基在跟心底的恶魔妥协。

另一类电影的神秘来自人物内心。

比如1976年的《怪房客》。

一个波兰人来到巴黎,住进公寓后感觉所有人都要密谋杀他。

神神叨叨的本片,从头到尾都弥漫着主角的被迫害妄想。从他的眼睛中,你会发现周围一切都变得古怪,包括最有名的“篮球变人头”。

当然,波兰斯基的电影,偶尔有轻松明快的风格。

1979年的《苔丝》,本是莎朗·塔特给他推荐的原著,为了给亡妻圆梦的波兰斯基,用温柔的笔调描绘了维多利亚时期的情爱。

讽刺的是,女主角金斯基不只是他的银幕缪斯,更是同居两年的女友,同居时只有16岁。

我们说了波兰斯基凄惨的身世,说了他如同恶魔一般的天才,最终要说到围绕他一生洗之不去的污点。

波兰斯基是一个恋童癖。

一生坎坷的波兰斯基,尽管生涯充满荣光,1977年的性犯罪事件仍是他最大的污点。

1977年3月10日,借口为vogue杂志拍照,在演员杰克·尼科尔森的家中,酒精与药物作用下的罗曼·波兰斯基,与萨曼莎·盖默发生了性关系。

当时,萨曼莎只是个13岁的女孩。

第二天,女孩母亲报警,波兰斯基在洛杉矶被捕。

你瞧他当时的神情,却看不到一丝惊恐慌乱。

1977年3月24日,陪审团指控他六项罪名:向未成年人提供禁药、对儿童实施猥亵行为、非法性交、借助药品强奸、性变态和鸡奸。

1977年8月,波兰斯基只承认了“与未成年人非法性交”罪,法官命令他继续进一步诉讼。

“我觉得自己像只老鼠,被一只可恶的猫当作玩物。”因为质疑法官司法不公,波兰斯基陷入了坐牢的恐慌中。

1978年2月1日,从机场去往欧洲的他,成了美国通缉名单上的逃犯。

2003年,奥斯卡颁奖礼上,《钢琴家》让波兰斯基获得最佳导演奖。

台下,好友杰克·尼科尔森,好莱坞KOL“梅姨”都在为缺席的他鼓掌。

2009年9月27日,瑞士苏黎世电影节组委会宣布,遵从美国为期31年的通缉令,逮捕波兰与法国双重国籍的波兰斯基。

其后,一百多名电影人联名声援,提出释放波兰斯基的诉求。

如今臭名昭著的哈维·韦恩斯坦,也在媒体公开信中呼吁:“无论你怎么看波兰斯基所谓的罪行,他受到的惩罚也足够了。”

2010年7月12日,瑞士政府拒绝向美国引渡,被软禁的波兰斯基重获自由。

2018年以来,随着“#Me too”运动的兴起,多名女性指控他性骚扰犯罪。

对此,波兰斯基反应激烈,称这场社会运动是“完全虚伪的集体性歇斯底里”。

2019年,新片《我控诉》问世,被指有自我洗白嫌疑,在全世界引发了强烈不满。

电影改编自“德雷福斯冤案”,主角是被迫害的犹太裔军官,因为叛国罪而终身流放。

这样的反犹处境,使波兰斯基心有戚戚焉。

我对影片主角再熟悉不过了......我能从他身上读到同样的决心,大多数攻击我的人,既不认识我,又对案情一无所知。

网友将波兰斯基和德雷福斯都P图在了海报中

2019年,当《我控诉》入选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主席卢奎西亚·马特曾在开幕发布会上说:

“我无法将人和他的作品分开,他出现在威尼斯电影节,对我来说,很不适。我代表着许多的女性,我不愿为他起立鼓掌。”

不过,她之后又为言论道歉,《我控诉》也获得了评委会大奖。

等到了凯撒奖,《我控诉》的12项提名招致各方批评,学院董事会成员集体辞职,颁奖礼上更是针锋相对。

场内,离场的阿黛拉是性侵受害者,曾指控导演克里斯多夫在12岁至15岁期间多次性骚扰。

毕竟,如果你站在她的立场想,这种迷之操作肯定是伤口撒盐。

场外,抗议者举着标语,认为给他颁奖根本上是为“强奸文化”背书。

正如阿黛拉在采访中所说:“奖励波兰斯基,就是向所有受害者吐口水。”

“波兰斯基:2020年最佳强奸犯奖"

如果你不理解她们的愤怒,不妨看看离场事件引起的后续反应。

男性从业者阴阳怪气的威胁,成为了整个电影工业性别不平等的证据。

波兰斯基有罪,电影界需要改造。

导演与作品到底要不要分开来看?

这像试卷最后的那道评析题,没有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1976年,波兰斯基没有等待法官的最后审判,而是选择当了一个逃犯。

于是这场始于犯罪的审判,因为最后一环的缺位而延续至今。

他活在这个世界,享受这个世界评奖制度带给他的荣誉和投资,也就没有理由逃避这个世界加诸的惩罚。

设计/视觉:YAN

今晚8点,世说X语将如期和大家见面。请大家在B站关注“X博士官方频道”,开播有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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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为什么说波兰斯基是当今最传奇,最神秘,最有争议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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