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安道尔滑雪？

张海律

2012年夏天，我从法国图卢兹去往西班牙洛格罗尼奥途中，顺便多刷了一个袖珍国度安道尔。这个国家就这么缩在比利牛斯山间，横在两个西欧大国之间，全境面积也就467平方公里，比规划扩容后的中关村还小。还没有过太多“山城”体验的我，兴奋地搭乘电梯逛街，从新城干道上到旧城购物街区，有了人生第一次“升维体验”。

泡在欧洲最大水疗中心Caldea的室外冲浪池里，望着高耸群山，那时候刚迷上滑雪的我，下决心一定要找个冬天再来一次。

安道尔首都安道尔城 张海律 图

安道尔首都安道尔城 张海律 图

比利牛斯山巅的“自驾游“

7年半后的这个冬天，不仅实现了比利牛斯山间的滑雪梦，我还在这个袖珍国度“自驾游”了两公里。

在比利牛斯山间的袖珍小国安道尔，我“自驾游”了两公里。四驱，手动挡，样子好看，动力时有时无，经常熄火。

我自驾的对象，是由四条混种哈士奇组成的狗拉雪橇！刚起步一会儿，我就学会驾驭了，双脚放两边，就是油门，踩中间横梁，就是刹车。

只不过这些嚷嚷吵闹的家伙会接力般地停下拉屎。

把这辆四驱还回“狗窝”后，我钻进隔壁一个蒙古包里，换上雪靴和雪板。里面坐着这个山间非常鲜见的另外两张亚洲脸，一对说着俄语的母女。我判断他们来自西伯利亚的布里亚特共和国。

“是啊，就是乌兰乌德”，年轻的妈妈对有雪友知道并去过她的家乡表示吃惊，并转头用西班牙语跟旁边一个男人感慨，那显然是她的现任丈夫。

“我们那儿雪可比这儿大多了，可惜却没可以滑雪的高山。不过我们现在竟然在比利牛斯山里的蒙古包里，又像是回到了我们那儿。真是神奇！“布里亚特妈妈说。

踏上雪板，滑离这个虚幻的“蒙古雪原“，我再次置身比利牛斯山间。

与在阿尔卑斯滑雪大多时候穿梭于山腰间不同，在相对矮一些的比利牛斯山，索道缆车经常都能把人送到山顶，滑雪也就成了山巅上的速度与激情。

狗拉雪橇“自驾”

狗拉雪橇“自驾”

脚下这个叫Grandvalira的雪场，是从1956年开始兴建的，并渐渐扩张成为南欧最大滑雪场，彼此相距不远且通过索道相连的7个区块，共有总长达210公里的138条雪道。

从海拔2640米的索道制高点放眼望去，皑皑白雪间，公路蜿蜒如一条闪亮的巨蛇，正吃力地从西班牙往上爬去法国，而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的雪道上，寥寥几个玩家潇洒掠过。

Grandvalira虽然面积不小，高差也足够大，但并没有太过于挑战技术的高难度陡峭蘑菇坡道，也因此特别适合我这类技术还行、却又只能限定在机压雪道上的玩家。

道外野雪也有，只是在12月初的雪季初期，还没足够厚实的降雪去覆盖潜藏的石块，所以也就暂时没有组织高手们自由滑的行程。个别坚持登山滑雪的锻炼者，踩着可以行走的雪板，靠边逆行而上，让我这样飞驰而下的休闲者，去羡慕他们的体力和毅力。

连续两天，我把雪场7个区块乃至国际雪联世界杯大回转赛道都大抵顺了一遍，经常是山下惨冷冻雨、山上冬光明媚的反差景象。不少区块还布置了不同卡通主题的娱雪乐园，绝大多数来自当地人儿时记忆中的动画片形象。

卡通主题的娱雪乐园 张海律 图

未开放滑行的林地

管道冲雪

免税购物的袖珍山国

安道尔这个独立公国，最初来源于一个“权宜之计“——为平息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潜在冲突（当时的争议双方分别为加泰罗尼亚乌格尔主教和法国富瓦伯爵），而于1278年达成协议，共同商议出一块中立的自治区域，并拥有独特的政治模式。1607年，亨利四世下令由法国国王和乌格尔主教同时拥有安道尔的主权，大革命之后，领导人之一自然过渡成为法国总统。

因此，现今安道尔名义上的领导人，是马克龙和西西利亚主教。那面为平衡西法两国的蓝黄红三色国旗，经常会被人误以为是罗马尼亚。

2012年夏天，我就曾从北侧法国那边的图卢兹，搭乘大巴到过这个山国。当时就知道安道尔既不是欧盟成员国，虽说很少会有边检查护照，但如若游客没有多次有效申根签证，又不幸被抽查，还是会被禁止入内的。这次，从南侧的巴塞罗那过来，护照还真就被认真看了个遍。

旅游业为这个袖珍国度带来80%的GDP。滑雪度假的营收，自然是旅游业最主要的贡献来源。这其中，游客消费最大的部分，绝非是相对阿尔卑斯滑雪胜地便宜一截的酒店和雪票，而是购物。安道尔是全欧难得的免税购物天堂，首都安道尔城的大街上，到处是我们国人游客最熟悉的英文单词——Duty Free。因此，老爸滑雪、老妈购物、孩子上体育课，也就成了想象中最适合家庭度假的方式。

不过，据大量在此工作的加泰罗尼亚人说法，安道尔物价和生活成本其实和巴塞罗那差不多，至于购物，价格优势产品只是集中在手表和化妆品，电器和运动设备并没太大吸引力。这个避税天堂，甚至长期一度没有企业经营税和个人所得税，直至欧盟成立后邻国的进口商品价格锐减，才导致曾经的全面免税优势不再，而不得不开始慢慢与国际税制接轨。

谁会入侵安道尔？

这个官方语言是加泰罗尼亚语的小国，没有机场，也不通火车，看样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打算从交通上与国际接轨。

首都是一座老城，在上面曲折盘绕，新城是在下面河边耸立的独特城池，行人在山肚子里乘坐电梯上下，要比开车绕山路快得多。

我离开客运站附近的假日酒店，准备去逛逛作为历史建筑的旧议会大楼。出门左转，钻进停车场里的电梯，按下四层，电梯门打开，就置身开阔的市政广场。

安道尔城旧市政厅 张海律 图

象征着全国7个教区的7个发光人头，高悬在广场外的空中，把这座垂直立体城市变得像是复古科幻片的场景。

15世纪的旧议会大楼，是曾经主教开会、政府办公、法院审案、食堂做饭、监狱关人的综合体。为让这个小国的关键数字7显得有仪式感，过去，来自7个教区的领袖，要同时拿7把钥匙，才能打开中间议会立法柜的一道暗门。在山区，直至1930年通上电之前，主教们都只能在厨房里开会取暖。

法院当然早有了新的办公大楼，但大法官依然得到旧楼里宣誓就职。最后一次死刑判决是在1940年，而地下的监狱则保持到了2002年。

“作为不通火车飞机的全西欧’最不文明’的地方，我们倒是没有战争烦恼，不设军队，毕竟永远中立，弗朗哥、共和派、德国纳粹、法国傀儡政府都不会想理我们。不过也还是有谋杀案，发生在12年前，反正整个国家就一条路两个出入口，森林警察一会儿就把那家伙抓了。“在博物馆工作的女生说到。

姑娘有些自嘲。其实这儿当然是一个高度发达且有超高人均寿命的幸福国度，其他国家的人要想成为其公民，要么跟当地人结婚，要么在此工作生活上20年。近现代也真的有入侵者，1934年7月，一位俄罗斯冒险家鲍里斯来到加泰罗尼亚那侧，突然对公众宣称自己拥有安道尔主权，同时对乌格尔主教宣战。8天后，他被西班牙当局逮捕，驱逐出境。

安道尔城中心的圣诞邮局

是夜，我再次搭乘电梯，上到老城，进到Communal国家剧院。那里有一场名为“Maestrissimo: Pagagnini2”的喜剧上演。虽说是加泰罗尼亚语对白，但四位穿着巴洛克华服的乐师演员并没多少对白，只是以夸张的扮相和搞笑的肢体动作，演奏着从帕格尼尼到维瓦尔第的著名乐曲，表现为争夺大师桂冠而勾心斗角的讽刺故事。与观众互动时间到，坐在前排且是现场唯一的东方脸，我被小提琴手拉了上去，被逼着换上宫廷礼袍，手却没有伸进长袖。就这样，荣幸登上安道尔国家戏剧中心舞台的我，也成了乐师操纵的木偶。小提琴手站我身后，将自己双手伸进长袖，我也非常戏精地配合着，对指挥递来的乐谱说不，并揉成团扔在地上，接着拎起自己的提琴，校音，在比利牛斯山间拉起绝世的《天堂电影院》主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