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展｜苏州美术画赛会的亮点与遗憾，古芮国考古的华章与期待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评展栏目，以亲身的观展体验和独立的视角，评点近期展览。

苏州美术馆的“苏州美术画赛会100周年特展”令观者通过阅读文献，在故纸堆（旧报纸）里发现活泼的细节，但展出作品则缺一口气；而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陕西刘家洼考古成果展”则呈现了刘家洼东周芮国墓地出土的珍贵器物，将考古信息和展览语言交织在一起，唱响了一曲令人回味的先秦艺术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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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江南——苏州美术画赛会100周年特展

展期：2020年1月1日－2020年2月16日

地点：苏州美术馆

票价：免费

点评：这是展馆2020年最重要的展览（之一），观之虽有感动，却不甚过瘾。展出名家、画作之外，对“百年画赛会”本身的研究似乎缺一口气，极具分量的名家代表画作也显得不够。好在，读者通过阅读文献，可以在故纸堆（旧报纸）里发现活泼的细节。

评星：三星

当被朋友问起，“回望江南——苏州美术画赛会100周年特展”观感如何，一时难作答，要知道，这是苏州美术馆2020年最重要的展览（之一）。

最近看过最棒的，是上海博物馆“沧海之虹：唐招提寺鉴真文物与东山魁夷隔扇画展”，东山先生笔下，青绿色的日本海山、黑白色的扬州湖山，加之展出环境几近招提寺御影堂原貌，使人感佩，令人流连。

画赛会特展，最先看到海报，当时，还调侃它像一张绿色百元大钞，后得知海报完整保留了第二届画赛会海报所有元素，只修改了年份等必要信息，也听学者谈到百年前设计理念的前卫性与当代性。然而，再一琢磨，百年后的设计者何不“青出于蓝”，用艺术的方式，连接今昔。

在读到100年前六位发起人的身世简介与辅助文献时，我确有感动，他们不再是书本里简单陌生的名字。然而，展览很快跳过了画赛会33年/25届以来的展品、参展人信息，直接陈列了其中部分名家、画作。一位学者诚恳道，如果通过策展，能挖掘出画赛会史上参展者名单，分析人员构成，如年龄、地域、本职工作等，将更有一番学术信息量。我想，这也是一份对历史的敬意。

多年前，上海油雕院办“张充仁文献展”，我曾到闵行张充仁纪念馆拜访研究员，当时她快退休了，交谈中感到，她把几十年的研究成果“倾注”在那场展览，所以展览好看：一张巨大的类似“张充仁朋友圈”的关系表，显出了海派艺坛根系交叠。

画赛会特展展出的名家、画作，也未必全是代表作，展览最先见到的，是颜文樑的两件油画复制品。

幸运的是，展览尾声，终于看到颜文樑的《沧浪美》，过去只在颜文樑纪念馆见到复制件。真正的佳作，是可以加重展览含金量的。

另两个让人愉快的细节，一是展览的起始，用具有设计感的展陈，布置了“百年大事记”，二是为文献配置了读报架。读者通过阅读文献，可以在故纸堆（旧报纸）里发现活泼的细节。

百年前的画赛会，让今天的学者频频称赞“展览体制”，例如展馆选址与陈设、参品征集、展览的延续性、展览推动艺术教育等等，而百年特展令人不甚过瘾，或许还有如今一些展馆的共性问题，展览频率提高、制作周期压缩，这难免留下艺术的遗憾吧。（文/畹町）

周风遗韵——陕西刘家洼考古成果展

展期：2019年12月13日-2020年3月1日

地点：国家博物馆

票价：免费

点评：刘家洼东周芮国墓地出土的珍贵器物，在第一时间奔赴北京展现给世人，这显示了发掘单位和国家博物馆极大的诚意。考古信息和展览语言交织在一起，唱响了一曲令人回味的先秦艺术华章。

评星：四星

从梁带村到刘家洼，地理位置不超过100公里，发现芮国的时间跨度是近15年。

陕西东部靠着黄河有两个小村落，因为东周时期的一个小邦国——芮国的缘故联系在了一起。上海博物馆曾举办以2005年度考古十大新发现——韩城梁带村东周芮国墓地为主要内容的“金玉华年”特展，是近十年来少有的精彩的先秦时期考古展览。如今，国家博物馆以获得“2018年度十大考古新发现”殊荣的陕西澄城刘家洼东周芮国墓地为内容，同样呈现了一个“周风遗韵”芮国考古特展。这算是念念不忘后的回响吗？

“周风遗韵”特展对于礼乐制度的再现，以及金玉材质文物的呈现相当精彩。

策展方在展厅开头就花了大量篇幅，用出土原件复原了国君M1。青铜编钟、簋、铜棺饰以及玉戈、高等级玉串饰的原件，按照出土的位置摆放在复原墓葬模型之内。墓葬主棺与陪葬品之间的位置关系，玉饰品在死者身上佩戴的情况相当地清楚且直观，省却大量不必要的口舌。考古过程中的刮面和划线等痕迹，配合着大量黄土，也被真实地复原在了墓葬模型之内，高等级墓葬的恢弘气势以及严谨的考古发掘工作，给观看者以相当的视觉震撼。同时，复原墓葬四周的独立展柜内，还分别陈列了用作仪仗的铜翣、彰显墓主身份等级的列鼎和编磬，使得这些在墓葬复原中不便“还原”的器物，以柜中更安全的方式，更完整地还原了国君M1的全貌。

芮国所处的春秋时代，是礼崩乐坏的年代。像芮国这样的小邦国，本质上并不具备拥有精美华丽的青铜器的实力，所以那些青铜礼器虽然数量和组合上符合高等级贵族的规制，可是青铜礼器的形制大小、纹饰精细程度均非常简陋，这正是特展名字“周风遗韵”的由来。

芮国高等级贵族大概对金玉器物有特殊偏好，出土的玉器从新时期时代到“当代”不仅年代跨度大，而且再加工、再组合的“设计感”很强，与青铜器相比明显精彩很多。金质的交龙纹权杖出土时中间的木杆已经碳化，所幸权杖的首部和尾鐏均在原位没有扰动，一头一尾测得长度为1.4米。权杖首部和尾鐏均装饰交缠在一起的龙纹，转角处呈现方折态势，这是受到了秦风的影响，表现出中原文明的基因。值得注意的是，刘家洼墓地出土的金器从总重量、实用性、礼仪性上均超出同时代的墓葬水平，这些权杖器用和用金习惯，暗示着中原文明受到了北方草原民族习惯的影响，是研究中原文明与北方民族交融互鉴的重要考古发现。

展览利用数字化手段，制作了梁带村、刘家洼东周芮国墓地出土青铜器的历史编年，还将传世青铜器中的芮国器物编缀其中，体现出了展览较强的学术研究深度。这一青铜器研究成果通过触摸屏展示在观看者面前，对于研究型观众大有帮助。展览还特别设立了一个高度稍低的触摸屏，供个头不高的低龄观众使用，平添了展览的温度。

但同时我们也注意到，这是刘家洼东周芮国墓地发掘后第一次公开亮相，许多学术研究还停留在考古一线的水平，更有深度的室内考古研究还有待继续，尚有很多出土器物没有完成保护，期待刘家洼出土的珍贵器物以非单一考古化的、更为多元的形态再次示人。(文/拿破破Napo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