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以赴研究南京保卫战 |《守望历史》连载④

下面我想谈一下关于南京保卫战的研究。在《南京大屠杀》这本书出版以后，我立即把精力投入到南京保卫战的研究当中。为什么我要对南京保卫战这么重视呢？因为我感觉到，南京保卫战和南京大屠杀实际上是不可分割的两个历史事件。因为10多万日本侵略军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他们是一步一步地从上海打到南京的，中国军队进行了顽强抵抗。所以，南京保卫战是南京大屠杀一个重要的历史背景。因此我就下决心，在研究南京大屠杀的基础上，把南京保卫战作为一个重要的课题，全力以赴地来进行这个项目的研究。

目前社会上做南京保卫战这项研究工作的人很多，像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还有一些民间团体，如南京保卫战战迹寻研团，他们专门调查研究南京保卫战的遗迹。有一位费仲兴教授（注：南京炮兵学院教授），专门研究南京保卫战中国军队使用的碉堡，像淳化的碉堡、汤山的碉堡、紫金山的碉堡。因为要研究南京保卫战，仅仅从档案、文献等书面的文字资料上去研究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实物，特别是武器、遗址、碉堡。这些实物可以长久地保存在那里，成为将来我们教育后代的纪念物、纪念遗址或教育基地。我觉得他们的工作做得很有意义。

《南京保卫战史》这本书在2014年出版了。我觉得研究南京保卫战有这样一些重要的意义和价值：第一，南京保卫战是当时中国军队保卫首都之战。我们都知道，在一个国家遭受外族入侵的时候，首都的地位十分重要。在中外历史上，许多战争都是首都一失陷，这个朝代或国家就灭亡了，所以首都的意义很重要。而南京保卫战正是保卫中国当时的首都，它有巨大的号召力，对全国人民有一种强烈的凝聚力。所以，尽管在规模比较大的22次国民党正面战场战役中，南京保卫战所投入的兵力、坚持的时间并不是最大最长的，只能算一个中等规模的战役，但是由于它是保卫首都，所以有着特殊的意义。第二，中国的军人所表现出的英勇战斗、坚忍不拔的抗战精神。当时保卫南京的中国守军，我大概统计了一下：有13个建制师、15个建制团，总共15万人。大概坚持了10天左右的战斗，它分外围阵地和复廓阵地两个层次来进行坚守。中国守军在紫金山、光华门、雨花台、中华门等地，都进行了可歌可泣的英勇顽强的战斗。在光华门阵地上，87师部队有一个年轻的士兵，他姓赵，名叫赵长发。当时要组织敢死队去炸坦克，可坦克对于中国军人来讲，就是一个厐然怪物，有的军人根本就没见过。中国军人的武器又很简陋，你要去炸它怎么炸呢？那时就采用三四个人抬着一个大树根，在日军坦克前进的道路上，放在坦克的履带前面，先把它卡住不能动弹，然后再爬上坦克，掀开盖子，把手榴弹撂进去的办法炸毁坦克。然而日军的坦克机枪在不断地扫射，因此，敢死队抱住一个大树根又重又累，想要用树根拦住坦克，这几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长发站出来向连长报告，他说：“俺参加。”连长说：“你不要参加，你是独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上面有4个哥哥，生下来就死掉了，都没能留住，他妈妈为了把这第5个儿子保住，就取小名叫“扣子”。扣子坚定地向连长表示说：“俺一定要去！”连长也被他的勇气感动了，说：“你说吧，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他就从身上扯下一颗扣子交给连长，说：“俺牺牲以后，你们就把这扣子交给俺娘，告诉俺娘，儿子不能为她尽孝了，但俺不是孬种！”后来他们这支敢死队炸毁了（日军）两辆坦克，扣子和他的战友们都牺牲在日军的坦克前。像这样不怕牺牲、坚韧不拔进行战斗的故事太多了，我在《南京保卫战史》这本书中用很大的章节来写他们英勇抵抗的故事。所以我觉得第二层意义是：南京保卫战充分体现了中国军人在对日本侵略者的斗争中同仇敌忾、英勇顽强的精神，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抗战精神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第三层意义就是，我们今天研究南京保卫战史，还因为它同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有着多重关联。比如说，在时空范围内，南京保卫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涉及多大的范围，南京大屠杀也受到同一个时空范围的制约。还有南京保卫战中，没有撤退到后方去的八九万被日军俘虏的军人，实际上成为了当时在南京遭受日本侵略军屠杀的基础人口的一部分。因为日本右翼讲：南京当时一共只有20多万人口，你说我杀了30万人这怎么可能呀？我要正告他们：我们没有能够撤出南京的军队就有八九万了，还有常住人口50万，加上从无锡、杭州逃到南京来的四五万人，当时南京共有60多万人。所以说中国被俘的军人，也是被屠杀人口的组成部分。而这些留下来的军人放下武器后，一部分被集体屠杀了，一部分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逃到了民间，但最后大部分又被日本军队搜捕出来加以屠杀。所以八九万被俘的军人，事实上也就成为南京大屠杀30万遇难同胞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占了被屠杀人口的四分之一。所以说对于南京保卫战，一定要把它研究深、研究透，在这个基础上，许多南京大屠杀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也可以把南京大屠杀的史实研究得更深。

现在，不少人想建立一个南京保卫战纪念馆，我觉得这项工作要做起来很有意义、很有价值。这使得纪念馆有许多相辅助的内容来支撑，让这一段历史反映得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