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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罗毕到拉各斯
原创 李东广州 李东广州的影像空间
从内罗毕经历六个多小时的航程,抵达拉各斯的穆罕默德国际机场。沿机场外国道A5一路向南,沿途两旁的银行、商店、酒店、蛋糕房、楼房、别墅、工厂等,都用高高的密闭实体墙和黑黑的铁大门围蔽起来,高墙顶缠绕着防盗铁丝网、防盗电网。围墙有的整齐规整、帖有瓷砖、马赛克,有的歪歪扭扭连水泥批荡都没有抹平,甚至还有连水泥批荡都没有,光秃秃地露着砖砌墙。这些围墙把本来就不整洁规范的街道,破坏得象一片未完工的工地。围墙内都有高高架起的黑色塑料储水箱和露天放置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发电机,发电机每天都会启动几次,多的时候会启动三十多次,不少的发电机都老旧不堪,连排气口的消音器都没有,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发电机噪音。手持铮铮的AK47的武警警惕地守护在银行、超市、工厂的门口,甚至路边太阳伞下卖电话卡的小摊贩,也雇有持枪武警的守护。拉各斯有小车一百万辆以上,公路的交汇点、出入口常遇大塞车,这些塞车的地方就有成行成队少男少女们顶着大圆搪瓷盘子,上面装满了菠萝、柑橘、纯净水、零食,自如穿梭在车流里兜售他们的商品。有些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一串一串挂在手臂上的小饰品、干果袋、口香糖,有的脖子上挂着车用的雨刮条,方向盘防滑条等等车上用的小商品,一辆一辆车地询问、兜售商品。他们大多穿着拖鞋,时不时要“啪嗒、啪嗒”拼命追赶已经前行的车辆,去兜售这些大多卖一百奈拉(两块钱)的小商品。
在进入跨海大桥前的路段上,小车、中巴、公交,一辆紧盯着一辆奔向拉各斯岛,都不愿意停下来让一让路旁越积越多要穿越公路的人们,一有车辆没跟紧,人群一拥而上,奔跑着通过这双向六车道、中间有隔离带的主干道。三座跨海大桥连接着拉各斯大陆和市中心的拉各斯岛,特别是第三座跨海大桥总长度有11.8公里,很壮观,是尼日利亚七十年代石油经济繁荣时,由德国Julius Berger工程公司承建的。下了大桥,进入拉各斯岛,经过证券交易大厦,就到了博格比利艺术中心(Bogobiri House),我拉各斯的舞蹈家朋友奥勒沃的哥们儿辛普森这晚在酒吧有一场专场歌会。这座艺术中心内包括了艺术画廊、酒吧、和酒店为。它不只是在拉各斯,在整个西非都享有盛名。不仅汇集了西非高品质的原创艺术、当代艺术,这里的酒吧每天都有本地高水平歌手、乐队表演。我和奥勒沃赶到酒吧时,辛普森的演出还没有开始,他与他的鼓手、键盘手正在台上调试设备。
倒是另一个乐队抓住这个空隙,在此熟悉场地,指导其乐队歌手。他们的主唱比较年轻、瘦小,键盘手是一个大叔,扎着荷兰足球巨星古利特式的头辨,样子也像古利特。小伙子歌手唱到高潮时,大叔时不时地摇头叹气,似乎小伙子还远没到达他的期望。体型丰满的女音乐制作人,上前指导着小伙子,她把右手抖动着举到顶,似乎告诉他高潮时该怎样才能余音绕梁。主唱和键盘手都不断地重复着这段高潮部分,女音乐制作人一直在旁微笑着指导这位生涩的歌手,我对这位女音乐制作人的微笑印象特别深,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灯光暗下来,辛普森的演出开始了。辛普森是个健硕的小伙子,快三十岁了,演唱就比刚才那小伙子老道很多。辛普森边弹吉他边把嘴巴贴着话筒闭着眼睛忘情地唱着,我一直担心他一不留神把话筒给啃没了。副歌唱完后,鼓手边敲打着边唱着,辛普森随着音乐,在话筒前秀起了他的特色舞蹈,有点像我们维吾尔族姑娘抖双肩的动作,但节奏更快、更猛烈。奥勒沃对我说这是辛普森的绝招、招牌动作,他本人都跳不了这么好。酒吧老板独自坐在酒吧右边光线较亮的座位上,专心地在苹果笔记电脑上记录着。他那粗密的长发扎在脑后,火红的T恤扎着紧身牛仔裤里,犹如骑士。演出结束后,他上台和辛普森交流着,辛普森全神贯注地听着。观众不多,有两桌客人,剩下的都是辛普森的朋友们。但临近周末就不一样了。拉各斯是基督徒和穆斯林混居的地区,周五是穆斯林的主麻日,一周的大祈祷日。酒吧的周末聚会安排在周四晚进行。每个周末都有自助演出会,所有人都可以登台演唱。不过,真敢上去的都是辛普森这类有实力而没名气的歌手,因此这个酒吧也引来世界各地演艺界人士,成为他们在拉各斯的聚集地。我体验过一次,晚上七点还没开场,两千奈拉(约40多元人民币)一张的票就卖完了。整个酒吧坐满了,后来的只能站在过道里和吧台前。上去唱的个个实力非凡,风格迥异。别看辛普森在台上这样地奔放、狂妄,其实他还是挺内向的,那天他坐在我身边,我们几次鼓动他上台,他都腼腆地说不上去了。上去的几个的确不一般。那天,酒吧老板也从矜持的骑士,变成了狂放的摇滚聚会节目主持人,台下酒吧里聚集了不少本地和世界的音乐制作人和制片人,他们往往也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寻有商业潜力的歌手加以商业包装推出。在台上酒吧老板和辛普森还在交流时,奥勒沃带我出来看看这个艺术吧。走出酒吧大门后,奥勒沃对我说,其实博格比利最好的还不是酒吧,他要带我去看看这里最好的东西。我们走出酒吧来到院子里。这园林式的博格比利艺术中心,大门内左右有两栋双层的建筑,左边是酒店、咖啡厅、画廊,右边是酒吧、艺术品商铺、工作室。咖啡厅门前的园林里,有不少用废弃材料拼制的当代雕塑,在楼房的角落是这些雕塑的艺术家工作室。但最好的还不在这儿。奥勒沃带我回到大门入口,向两栋建筑中间的走道走去。哦,这儿!我一下被两侧墙上的涂鸦吸引住了。右手边看到的第一幅是尼日利亚现任总统布哈里撇着嘴、斜视着的傲慢头像,头像周围是文字的环:“懒惰的尼日利亚青年”。环外是许多抗议标语牌图形,图形中的文字都是批评政府、针砭时弊的针对各种问题的观点和言辞,反映了青年对总统对媒体对青年负面评价以及政府政治经济政策效果不明显的不满态度。
第二幅比第一幅更大,有7、8米长,3米多高。画中央是一个站立着的恐怖份子,两肩斜挎的重机枪子弹带在胸前交叉,背着一把机枪,墨绿色的军服裹着全身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他的左边是几个哭泣的穆斯林女子。画的左侧是从装甲车里冲出来的持枪政府军士兵;右侧是一个胖乎乎的欧洲基督教神父,而在画的中下部是几个大字“谁是博科圣地?”这几年博科圣地恐怖组织在尼日利亚的北部发动了一系列恐怖袭击,包括2013年在东北部博尔诺州绑架奇博克中学300多名女生,用女子、儿童作为自杀式炸弹袭击人群。尽管2015年在尼日利亚政府军和与喀麦隆、乍得等邻国组成多国部队打击后博科圣地实力大减,但在2018年这个恐怖组织残余的袭击仍造成了2000多名无辜平民死亡,成为国际上仅次于ISIS伊斯兰国的恐怖组织。 “博科圣地BOKO HARAM”是尼北方豪萨语“反对西方教育”句子的缩写。这幅画表现的是尼社会对2013年奇博克事件的震惊和愤怒,对该势力状况的疑惑,以及对政府无法打击清除恐怖势力的不满。在左边还有一幅更大的涂鸦作品,有四、五米高和宽,湖蓝色的底,正中央是双手握拳高举的著名摇滚歌手费拉·库蒂,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在费拉身后是一大片灰色调、面目模糊、面带讽刺微笑或愤怒神情的大众,鄙视着在费拉下方的尼日利亚1990年代军政权首脑和第四共和国前3位民选总统的肖像,这些领袖面向不同方向,神情各异。费拉·库蒂是尼日利亚著名的音乐人,他不仅开创了全新的非洲音乐形式“非洲打击乐”(Afrobeat),而且将之用于捍卫民权,成为尼日利亚乃至整个非洲民权运动的传奇人物。他至今仍是尼日利亚和非洲文化艺术的标志性人物。这几幅大尺寸涂鸦覆盖了尼日利亚后殖民时期至今的历史和生活,而且每幅都抓住了历史的关键事件,反映了社会对政治尤其是对和平、人权和发展的心态,这的确称得上博格比利的精华。 “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我问奥勒沃。“你想见这位画家吗?我可以带你去。”奥勒沃说。“真的?太好了!我想当面向他请教。”“那你现在想不想去会会他?他就住在我那儿附近。”“走吧!”原标题:《从内罗毕到拉各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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