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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在2019发现历史
对于历史爱好者来说,历史感几乎可以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看一部电影,看一部电视剧,看一个展览,甚或是谈论一个现实话题,你都能找到自己的历史感。
2019年,我是这么在身边发现历史的。
展览
2019年,中国的博物馆热看展热进一步升温。
元宵节期间,故宫举办了九十四年以来的第一次“灯会”,当时网上放出的门票都是秒光,尽管事后有很多吐槽,但这次的“紫禁城上元之夜”,还是将故宫近年来苦心打造的网红气质推向了新的高度。而很快到来的2020年,就是紫禁城建成600周年。
不仅是故宫,在2019年的周末,特别是暑假期间,中国的各大历史博物馆中,甚至还有全球的知名博物馆中,随处可见带着孩子看展的中国家长,这很可能才是近年中国文博热的终极驱动力。
但不得不说,2019年最热的两个中国主题历史大展都绽放于日本。
2019年一开年,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颜真卿特展”便在短时间内风靡中国的历史圈、书画圈,乃至更大范围的文艺圈。在一个多月的展览中(1月16日-2月24日),据说有5万多中国游客赴日看颜真卿特展,其中也有我和家里领导的贡献,现场观瞻了传说中催人泪下的《祭侄文稿》,以及遍地都是中国人的排队长龙。
颜真卿特展年末的正仓院大展(10月14日-11月26日,还是东京国立博物馆)虽然没有颜真卿特展那么火爆,但因为顶着“史上最强正仓院展”的盛名,在一个相对比颜展人群更专业的群体中引发了赴日看展热潮。我虽然没有去,但不知道在多少个公众号中看到了唯一传世的镇院之宝“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在正仓院中像这样的“唐物”,据说有四百多件。
影视剧
正仓院大展时,有一部叫作《长安十二时辰》的电视剧反复被提起。这部电视剧中很多器物的原型都借鉴于正仓院。
2018年本是大唐开国1400周年,但中国人对于盛唐的想象与膜拜却在2019年被推至巅峰,除了正仓院大展之外,最大的推手就是《长安十二时辰》,2019年最现象级最火爆的国产电视剧,唯一对手可能就是《都挺好》和年末的《庆余年》了。
《长安十二时辰》最火的时候,各路媒体和公众号都自发成了盛唐拥趸者,历史学家纷纷出来解读相关历史,长安成为那段时间中国人的精神都城,很多人第一次发现,除了杨贵妃之外,唐玄宗时代还有那么多波云诡谲,甚至连李林甫都不是教科书上脸谱式的奸相。
对了,颜真卿也算是唐玄宗时代的人物。这几天因为墓地被发现而很火的太平公主驸马薛绍,也是唐玄宗的姑父,正是唐玄宗,最后摧毁了太平公主的政治迷梦。
《长安十二时辰》易烊千玺饰李必很难说《长安十二时辰》算不算一部历史剧,但至少不算是一部典范意义的历史正剧,尽管这部剧的历史背景和服装风物可谓是中国历史剧还原大唐时代的极致之作,但你也必须承认,电视剧甚至比马伯庸的原著更加不那么历史,剧中的重要角色唐玄宗、李林甫、贺知章和李泌等人都用的是化名。
但与《庆余年》和《鹤唳华亭》这些连时代背景都语焉不详的古装剧相比,《长安十二时辰》真的算是一部很有盛唐气象的历史正剧了。
2019年最热的历史电影,应该算是11月上映的《决战中途岛》了。某种程度上,《决战中途岛》算是回到了战争片的正途,天下苦战争片乱谈恋爱久矣,从头打到尾才是正道。
电影中的人物基本都是于史有据,除了山本五十六、尼米兹、南云忠一、山口多闻、哈尔西这些军界大人物之外,电影中一开始出现的那几个很像是传统好莱坞套路中的美军帅哥飞行员或是眼镜情报官,很快你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美军军史上的战神级人物,而他们得以封神正因中途岛一战。
我想,对于历史而言,战争片最大的正面效应,除了不传播戏说式的历史之外,就是可以激发观众研究相关历史的热情,在电影热映的那段时间里,不知道多少人通过各种阅读,甩掉了二战小白的帽子。
《决战中途岛》剧照出版
2019年,受国内出版风口的影响,历史出版最头部领域的仍然是世界史。
2010年左右的时候,中国历史出版最火的还是中国近现代史,也就是所谓的“民国热”,但这几年,随着历史出版大环境的变化,社科文献甲骨文靠着世界史异军突起,成功跻身历史出版的一线阵营。而中国的出版界和读者也逐渐发现,原本被认为离中国人生活过于遥远的世界史,甚至是世界古代史竟然成为出版新风口和阅读新时尚。
除了社科文献甲骨文、“理想国译丛”和眼睛不眨买版权的中信之外,世界史出版在这两年也多了不少新玩家,比如同为社科文献旗下的“索恩”,比如后浪的“汗青堂书系”。
2019年年末,继数年前一时洛阳纸贵的“讲谈社中国史”之后,理想国又祭出大招,推出了九本装的“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将这场世界史出版军备竞赛推至白热化。
九本装“讲谈社:兴亡的世界史”经过数年的积累,世界史出版在2019年几乎已经达到了无远弗届无所不包的地步。通史的话,除了讲谈社这套书,还有索恩的《西方通史》(奥古斯特·温克勒著);说到国别史,后浪连《波兰史》也当畅销书一样给出了,印尼也有一本——《印尼Etc.:众神遗落的珍珠》。当然,和这几年最流行的“奥斯曼帝国热”就不好比了,粗略数数,也出了至少十本。
更有趣的是,2019年扎堆得出了一大堆地域史“城市传”,什么《曼哈顿传奇》、《伊斯坦布尔三城记》、《庞贝:一座罗马城市的生与死》、《西西里史》,一城一传也就罢了,圣彼得堡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竟然各同时出了两本。
还好,叶兆言先生给中国城市也写了本,《南京传》。
2019年出版的城市传记说到人物传记更不得了,梅特涅也有了自己的传,据说居然还卖得不错,足见中国人世界史阅读的升级速度;维多利亚女王出了两本传记,《维多利亚女王:作为君王和女性的一生》和《维多利亚女王:帝国女统治者的秘密传记》,对了,《温莎王朝》还能算半本。女王也就罢了,坂本龙马也在2019年收获了两本传记:《龙马传》和《坂本龙马与明治维新》。
2019年出版的历史人物传记不过,就人物传记而言,2019年最火的一本仍然属于中国人,许知远的《梁启超传》。
除了世界史之外,2019年我个人比较关注的是“壮行热”。所谓“壮游”,我的理解就是,有别于以往着重个人体验的旅行文学,以行万里路来亲身验证历史记载,赋予旅行更多的怀古情怀、历史感,甚至是考证色彩。
2019年,我最喜欢的壮游图书是,丽贝卡·韦斯特写于70年前的《黑羊与灰鹰》,写巴尔干的。就巴尔干一带的壮行,《沿坟墓而行:穿越东欧大地走向伊斯法罕》和《多瑙河畔:哈布斯堡的欧洲》这两本2019年的新书也很值得看一看。
可以说,中国古代自然有壮游写作,但现代意义的壮游写作是完全来源于西方的一种文体,我个人认为,华人作者学得比较好的是赖瑞和的《杜甫的五城》和罗新的《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
《杜甫的五城》(2008)《从大都到上都: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2017)2019年,国内最令人惊喜的壮游出版是《问彼嵩洛:中原访古行记》,一群青年历史学者的集体行走,走的还是中原这个自带历史感,到处都是古墓荒丘的地方。
《问彼嵩洛:中原访古行记》但与西方写作者相比,不谈才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中国壮游写作的最大问题可能是,几乎没有国内写作者愿意拿出或者能够拿出动辄数月的时间,以及相应的金钱和精力,目的性十分明确的、认真的在某一个历史故地走一走,能有一个走马观花式的访古已属不错。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中国的壮行写作仍然堪忧,我们未来能看到的大部分作品仍然来自西方,哪怕他们走的是中国。
周年
2019年,除了是新中国70周年大庆之外,还是人类登月50周年,二战爆发80周年,巴黎和会100周年,五四运动100周年,麦哲伦环球航行500周年,司马光诞辰1000周年。
最有历史感的自然是司马光诞辰1000周年。这两年,有关《资治通鉴》的解读书籍出版持爆发态势,甚至“给孩子看的《资治通鉴》”都有了不止一个版本。不过,今年最靠谱的相关读物应该就是《稽古至治:司马光与〈资治通鉴〉》了,还是姜鹏写的,这大概是第四本了吧。
《稽古至治:司马光与〈资治通鉴〉》2019年还有一个冷门的概念,己亥年,在1839年那个己亥年,龚自珍写了下中国古体诗最后的风华——“己亥杂诗”,这一年,我重读了这一组神作,有同好的,还可以读读一本书:《己亥:余世存读龚自珍》。
逝者
2019年,我忘不了三位历史学家的逝世。编著《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麦克法夸尔,还有李学勤教授和范学辉教授。
尤其是@步军都虞侯 范教授,在微博上关注了他那么多年,似乎也互动过,就这么走了,看了很多师友的纪念文章,尤其有雪泥鸿爪之感触。
这恐怕也是一种历史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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