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谈兵｜印度改进“阿琼”坦克：期望、吞金巨兽与军工困境

“阿琼”Mk1A坦克已经完成试验。

近日，据印度媒体报道称，印度国产新一代改进型“阿琼”主战坦克计划于2020年列装印度陆军。该型坦克于2019年在拉贾斯坦邦西部地区完成了最后的性能测试，印度国防部认为其已经达到了可以服役的状态，因此批准列装。

值得注意的是，这款改进型“阿琼”主战坦克最初进行展示的时候是以“阿琼”Mk2的型号出现的。如今，在印度媒体的报道中却称其为“阿琼”Mk1A。这一型号的更改在外界看来颇为耐人寻味。如果我们将“阿琼”主战坦克超过40年的发展历程看作一颗水滴，其折射的正是当今印度国防工业的诸多成与败。

“阿琼”坦克外形与德国”豹“-2坦克非常相似

印度国产坦克的执念

印度虽然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就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国。印度在2018年的GDP总量就达到了2.73万亿美元，世界排名第7位。但是就军事实力而言，印度自认为其世界排名还要更加靠前。根据此前一份印度媒体公布的世界各国军力排名来看，印度认为其本国军力可以位列世界第4位，足见其自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军方对于先进武器装备来源的根本原则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印度陆海空三军部队的主战装备，如果是从国外采购的，一种类型的武器装备至少要有两个甚至更多国家的采购来源。比如，印度空军的主力战斗机就来自于俄罗斯和法国，今后如果从美国引进F-16战机组装生产线，则装备组成将更加复杂。同样，在常规潜艇的采购上，印度既有从俄罗斯采购的“基洛”级潜艇，也有从法国引进技术组装的“鲉鱼”级潜艇。

随着部队对于先进武器装备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印度理所当然地认为应当拥有与其军事实力地位相称的国防工业，不能完全依赖国外武器装备采购和组装。所以，自主研发武器装备就成为了外购和组装国外武器装备之外满足装备需求的另一个选择。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无论研发时间拖延多久，印度国防部都坚持将国产武器装备项目进行下去。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从本文的主角——“阿琼”主战坦克到LCA“光辉”轻型战斗机，从“歼敌者”核潜艇再到“加尔各答”级区域防空驱逐舰，即使这些国产武器项目一拖再拖，但没有中途下马的，这也确实让我们叹服。

在印度陆军装甲部队的主力装备——主战坦克方面，印度国防部也在无奈中坚持推进。印度陆军装甲部队现役四千余辆主战坦克基本上都是俄制T-72和T-90系列，其国产“阿琼”Mk1主战坦克仅有一百余辆。虽然印度军工企业已经建立了T-90主战坦克的生产线，但也不过是来件组装而已。T-90主战坦克的核心部件，比如125毫米滑膛炮、涡轮增压柴油发动机以及火控系统等，全部都要从俄罗斯进口。在武器装备多元化的前提下，印度陆军装甲装备过于依赖俄罗斯供应，毫无疑问是有风险的。如果大规模战争爆发，印度无法从俄罗斯继续得到所需的部件，其造成的后果将不可估量。所以无论有多难，印度国防部也始终坚持研发和装备“阿琼”主战坦克。如今，在已经服役的“阿琼”Mk1主战坦克基础上继续改进研发，也就成了印度国防工业唯一的希望。

其实，我们从“阿琼”Mk1主战坦克最初的总体设计以及核心部件选择上，就能够看出印度国防部刻意避开俄制坦克技术的良苦初衷。这就是为了与俄制主战坦克形成完全不同的技术路线和风格，走主战装备差异化的设计思路而带来的结果。但是，这样做反而使得印度国防工业暴露出了最为致命的短板，也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谈到的下一个话题：总体设计与系统集成能力欠缺。

“阿琼”Mk1A使用了楔形附加装甲，提升坦克炮塔正面防护力。

当好高骛远遇到“骨感”现实

其实，我们从印度独立之前的国民经济状况就可以看出，其工业基础非常薄弱。英国在殖民时期，基本上将英属印度地区（包括今天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以及缅甸）作为农业以及矿产资源提供地以及商品倾销地，并且实行严酷的镇压和统治。在这种情况下，印度独立后基本上就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国，工业基础特别是重工业基础几乎为零，更谈不上像样的国防工业。

所以，印度在本国国防工业的发展上原本就先天不足，没有长期的工业基础建设、设计人才队伍培养以及武器装备研发的科学体系。这就导致了印度在上世纪70年代开始试图建立完整的本国国防工业体系、研发先进武器装备时，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阻力和障碍——武器装备的总体设计与系统集成能力非常欠缺。

比如，印度在1974年启动“阿琼”主战坦克研发计划时，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坦克工业研发体系和人才队伍。好在印度能够全世界“通吃”，可以从当时的北约以及华约阵营国家得到所需的技术和设备。所以印度国防部就索性走一条捷径，以当时西方最先进的德国“豹”2主战坦克为模板，与西方军工企业合作，研制“阿琼”主战坦克。如今服役的“阿琼”Mk1主战坦克外形与总体布局设计与早期型德国“豹”2主战坦克非常相似，动力-传动系统也完全来自德国，包括德国MTU公司MTU838 Ka-501型10缸V-900水冷涡轮增压柴油机和德国ZF公司LSG3000型自动传动装置。

然而，因为没有结合本国实际情况，贸然仿制德国“豹”2主战坦克的总体设计以及配置，使得“阿琼”Mk1主战坦克一开始就水土不服。特别是在动力装置方面，德国MTU公司MTU838 Ka-501型10缸V-900水冷涡轮增压柴油机性能确实非常出色，却并没有考虑到印度本土炎热天气下的工作状态，特别是沙漠地区，使得最初的“阿琼”Mk1主战坦克样车在测试中频频出现问题。此后，印度军工企业还试图仿制MTU838 Ka-501型10缸V-900水冷涡轮增压柴油机，结果额定功率远达不到规定的1400马力。

这还只是动力-传动系统方面的问题，其实，印度国防部在“阿琼”主战坦克火力系统上的选择更加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该型坦克没有采用德国“豹”2主战坦克的莱茵金属公司120毫米滑膛炮，而是引进了英国120毫米线膛炮技术。如果说在上世纪70年代，英国120毫米线膛炮随着“酋长”后期型号以及第三代主战坦克“挑战者”的出现，还体现出一定先进性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西方主战坦克早已经都是120毫米滑膛炮的天下，而英国120毫米线膛炮只能在“挑战者”1/2主战坦克上“孤芳自赏”。甚至，如今英国国防部都有意将现役“挑战者”2主战坦克上的120毫米线膛炮换成莱茵金属公司最新的55倍径120毫米滑膛炮。

如今，“阿琼”主战坦克从Mk1改进研发到Mk1A，装甲防护、动力-传动系统、火控系统等都进行了升级，唯独主炮还坚持采用120毫米线膛炮。笔者对此真的不得不感叹一下：“印度人如今的英国主人情结还是日久弥深啊！”

印度今年已经与俄罗斯达成协议，继续购买T-90S坦克，“阿琼”Mk1A未来命运可能还会有变数。

永远追求最新技术

印度国防工业在国产武器装备研发方面还有一个怎么也改不掉的“嗜好”，那就是永远追求最新的技术和设备。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来说，都希望得到最先进的武器装备。但是，印度国防工业的这个“嗜好”在总体设计与系统集成能力欠缺的“加持”下，反而放大成为了其另一个致命的缺陷和不足。

以本文的主角 “阿琼”Mk1A主战坦克为例，印度国防工业几乎是以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所有能够搞到的新技术、新设备都堆砌在车上。比如，当今世界先进主战坦克都开始流行装备遥控武器站，作为提高城市战能力、减少车组成员伤亡的先进手段。但是，没有任何一型主战坦克像“阿琼”Mk1A这样，把外形尺寸和体积如此之大的遥控武器站安装在炮塔上方的正中央。这样不仅会大幅遮挡车长周视观瞄系统的视界，还对人员进出炮塔产生不利影响。而且，当今世界设计出色的遥控武器站都没有如此之大的尺寸和体积。可见印度国防工业虽然意识到了遥控武器站的先进性，但其设计能力还是存在不足之处。

另外，“阿琼”Mk1A主战坦克的车长周视观瞄系统也设计的非常奇葩，似乎是直接从防空系统移植过来的。激光告警系统的4个传感器就直挺挺地突兀在炮塔的四个角上，完全没有与整个炮塔设计融合在一起。而炮塔外围加装的附加爆炸反应装甲明显参考了俄制T-90MS的楔形设计模式。这种被印度国防工业称为“坎昌”的爆炸反应装甲是否能够达到俄制“接触”-5的水平，外界也非常怀疑。而且，“阿琼”Mk1A主战坦克的战斗全重从“阿琼”Mk1的58吨一下子飙升至68吨，发动机却依然采用MTU838 Ka-501，其机动能力必然会大幅下降。

从1974年批准研制至今，“阿琼”坦克仍没有大批量生产装备部队，陆军对该坦克评价也不高。目前，整个项目投资已经超过35亿美元，“阿琼”Mk1A能否打一个翻身仗，有待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