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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轰炸东京30秒,25万中国浙江平民惨遭屠杀

2019-12-13 17:5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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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止小戈 龙哥的战场

大家好,我是龙哥。

前不久,组织小伙伴们观看了电影《决战中途岛》,扣人心弦的大场面,充满人性视角的美式英雄主义,看完后,却有一丝悲凉。

东京上空30秒,美国复仇珍珠港,但估计很少有人知道,中国民众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1万多名中国将士牺牲,另有约25万浙江无辜百姓死于非命,仅衢州就有2万多老百姓被日军屠杀。

背后的原因,将由一位来自美国的女士为你讲述。

父亲有个习惯,每当别人向他要签名照片时,他都会在照片背面签上一句:“Happy Landing”(快乐着陆)。

多年来,我对这句奇怪的话常感到不解。直到2010年8月,一封来自中国的信,我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随信件寄来的还有几张照片:一位中国人,一栋土房子,一把竹躺椅,一美分硬币……

94岁的父亲身体已十分虚弱,无法动笔写信的他,交代我赶快代他回信。

我的父亲名叫查尔斯·奥扎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关于父亲的过去,我只零星知道一些。父亲曾是“杜立特行动”3号机组的领航员,珍珠港事件爆发后,参与过轰炸东京,还曾因此受伤。

与其他老兵不同的是,父亲很少跟我们分享他的经历,也很少参加老兵聚会。

战争结束后,父亲进入摩托罗拉公司工作,他和母亲退休后,便定居在圣安东尼奥的老兵村。

给父亲来信的是一位中国民间学者,叫郑伟勇,专注研究“杜立特行动”已20多年。他来信想要证实一件事情,当年救父亲的人,是不是照片上的那位老人?

廖诗元和妻子

郑伟勇在信中说道,他得知江山市小南坑口村民廖诗元先生,曾救过一位美国空军飞行员,那位空军飞行员小腿受伤严重。那一带正是父亲的机组迫降跳伞的地方,而3号机组,唯有父亲受伤。

他还告诉父亲,廖诗元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个飞行员的,怎样将飞行员抬下山、清洗伤口,甚至当时吃了些什么都有说明。此外,廖诗元的邻居时隔近70年还能认出父亲的照片。

“如果没有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甚至你们都没机会出生。没有廖诗元先生,我甚至活不到战争结束。你代我回信给郑先生,当年救我的人,就是他。”父亲和我说道。

自从看到廖诗元的照片后,父亲就对他赞不绝口。父亲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廖诗元的慷慨和热情好客。这些照片,激起了父亲的许多美好回忆。

父亲年迈,身体虚弱,不能当面致谢。父亲想请郑先生替我们转达对廖先生一家的谢意。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损失惨重。

翌日,美国对日本宣战。珍珠港被偷袭以来,盟国在太平洋上一败再败。美军为提升低落的士气,开始实施一项大胆的报复计划,美国决心对日本本土发动一次大范围空袭。

在珍珠港事件后,许多美军航空兵官兵都要求参加对日反击作战,军方只从志愿者中挑选出140人,最终成行的,只有80名杜立特突袭者。

虽不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但大家都知道凶多吉少,甚至有人戏称他们为“自杀男孩”。当时的一位作战参谋就表示:“我深信,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经过数月的精心谋划,准备于1942年4月18日,由詹姆斯·杜立特率领16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突袭日本,分别在东京、横滨、名古屋等地投下大量炸弹。

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

这对于当时的美国而言,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以当时美军现役轰炸机的航程来看,美国在太平洋上并没有离日本本土足够近的航空兵基地。

最终决定,用B-25式中型轰炸机从航母上起飞,超低空向西做单程飞行,完成轰炸任务后继续西飞,到中国浙江、江西的机场降落。

父亲作为3号机组的领航员,参与了此次行动,他负责给飞机上的飞行员指示方向。父亲所在的轰炸机名叫“威士忌皮特”,这是以飞机上的一名飞行员的名字命名的。

任务开始时,父亲所在的航母,还没到达计划起飞位置时,就被日本哨戒船发现。轰炸机不得不提前起飞,起飞前大家相约:中国见。

杜立特将一些美军获得的日本勋章系在航弹上

不久后,16架轰炸机飞抵日本上空,开始分别突袭不同目标。每架轰炸机从第一枚航弹落下,到攻击完毕,不过仅30秒。

随后,按照原定计划,父亲向中国衢州机场飞去。

由于提前起飞并遭遇恶劣天气,油料消耗得快,再加上不熟悉航线,父亲所在的3号机与其他轰炸机一样迷航了。

更糟糕的是美国方面为使突袭行动能够成功,全程高度保密。即便是确定了中国机场作为轰炸机群的最后落脚点,行动前对盟友中国方面也只字不提,隐瞒了这次行动,直到轰炸完成后才通知中国。

严格的保密,反而造成了其中几架飞机的悲剧。

机群原定降落的衢州、玉山等机场,为避免日军轰炸,按例在夜间关闭了机场的导航灯。在机群到来之际,因为没有及时接到通知,依旧关闭导航灯。

B-25轰炸机航线

15架飞向中国的轰炸机中,除几架因燃油耗尽,勉强飞到浙江坠毁在沿海地区外。剩余的虽然飞到了浙江腹地,甚至飞到江西,却因没有导航灯光而找不到预定的机场降落也纷纷坠毁。

父亲和战友们只好决定弃机跳伞,但究竟会落到什么地方,谁都不清楚,只能听天由命,3号机组按照职务由低到高的顺序跳伞。

父亲在跳伞落地时小腿受了伤,他在山上爬行着寻找下山的路,后来一位村民发现了他。村民马上跑去告诉保长廖诗元,廖诗元带领村民用竹躺椅把父亲抬到家中。

当年奥扎克住的房间

“没有廖诗元,你们可能都不会出生。”父亲多次嘱咐我代他回信,要我转达他对廖诗元儿子们的谢意。

2010年9月7日,我代父亲给郑伟勇回信,证实廖诗元当初所救飞行员就是父亲。

这些来自中国的照片,让我们意识到父亲曾经历过什么,也让我们了解到在那些日子里是谁给予了他同情和关心。

为了给廖诗元的儿子们和家人留点纪念,我随信附入了B-25飞机的金属仿制品,B-25飞机是多年前轰炸东京的飞机。

B-25飞机残骸

父亲也让我寄些照片给郑伟勇,但不让寄他的照片。也许是父亲希望廖诗元一家记住的,始终是1942年受到帮助的那个空军士兵,而不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随信附上一张父亲跟他队友空袭前合影的复印件,留作纪念。并偷偷寄了一张父母的合影,这样也可以让廖诗元对我们一家有所了解。我特意嘱咐郑伟勇,下次来信请不要说,他收到过我父亲的照片。

多年来,很多人写信问父亲要签名,因为他曾经参加过“杜立特行动”。父亲有个习惯,每当别人向他要签名照片时,他都会在照片背面签上一句:“Happy Landing”(快乐着陆)。

以前,我对这句奇怪的话常感到不解。现在我终于有些了解,但两个多月后,父亲去世。临终前,再次问到廖诗元一家的信息,他始终铭记着中国人对他的帮助。

我想,有机会我要去中国看望父亲的救命恩人。

父亲去世后不久,我在杜立特突袭行动网站上,看到郑伟勇的一篇文章。那是关于父亲在中国被救的详细经过。

随后我立即给他发去电子邮件。这时我才明白,9月7日,我给他寄出的回信和照片,丢失了,他一直没收到回信。直到他在网站上看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感到惋惜。

为了纪念父亲和廖诗元这段故事,他才将文章发出来。

通过郑伟勇先生的文章,我才知道父亲在中国的更多细节,也更加了解父亲为何对廖诗元念念不忘。

廖诗元直到去世那年,都不知道自己所救的美国大兵叫什么名字。

但他反复和儿子们说起这个“红毛怪人”的故事,他希望知道我父亲过得怎样。在他去世前两三年,还给美国政府和美国国防部写信,希望能找到我的父亲。

“我别无他求,只想在有生之年,请贵国政府帮查实贤弟(美国飞行员)现住何方,做何事,及家里近况如何?免得常惦记贤弟,特请贤弟来我家做客,愚兄就心满意足。全家一定欢迎您。”他在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他的信,没有得到回应。

相比于廖诗元,父亲要幸运的多,至少他在临终前,收到了恩人的信息。

1942年4月18日晚上,风雨交加,江山市小南坑口的村民们,听到了飞机飞过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第二天,一位村民在村东面五六里的地方发现一位受伤的怪人。

三号机组成员,左一为奥扎克

怪人长着红棕色的头发,身材很高大。他穿着一身绿灰色的连体衣,衣服裤子都被划破了,手脚上没有一块好皮,浑身血淋淋,左小腿受伤尤其严重,骨头都露出来了,十分恐怖。

那位受伤的怪人,正是我父亲,那年他26岁。

当地村民没见过外国人,看着蓝眼睛、红棕色头发的父亲,浑身是血,都不敢靠近。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只能称他为怪人了。

看了这篇文章,我急切地想来到中国,寻找父亲在中国的故事。

直到2018年10月,我们杜立特突袭者子女协会一行24人,受邀来到衢州、江山等地,参加杜立特行动纪念馆开馆仪式,并寻访76年前父辈们的足迹。

我们决定先到郑伟勇先生家拜访,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才找到廖诗元一家。此外,他还调查掌握了关于“杜立特突袭”的300多万字资料及1000多张图片,也帮助过许多杜立特突袭者及其后代。

杜立特突袭者子女协会到江山访问

此前,美国也曾多次邀请郑伟勇参加“杜立特突袭”庆典,遗憾的是,在美国时,我们未能见面。

杜立特突袭者子女协会的成员,平时也散布在美国各地,他们为了此行,聚集到一起,飞往中国。

10月24日晚,我们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赶往郑伟勇家。

当在这里看到3号机残骸时,我异常激动。父亲生前曾到处寻找这些飞机的残骸,后来父亲拥有一块飞机残骸,这令他十分自豪。

落在中国的75名机组人员中,64人得到中国军民的救助,搭车转移到后方,继而又奔赴反法西斯战场,3人在迫降中丧生,8人被日本军队俘虏,其中3人被日军枪决,1人狱中病逝。

父亲和他的战友们被救一个多月后,日军大本营下达了第621号命令:“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应尽快开始作战,主要是击溃浙江省方面之敌,摧毁其主要航空基地,粉碎敌利用该地区轰炸帝国本土之企图。”

中国民众对父亲他们的救护行动激怒了日军,为摧毁能够作为轰炸日本本土前进机场的浙、赣边界上的机场,发起了浙赣战役,兵分几路沿浙赣线发起全面进攻。

美机降落地平民遭到日军屠杀

浙赣战役中,日军出动了731部队和容字1644部队,再次在浙赣沿线实施细菌战。战役尾声时,这些细菌部队在义乌的崇山村上空先空投鼠疫菌,待月余后鼠疫发作时,再进入崇山村把无辜村民活体解剖用来做试验。

三个月间,浙赣铁路运输线,沿线的衢州、丽水、上饶等机场被大肆破坏。日军还多次使用毒气,致使大量中国军民中毒或死亡。

作战中,中国军队1万多士兵牺牲,另有约25万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其中,仅衢州就有2万多老百姓被日军屠杀。帮助了父亲的廖诗元一家,因地处偏僻幸免于难。

第二天,我在杜立特纪念馆里的一块展板前,找到了父亲,那是他20多岁的模样。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跪倒在地,我觉得是父亲的指引将我带到了这里。

我跪在父亲照片前

我们一行静静地站在纪念馆中的杜立特将军塑像前,注视着塑像,似乎在想象父辈们昔时在衢州的经历。

“感谢你帮助我更好地理解我父亲。”我对一路帮助我们的郑伟勇说道,“我一定要去看看父亲生活过的地方。”

走在衢州的街头,我感觉到也许我脚下的路,就是昔时父亲走过的。听父亲说他在衢州吃过一只鸡,我也要吃一次。

10月28日,郑伟勇陪同我来到小南坑口,我终于亲眼看到当年父亲被营救的地方,也在这里见到了恩人的儿子廖明法,我突然想起父亲说的“没有廖诗元,也许你们都不会出生。”

当廖诗元和父亲的故事一一浮现眼前,我知道,这里也有我们家的“根”,我们全家都很珍惜这段战火中的友谊。我激动地和廖诗元的孩子廖明法拥抱在一起。

父辈们都已逝去,我们在郑伟勇先生的帮助下,时隔76年后,跨越千山万水,心怀着父辈的情谊,再度相逢。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手牵着手,朝他们家走去。

廖明法与我

70多年前的老屋,在当地有识之士的帮助下得以保留至今。走进父亲养伤的房间,坐在那张父亲躺过的木床上,我思绪万千。

父亲当年刚到廖家时,充满了警惕,什么食物都不吃。直到后来,廖诗元先吃给父亲看,父亲才肯吃。

廖诗元的妻子帮父亲处理伤口,父亲那染血的裤子也是她清洗的,廖诗元把自己的粗布裤子给他穿。但由于父亲身材高大,这裤子对他来说太小了。

为了给父亲治疗,廖诗元一家还上山给父亲采药。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没法交流,双方只能微笑致意,他们也不知道父亲是哪个国家的人。

平时节俭的廖诗元,为了让父亲快速恢复,给父亲单独做一份红米饭,自己家却只能吃玉米糊。此外,还要给父亲加鸡蛋,这在当时的廖家来说,鸡蛋可是高级营养品。

慢慢感受到廖家人的善意,吃东西时,父亲已不再需要廖诗元先尝一下了。

白天廖诗元就让父亲躺在堂前的竹躺椅上晒太阳,当阳光随着时间移动时,家人又帮助他移动竹躺椅,让他总能晒到太阳。

当年父亲用过同样的竹躺椅

晚上让父亲和廖诗元的四弟同睡,但他不敢和父亲睡,单独跑去阁楼里睡了几天。就在父亲慢慢和廖诗元一家渐渐熟悉时,突然家中来了三位穿黄军装的男人和一位女教师。

女教师是县政府派去的,她懂英语,他们要护送父亲到衢州。

那时,廖家人才知道这位外国人是美国飞行员,帮助中国人打日本鬼子,迷航跳伞才掉到村东面的山上。

廖诗元组织人员用竹杆和竹躺椅扎成一个轿子。他妻子还在躺椅上铺上床单,用被单搭成了桥顶,为父亲遮阳。

廖诗元与村民们把父亲送往长台镇,半路经过田青篷村,到保长家去休息。他们得知父亲是去轰炸日本才来到中国的。见他受伤,保长便煮鸡蛋给他吃。

村民们听说来了个奇怪的外国人,大家都没见过,纷纷跑来看他。

随着来围观的人渐渐多了,离开廖诗元家后,父亲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吃鸡蛋,直到村民将鸡蛋剥开,掰一小块给旁边的小孩子吃一口,他才敢吃。

翻山越岭,山路难行,抬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父亲,从小南坑口到长台镇,就走了整整一天,轿夫肩膀都磨出了血。

他们把父亲送到长台镇后,再用人力车把父亲送到县城,转移到衢州空军航空第13总站,再从这儿转移到重庆、桂林等地后回国。

父亲临别前,曾送给六七岁的廖明法一美分硬币。廖明法告诉我,“家人当时不知道是1美分的硬币,把它当成了纪念章珍藏。”

如今这枚经过数十年风雨洗礼的硬币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仍能看见林肯头像以及“1937”的字样。

与硬币包在一起的,是一些杜立特行动队员与中国人民友好往来的资料。今年4月9日,最后一位杜立特行动参与者逝世。

而父亲留在中国的那一美分,是我们心中永恒的纪念章。

全文完

抗战时期,不仅中国军人做出了巨大牺牲,普通民众更是伤亡惨重。在留言里,讲讲你们家与这场保家卫国战争的故事。

⊙文章版权归止戈传媒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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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美国轰炸东京30秒,25万中国浙江平民惨遭屠杀丨止戈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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