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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港到河港:对话“港口与影像II”策展人何伊宁
由于未及预料的因素,本届项目艺术家之一,来自日本的艺术家藤井良雄的作品将在下一届展览中展示,不过由假杂志设计的项目画册中已经完整收录了7位艺术家的作品。
以下是澎湃新闻与策展人何伊宁的部分对话。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本文图片均由中国港口博物馆及参展艺术家提供
澎湃新闻:本届展览中的港口你是如何选择的?
何伊宁:第一届“港口与影像”展览名称为“行动中的中国港城影像计划”,在这个计划中需要一些先锋的港口城市来激活项目,所以第一次的逻辑就很清晰,我们选了宁波、泉州和广州这三个海上丝绸之路特别重要的港口城市,以及南京、大连、香港跟上海这些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港口城市。
第二届展览的时候就能更自由一些,没有必要一定选海港,我们就从海港做到了河港。这次除了有福州、青岛、天津之外,我们还做了日本的横滨港。另外,选择洋山港是因为,我们觉得上一次的创作更多是跟历史相关,而我们想关注港口当下的状态。洋山港作为中国吞吐量非常大的一个港口,而且是一个全自动化码头,值得作为一种样本去考察。除此之外,本届港口展还做了重庆和宜昌,因为我觉得它们是长江三峡的两个非常重要的河港,也是城市码头,所以就把它们纳入到了整个的板块里面来。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唐小松—宜昌—《轻舟》展厅
澎湃新闻:从海港到河港,在你看来有哪些不同?
何伊宁:相对于海港来说,河港的重要性在于,它们跟当地的居民更能产生直接的交往。打个比方,我住在天津,天津港其实离我的生活是非常远的,但是河港,比方说朝天门码头,它是在长江沿线的小的码头,直接影响到住在那里的每个人的生活。
直到现在,如果你去武汉,在汉口感觉到海风吹过来,那个感觉就是人和长江有直接的联系。长江的气候的那种质感,所有的一切都影响着你的生活。我觉得这一点恰恰是我们平时所忽视的,可能其实真正住在海边的人,他很少去海边,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我觉得对于拍摄小的河港、码头的艺术家,对他们的挑战其实是更大的。他需要从一个非常小的细节去介入,创作出跟他个人体验和普通人的生活经验相关的东西。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何博-天津-《您受累,请问天津还有什么好玩的?》展厅
澎湃新闻:在所有受邀请的艺术家中,只有一位艺术家与他的拍摄地没有任何出生、成长的联系,就是何博做的天津港。当时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何伊宁:天津是我生活的地方。我觉得天津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的这种码头文化正在被一种新的,可能是当代的娱乐休闲方式所取代,所以我一直想看看有没有人合适去做天津这种码头或者港口的娱乐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转变。对于天津人来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种娱乐生活,包括这条海河在他们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新的天津港和于家堡的修建,其实从很多细节上来说是打开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
天津的于家堡是北方金融城的这么一种概念,当我第一次去于家堡这个地区时,我会发现非常奇怪。虽然它打造的是一个国际化的金融港,实际上去了之后,你发现所谓的金融港地上的部分是没有“人”的存在的。在建造的过程中,并不真正有人进去,但是有书店,有电影院,有剧院,有大量的购物、商业的东西,还有餐饮,所以它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业态。
对我来说一个很有趣的点,就是北京人和天津人会坐高铁直接到这个于家堡站,叫“滨海站”的地方,然后他们就可以在那边待一天,有几层楼的大书店,还有各种各样的娱乐休闲方式。这是我对天津这种娱乐文化变迁特别感兴趣的一点,也想看看有没有摄影师可以沿着这个从海河到滨海的这样一个物理的、地理的线索,把这个概念串联起来。
对于何博来说,他跟天津的经验可能是一个新人突然跳到这里,然后去做一个项目。他采用的方法是跟当地人直接进行互动,所以他的作品每一部分都是有人介入的,不是他仅仅去拍下照片,是他用自己的身体运动以及他和别人的互动,去打破所谓的这种陌生感,最后就会让你觉得影像背后是有生活,有人的体验在其中。
展览的现场有一个像上世纪80、90年代disco的装置,大家可以进去跳舞,这也跟何博在做这个项目中的个人体验非常相关。算是一个现代的娱乐装置,但是它也回到了历史。通过他的这种方式,展现了一个比较多元化的娱乐经验的变迁,还挺符合这座城市的性格。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陈旻-福建马尾-《朝朝长长》展厅
澎湃新闻:这次还在福建选择了两个不同的港口?
何伊宁:对,福建我们选了两个地方,一个是福州的马尾港,还有一个是泉州。因为闽南跟闽北的文化差异非常大,所以我们觉得值得重新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福建这个地方。
我们也期待是否可以跟福州船政博物馆,或者泉州海上交通博物馆合作,做一个巡展。艺术家在拍摄过程中,其实跟这些博物馆都是有接触的,所以我觉得如果能通过这种机会去做一个巡展,无论对于艺术家还是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归宿。
藤井良雄作品,选自《代号186-解冻记忆》,2019
澎湃新闻:请介绍一下藤井良雄拍摄的横滨港,他的作品没有呈现在展览中?
何伊宁:用简单的话来说,藤井良雄也是用了采访的方式做了这一组作品。因为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纪实摄影师,而他的图像风格对于档案的这种引用是我非常欣赏的。这次他创作是关于二战美军对于横滨的一次轰炸作为他的起点,其实是在讨论我们如何去看待战争。个体在战争史中一直处于被忽视的地位,人们在回顾这种战争残暴的记忆过程中,其实是选择性忘记的,但是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已经逝去的人或者事还能停留在人的记忆中,让我们更多的人去记起。由于参加国内艺术展览的外国艺术家作品报批的时间需要提前4个月,这次没有赶上展览,他的作品会在下一届港口与影像展当中呈现。但他仍然是这一届的7位参展艺术家之一,因此画册中仍包含了他的作品。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木格—重庆—《朝天门码头》展墙
澎湃新闻:参展艺术家在这个项目中的创作都是全新的委任创作吗?
何伊宁:除了木格作品中出现的一些老照片,所有的都是为了这次项目而创作的新作品。如果把一个展览做出来,尤其是这种系统性的作品,其实需要非常大的展览空间,这是有局限性的。所以我们觉得在创作前期,以艺术家个体的形式,我非常鼓励他们在不同的语境中进行展览。
特别重要的一点,尤其是对于拍摄纪实类作品的艺术家,非常需要有项目来支持他们往前推进作品,推动他们的作品能够跟不同的观众见面,这也是我觉得纪实摄影非常重要的力量吧!
当然我们艺术家不是所有都拍纪实作品,也有很多作品是介于艺术事件跟调查之间,但至少对于我来说,能够搭建这么一个平台,每两年做一些新的作品是非常好的机会,能直接帮助到艺术家。
虽然委任的费用可能相对来说并不是非常的高,但我们会有出版的计划,每年也都如期在展览。当这本出版物一出现的时候,我相信会给大家每一次都不一样的感觉,而不是我们在重复上一届的内容,我觉得这也很重要。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石真-青岛—《月亮去哪儿了》展厅
澎湃新闻:每次“港口与影像”项目展出的作品,中国港口博物馆都会收藏吗?
何伊宁:对,这个展览的所有作品都会以展览收藏级的标准入馆藏,如果艺术家有其它的机会去做这个项目的延伸,我们也都会支持,他们有这个自由度。在很多情况下,如果说避免重复浪费,他们都是用借展的方式,这样也非常有利于增进不同场馆之间的交流,艺术家其实也能获得一种安全感,就是我的作品我不需要再重复地去制作,就是巡展的方式。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右为吴鼎—上海—《洋山港》展区
澎湃新闻:这届港口展在布展空间方面有没有遇到一些挑战?
何伊宁:中国港口博物馆是一个海螺形的建筑,整个空间是一个由弧线和圆组成的结构。在我看到这次的展厅——阳光大厅之后,我决定要打破2017年做的那种有进有出的展线,而是把每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单独成立为一个模块。
以这样的一个概念,我们把一个整体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大家可以从不同的入口进入,可以随意走动的空间。因为还是有个主入口,我们还是会设计一些路线,但每个艺术家的作品是相对独立的,观众完全可以在脑海中绘制不同的路线,实现自己的观看逻辑。每个观众的观展体验会不一样,你可能从一个黑屋子,然后突然走进了一个阳光直射下来的厅,会有这种身体上不同的观展感受,天气的不可控因素也可能会让观众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港口与影像II”展览现场 何博-天津-《您受累,请问天津还有什么好玩的?》展厅内可以跳迪斯科
澎湃新闻:你对宁波这座城市的印象,随着这几年做“港口与影像”项目频繁地来到这里,有没有发生变化?
何伊宁:我觉得宁波的变化非常大。我在2014、2015年来的时候,觉得它很好玩,但是不觉得它有那么多活力,它可能是一个非常适合生活的地方。
但是过去这几年经常来,我发现宁波有非常有意思的年轻人,在做各种各样有意思的项目。这座城市的风景也在不断的变化,新的楼盘建立,然后有更多的旅游区出现。这样一座城市跟杭州是不一样的,可能因为更靠近海,它有不同的码头,大家会特地在周末来这边的码头,它有山有海,有湖有河,还有游船,非常美。而且居民和游客可以直接从这里的码头到舟山港那边进行物流交换、旅游或者探亲。宁波的生活成本相比上海或者北京来说都是比较合适的,所以还是很期待它会有一些新的样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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