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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石山曾经会唱歌
观看这尊红石佛最好的地方,位于它对面的须弥山博物馆的后方,这是一个远观的角度。红色的巨佛居于红色石山之间,当得起“苍凉大气”四个字。
奇怪的是,这尊红石佛的主建者并没有在史料中留名。云冈的大佛是昙曜大和尚主键,龙门的大佛和唐高宗、武则天紧密相关,我们都知道其来历。这须弥山大佛如此之大,绝不可能是民间兴建,主建的人却没有留下名字,也是一桩怪事。
这种不留名倒似乎成了须弥山石窟的传统。这片石窟群自北魏时开建,最早动手的人没有留下名字;北魏变了天成了西魏、北周,须弥山石窟进入了第一个高潮,最好的几座洞窟的兴建者还是没留名;到了隋唐,那么大一尊红石佛横空出世,依旧没有留下兴建者的名字。
既然史料上没写,那只能猜了。
最好猜的兴建者,大概是须弥山51窟的兴建者。这一窟也叫相国寺,是一座中心柱窟。佛教石窟起源于印度,印度石窟有两种形制,一种叫精舍,一种叫支提堂。精舍大多比较大,是僧侣们居住、学习的地方;而支提窟,多用来做仪式、礼拜。所谓支提,泛指敬拜的对象,一切塔、圣物、圣树、圣处都是支提。支提堂就是供奉支提的地方。印度古典风格的支提堂,多前方后圆,是个U字型的长条形石窟,最深处放一塔,塔上多有佛像。而来到中国之后,支提堂失去了U字型的形制,但塔仍在,变成了中式的塔,或是一座大柱子。中式的塔庙窟或者中心柱窟就此诞生。
这相国寺号称须弥之光,体量巨大,中心柱的四面有佛像,旁边的墙上还有四尊大佛。相比唐代的那尊巨大的红石佛,这些佛像的脸更圆一些。这是北周的风格。北魏后期,经孝文帝改革,佛像也变成了汉化的秀骨清像。但到了北周,佛像再度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这种壮实、严肃的审美,开了隋唐佛教造像的先声。
不过,相国寺并非李贤留下的最有名的艺术品。1984年,李贤夫妇墓被发现,旋即震惊了中国。墓中出土的大量文物中,最珍贵的是两件:鎏金银壶和玻璃碗。这两件器物都不是中原所造,而来自于西方的萨珊波斯。银壶上锤牒有一排人物,那是希腊史诗《伊利亚特》的故事。玻璃碗的材质是钠钙玻璃,呈黄绿色,透明度高,气泡少,表面有圆形装饰。
这两件物品都成为了国宝,不仅因为其工艺水平极高,样貌极美,更是因为它们是丝绸之路的见证。它们证明,在北朝时波斯和中国之间有旺盛的贸易,否则不会有如此高规格的器物陪葬于一位地方大员的墓中。
这两件国宝现藏于固原市博物馆中。固原现在很偏远也很穷,但拥有重要又富裕的过去。它自古就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一环,亦是草原文明和中华文明交汇的地方,因此留下了很多珍宝。凭借着这些珍宝,固原市博物馆入列第一批国家一级博物馆,而宁夏自治区首府银川的宁夏博物馆都只是第二批。
除了北朝文物,固原市博物馆中我最喜欢的是一大批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两周时期,固原是西戎的地盘。直到大名鼎鼎的义渠国被大秦消灭,这片土地才真正并入华夏。那些草原先民们留下了诸多颇有草原特色的文物。
例如这件虎噬兽形透雕青铜牌,就颇为草原。
固原市博物馆收藏的这些草原风格的青铜器中,我最喜欢的是一件青铜带钩。带钩就相当于今日的皮带扣。但好的带钩,可比今日的皮带扣好看多了,那些奢侈品品牌出产的皮带扣都没法与之相比。
唐朝以后,因为东西方各地的战乱,古老的丝绸之路凋敝了。固原失去了财富,须弥山上的石窟也几乎不再新建。虽然随着时代的变更,丝绸之路复兴过,但这片土地依旧慢慢蜕变成一个单纯的军事要地。后来,战争也脱离了中世纪的范式,固原的军事重要性也下降了。
花蚀的人间观察
我是花蚀,曾经是研究鸟类叫声的,现在是个独立撰稿人、半吊子生态摄影师、狂热的神庙迷和金属党。出版过几本书,爱写点自己关心的东西,关注啦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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