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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秀才与刽子手》到《贵胄学堂》,黄唯若为何独爱晚清
原创: 子方 文学报

一座近代折衷主义风格的建筑,一左一右两尊巨大的石狮子,瞬间把观众带到鲜少为人所知的清末“贵胄学堂”,一场属于这些年轻人的“最后的狂欢”即将开启……
《贵胄学堂》以喜剧的方式讲述了悲剧的内容,是一部充满荒诞色彩的黑色喜剧。清朝末年,清政府效仿日本明治维新,设立“贵胄学堂”,将满人青年贵族们选派入学,让他们学习西方科技及现代“新学”后发生的故事。

《贵胄学堂》也是编剧黄维若创作的清朝末年系列话剧之一,之前由其创作的黑色喜剧《秀才与刽子手》已成为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经典保留剧目。
“为什么我对清朝最后几年如此感兴趣?因为这是一个激烈动荡的时代。国家的危机、社会的危机、民族的危机、个人的危机等等交织在一起,人们如被卷入急流中的漩涡。新与旧、保守与革新、开放与封闭、生存与毁灭、侵略与抵抗,交织如乱麻,尖利如滚刀,向每一个中国人劈面而来。所有的人,都处于危机与希望、蜕变与守旧、奋起与消沉、分裂与挣扎、消亡与重生的惨烈情境当中。其内心的痛苦与裂变,其人生的沉沦与悲惨,其生活的破产与重构,都是上佳的戏剧创作材料。这些人和事,延展为戏剧情节、人物关系、戏剧纠葛与冲突,有的是如此可笑而悲凉,有的是如此荒唐而怪异,有的是如此刚强而壮烈,让人总想提笔去描写他们。”黄维若这样说道。


该剧由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主办,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制作出品。
变 形 · 压 缩 · 简 化
——话剧《贵胄学堂》及其晚清书写
文 | 子方
以晚清的贵胄学堂为切入口,由此深入晚清,翻检历史,汲取教训,没有比这聪明的晚清书写了。从这个层面来说,《贵胄学堂》可见智慧灵光。
宣统元年,贵胄学堂成立,初衷是为了让满清青年贵胄学习西学,保大清万代江山。但这些年轻贵族对国家大事毫不在意,只知吃喝玩乐,只是在学堂章程强制要求之下“被迫上学”。在学堂里,他们接触到从西方归来的教习林熙彦,对西学初时抵触,其后慢慢了解。学堂的管理者裕王爷对西学及其价值观十分警惕,于是新旧冲突不断,最终,林熙彦失望之下辞职南下,已经触碰西学活力的贵胄子弟,也颇受触动。
此为大致情节。
变形“晚清”:形式变形与形象变形

这种变形,首先表现在剧场的视觉呈现上。舞台天幕是紫禁城的剪影,中间竖一座似牌坊似门脸的建筑,原型来自于清末北京实有其事的“陆军贵胄学堂”,学堂蹲坐前两只狮子。建筑和狮子下都设置滑轮,可以由人推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剧场的叙事。贵胄学堂的门面有两层,可拆卸组合成不同的空间,展示学堂内的不同景观。颇值得注意的是,有的时候——当“贵胄学堂”作为无声的角色出现时,在灯光照射下,所有装置,连同两尊狮子,会呈现出一种纸糊的质感。
好一个纸糊的贵胄学堂!晚清名臣李鸿章曾自嘲,说自己是“大清朝这座破屋的裱糊匠,处于内忧外患的夹缝里,不能挽大厦于将倾”。纸糊的学堂,指涉的也是纸糊的清王朝,试图延续历史,再造帝国辉煌,但只以一纸糊的学堂来改变纸糊的王朝,不啻为天下大谬!

时尚感同样体现在整体的音乐设计中。于《贵胄学堂》而言,音乐虽看不见,却“引人瞩目”。声乐方面,演员们时时有合唱,似群口,似大鼓,又似群体说唱,节奏明快,充满韵律。器乐方面,做到了以音乐指挥人物动作的努力,现代器乐成为整体音乐构成的主要部分,其明快的节律也显现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阐释了晚清贵胄青年子弟们的心态,最合适不过。剧场开始,音乐就填满了整个剧场,让舞台上的有限空间充盈了起来。只有一点,根据导演和编剧有意而为之的突出,新旧之争是主体矛盾,那么,在时尚的剧场听觉系统里,我似乎没有听到属于裕王爷以及旧派势力的器乐元素。

《贵胄学堂》塑造的晚清,这么一变形,就引人入胜了。
压缩“晚清”:从总理衙门到贵胄学堂

相比于历史上的“贵胄学堂”,剧场里的《贵胄学堂》,并非完全依照历史原型而来。晚清确有“贵胄学堂”,一则是陆军贵胄学堂(1906年),二则是贵胄法政学堂(1910年),以《贵胄学堂》的规定情境来看,其原型应该是贵胄法政学堂。一是建立时间,法政学堂是宣统年建,与情境时间同一;二是教学内容,以文为主,与情境教学内容同一。

我当然理解黄维若老师的意图,让满清贵州显得如此“愚昧”,也是变形的一种,意图是让“贵胄学堂”显现出整个晚清思想变革的过程,因此就不能不把近百年的晚清新旧思想的激斗过程集中展现在“三年”里。于是,贵胄们的思想起点,就不能不从“洋务运动”之前开始定位。因此,压缩了的晚清学堂,实则也是聚合了总理衙门、同文馆、京师大学堂、乃至贵胄学堂的总和了。
简化“晚清”:体用之争与新旧之争

晚清的贵胄法政学堂建立于1910年,建立初衷,并非只是如剧中所展示的,对八旗纨绔子弟的收容改造,也不仅仅是为了传播西学,而是为了在其时的历史语境里,让满清贵胄子弟,通过学习西方法政管理,更进一步巩固满族政权。
于是,学堂的第一方针是牢牢确立“中学为体”,中学连通的价值观念,就是满清天下、封建王朝、忠孝节义、纲常伦理;第二方针,则是必须发挥“西学为用”,西方技术和知识,必须能够加以运用——当然,也只能加以运用。于是,贵胄学堂的核心矛盾,则绝不是新旧之争,而是体用之争!这也不仅仅是学堂之争,而是晚清最核心的朝政之争。

要救国,必须从转变思维开始——思维不变,掌握了再先进的技术,也改变不了纸糊的王朝大厦将倾的命运,从这一点来看,情节则出现了如斯不足:作品中的几个人物,如仁祥、秋琦、景澜,他们最终也没有转变思维,他们接受西学教师林熙彦,是因为林熙彦是块唱戏的材料,或者林熙彦提供了新技术的书籍,甚至他们剪了辫子,都只是为了方便与林熙彦美丽的未婚妻学打网球……
他们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纨绔子弟依然是纨绔子弟,胡闹玩乐依然故我,即便有所改变,也是微乎其微,正如辜鸿铭所言,他们头上的辫子剪掉了,但是心里的辫子并没有剪掉——而依然保有内心辫子的子弟们对贵胄学堂的放弃,其实没有显现出新学对他们灵魂的改变,也就无从谈起升华的意义了。
如斯简化,是为不足。
(剧照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提供,尹雪峰/摄)
新媒体编辑:金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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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秀才与刽子手》到《贵胄学堂》,戏剧人黄唯若为何独爱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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