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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莫朗:当旅行归来,是地球缩小了,还是你长大了?

2019-11-03 20:3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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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喆 保罗•莫朗

全民旅游的时代,各地的旅行分享会给了旅友们见面聊天、交换心得的好机会。11月1日晚,一场别出心裁的关于旅行的时间与意义的主题诵读会,就在上海思南书局的三楼展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旅行爱好者相聚一堂,朗读法兰西学院院士保罗•莫朗的随笔集《旅行》摘选片段,经由文字和声音,隔空对话。

思南经典诵读会 “旅行的时间与意义”现场

在保罗•莫朗88岁的一生里,除了他担任的外交官的工作,人们还认可他另一个显著卓越的身份——作家。他被誉为现代文体开创者之一,自小就与法国文艺结下缘分,诗人马拉美、雕塑家罗丹是他的好友,普鲁斯特给他第一文集《温柔的库存》写了序。莫朗以文笔凝练、叙事生动著称,法兰西学院文学大奖以他的名字命名,无疑证明了他在文坛中的地位。

如果他的小说揭示了无与伦比的讲故事的本领,那么他的旅行书则让读者看到一个渴望新感觉、新风景、新声音、新气味的上层绅士。从希罗多德到马可波罗,从蒙田到孟德斯鸠,他信手拈来,他的游记将对空间的探索与对人类思想文明进程联系在一起。他乘水上飞机、特快列车、轮船、骑马或驾驶汽车,从尼罗河到安第斯山脉峰顶,从复活节岛到马略卡岛,从麦加到纽约,他在大众旅游业和廉价航班诞生之前探索了世界。

驾驶赛车的保罗•莫朗 法新社资料图

经出版社授权,以下从《旅行》一书中摘选精彩片段,分享这位前辈的旅途哲思。

旅行的唯一目的

旅行在过去首先是集体性质的:迁徙、打仗、朝圣、逃难、转移,诸如此类。

今天又回到了它的本义:群体迁徙。现在,假期被社会学家冠以别名——“季节性移居”,同时也被看作“消遣活动”。蓝色海岸的一处社交圣地的广告语则委婉表示:旅行是群体的孤独!

大家都是旅客;留守的人反而变得特立独行。所有的人都在路上。旅行不再是心血来潮,而是受神秘的迁移规则左右。人情巨变:世人不再难离故土,反而欣然踏上旅程。

我们认为在这些持续的转移、渗透式的迁徙中存在一种深刻的原因:现代的旅行是个人防御的一种反应,是一种反社会的举动。旅客则是不屈服的人。这是远离国家、家庭、婚姻,逃离税务、多元功能、民族禁忌,避开殴打、违法的一种方式。从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种类似胡格诺派的反对的抗议,因为胡格诺派的反对口号就是避难;避难、逃离、旅行、自由、解放,诸此种种互为依赖。这些皆关系到“远离”……英国人渴望远离雾霾;美国人渴望远离中西部的无聊;也有人渴望从专横的母亲、暴躁的妻子、嫉妒的情人身边逃开。而一旦越过边境线,你便成了一个异乡人,不管带没带外币,你都是一个不可侵犯的人物、一个外国富豪;用利涅亲王的话来讲:“我喜欢自己无处不是异乡人的样子。”有人为了存在旅行;有人为了生存旅行;有人为了摆脱束缚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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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旅行家丹纳谈到了对思考者来说无比宝贵的幕间休息,它是未被占用的时间、主人准备的餐饭、在车站的等待、睡觉和起床。

闲逛并不是浪费光阴;神也会衰老。古人欣然接受迷路女神维比利(Vibilie)。

旅店老板不会恼火于诸如房间内的厨房、洗衣间,旅店对面的野营地,以及仓促动身这样的琐碎小事。

小费。1936年,旅店员工的要求:“别再给羞辱人的额外报酬了!账单的百分之十五就够!”从此,百分之十五挂在旅店账单上,小费到处都在给。

汽车把我们送到乡村、道路和客栈,带我们去冒险,去利用大城市之间的空间,(城里人说)几个世纪以前这些地方就被遗弃给农夫耕种了。

旅客是错觉的受害者:他们几乎总是辛辣地批评所在的地方,而一旦回到家,又会为其高唱赞歌。我们曾居住在不健康的天空底下,曾在这些地方度过致命的几个小时,但以后,我们会突然怀着热情、兴奋以及荒谬的怀旧之情谈到那有益健康的气候、高贵的居民以及美丽的云彩。因此,我们对所参观国家的赞美不及对自己国家的间接批评多。J. 阿特金森说得非常好,“异国情调与批评有关”。

远方来客的谎言拆不穿。我们深知十八世纪旅行者的著作对观念演变所产生的影响。再往前两个世纪,蒙田在著名的《论食人部落》一文中做了很好的示范。正是在他的文字里,人们首先发现了对作为比较的外国风俗的关心,这关心将萦绕在十七世纪的不信教者和十八世纪的“哲学家们”的心头。“旅行(著作)创造了一些……早已不存在的幻象……(我)可以像古代的旅行者那样,有机会亲见种种奇观异象……不然就成为现代的旅行者,到处追寻已不存在的真实的种种遗痕……对野蛮人说声心爱的再见,与探险告别!” R. 阿特里在其近来作品《该隐的孩子们》中摧毁了高贵的野蛮人的神话。“有了自然这个词,我们失去了一切。”(夏多布里昂)

“看的渴望”和“不安的情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不应以两只鸽子中后悔的一只为借口而放弃。卢克莱修曾说,人们“像摆脱沉重的负担一样不停地更换地点”。个人可能一无所获,但新的秩序将诞生于所有这些国际性的劳累之中,诞生于愉快和劳动、心情和习俗、服装和语言、信仰和时尚的交换当中。人们越是旅行,国与国之间心灵与精神上的交换就越多,冲突就越难发生。

1960年在马贝拉游泳的莫朗 法新社资料图

观点

今天,行李装好后,眼睛得盯着秤,以免超过航空公司所允许的重量。如果先生多放一条领带,女士就得拿出一双袜子。

拜伦,这个想法、女人和世界的追逐者,曾经想给自己的快艇取名为厌倦,或者更温和的烦恼。

一位诗人的诗句让我们想到了《两只鸽子》的开头(开头或结尾,因为这篇寓言的中间部分写得不大好,记叙了一只鸽子的冒险经历)。这句诗是这样写的:

世间最美好的旅行

就是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

冬天在埃及,六月在巴黎。像燕子一样赶时髦。

离开,就是对习惯的胜诉。

离开的人将被撕碎,但留在原地的人也会跌成碎片。

出发!这个优秀发射物的梦想。

当一个人归来时,是地球缩小了,还是他长大了?

《旅行》[法]保罗•莫朗 著;唐淑文 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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