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艺术节｜埃斯特拉达会如何指挥维也纳爱乐

“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音乐会于我而言是真正的声入人心，特别是弦乐声部华贵、圆润、富有温暖光泽的音色，美到无以复加。这样的音色在昨晚东方艺术中心的音乐会中再次充分发挥，蒂勒曼指挥棒下的这支乐团，又将我带回到那个童话般魅力四射的维也纳，这是对这座音乐之都最好的、也是最真实的写照，这是独步天下、别无分号的。”

10月27日晚，在听了维也纳爱乐在东艺的首场音乐会后，乐评人李严欢和同去的友人说，每次听维也纳爱乐，都是一次养耳、养心、养身的享受，千万不能错过。

10月28日晚，维也纳爱乐在东艺还有一场音乐会，不过指挥不再是60岁的蒂勒曼，而是41岁的埃斯特拉达，曲目也不再是“施特劳斯”专场，而是换成了两首高难度巨作——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一起同台的还有中国钢琴家王羽佳。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有着“世界最难钢琴协奏曲”之称，作曲家试图让钢琴以一己之力与整个乐团的管弦乐力量匹敌，使其在曲目中占有绝大部分的话语权和表现力，几乎逼近了钢琴演奏力量的极限。出道以来，王羽佳不止一次在大型音乐节上诠释这部作品，娇小的身躯总能爆发出让人惊叹的能量。

此番中国之行，是埃斯特拉达和王羽佳第一次合作，“她的技术无可挑剔。她对音乐非常敏感，色彩很丰富，但她不只是技巧成熟，也很擅长在演出中制造气氛，她的风格也挺自由的，演绎同一首曲子每次都会有点不同，而且是积极的不同，我会要求乐手们特别留心，注意力集中，时刻和这位年轻的钢琴家保持沟通。”

出生于哥伦比亚的埃斯特拉达是一个典型的南美人，他像是带着南美人与生俱来的节奏律动，每个细胞都会跳舞，连说话都手舞足蹈。不过，自从19岁去了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接受了欧洲最传统、最严谨的古典音乐教育后，他的身上发生了很有趣的化学反应。

在维也纳这座音乐之都，埃斯特拉达每天都在像海绵一样吸收。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大学时参加了维也纳歌唱协会合唱团，他是站在指挥的对面的，这给了他充分观察指挥的机会。他还经常被允许坐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等音乐厅的观众席里，聆听维也纳爱乐等天团的排练，而当时他抬头仰望的指挥家里就有蒂勒曼。

埃斯特拉达和维也纳爱乐的缘分源于两次“救场”，一次是替班萨洛宁，一次是替班穆蒂，他都出色完成任务，帮助乐团渡过了难关。如今，他和维也纳爱乐的合作不下八九次，这对一位还在上升期的中生代指挥家来说，实在是傲人的履历。

“这支乐团有着美妙的声音，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伟大传统，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能量，尤其是在音乐会中，他们每次都能准确传达出音乐里所有的东西。这支乐团有许多独一无二的地方，你不需要解释或理解，但你应该单纯地对它着迷。”

怎么驾驭那些比自己还要资深、还要年长的乐手？

埃斯特拉达笑说，这也是他每天都在问自己的问题，“一方面，我要想办法把自己对技术、对动作的理解，把自己的力量和个性，通过肢体语言传达给乐手。除了肢体，还有音乐语言上的沟通，比如我们这次要演《春之祭》，它不像贝多芬、勃拉姆斯、布鲁克纳的作品，不是乐手们耳濡目染从小听到大的，我要在短时间里让乐手和作品建立起强烈的联系，并享受演奏的过程，这就要求我对作品有很清晰很深刻的理解。”

埃斯特拉达强调，指挥和乐手之间的关系就像波浪一样，要有起伏，他一方面要会控制乐手，另一方面也要给他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另外，“选择哪首曲子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去诠释，你怎么把乐手的灵魂、身体的情绪糅进去，你怎么用你的热情去激励他们，携手发挥出最高等级的表现。”

如今，维也纳已经成了埃斯特拉达的第二故乡，他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妻子，并在这里建立了他的家庭。

这是埃斯特拉达第二次来上海。上一回，他来去匆匆，都没时间打量这座城市，这一回，他的时间更充裕了，住在陆家嘴的他还有闲暇去黄浦江边走一走吹一吹风。不过，从澳门、广州一路巡演到上海、武汉，之后还要辗转韩国和日本，埃斯特拉达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对我来说这一个月不是休假，而是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思考音乐，为之后的演出曲目作准备。”

这一趟中国之行，埃斯特拉达印象最深的是中国观众对古典音乐热情、积极的接纳。

“澳门和广州观众的反应都很热烈，他们会大声欢呼，毫无保留地表达他们的热情，我很激动，那么多年轻人来听音乐会，很多人还是以家庭为单位来的。”

埃斯特拉达感慨，欧洲是古典音乐的诞生地，欧洲人从小就听音乐会，甚至有机会接触演奏家和指挥家，对古典音乐有天生的亲近感，中国完全是靠自己在推动古典音乐的发展，“南美洲也很渴望古典音乐，很像亚洲，但我们需要做更多的努力去建立听众和古典音乐之间的联系。我很赞赏中国在这方面做的努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很认真地反复排练，把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来，回馈中国观众。”

对那些喜爱古典音乐的中国年轻人，埃斯特拉达希望送上一句鼓励，“古典音乐是一个浩瀚的宇宙，这个宇宙值得你们去遨游、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