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现代都市生活，需要一点界限感

10月15日，上海首例“咸猪手”入刑案，在上海静安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静安法院供图

上海静安区人民法院15日对一起“咸猪手”（地铁性骚扰）案作出判决，以强制猥亵罪判处被告王某某有期徒刑6个月。这起案件意义重大，因为它是全国第一期地铁性骚扰“入刑”，此前，对此类事件往往由公安机关作出行政处罚。网友对此普遍赞成，呼吁“全国推广”，是很有道理的。

随着中国大城市普遍进入地铁时代，地铁性骚扰成为困扰很多女性的问题。很多女性遇到此类事件，往往都是敢怒不敢言。在法律层面，也存在证据认定的难题，往往要求女性挺身而出抓现行，也需要同车厢的人勇敢作证。正是这种微妙的心理，才让那些“咸猪手”们敢于大胆妄为。

尽管这几年上海、北京等地都发生过女性勇敢站出来维权的案例，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有更多的咸猪手其实逃避了惩罚。性骚扰案进入司法程序，由法院宣判，这有着很好的警示意义。这是很好的一步，但是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人们希望在此类案件纳入法律框架后，能够逐渐构建一种更健康、更尊重女性的公共文化。

在日本，地铁“咸猪手”进入司法，是相当普遍的事情。中国网友熟悉的“电车痴汉”就是指这类龌龊的行为，日本电车上的电子屏，经常宣传“电车痴汉是违法行为”，这对女性乘客是很好的鼓励，对那些图谋不轨者也是一种威慑。

和一位日本朋友一起乘坐地铁，他看到我双手都抓住上面的扶手，非常赞赏。我问他为何，他有点揶揄地一笑：“这是正确的乘车姿势，这样女性就绝不可能指控你是痴汉了。”

在日本，站出来指控痴汉的女性非常多，所有指控都会进入司法程序，被指控的男性在法院作出判决之前，往往就被定义为道德意义上的“罪犯”。曾经发生过有男子因为被指控为痴汉丢掉工作后自杀，但是法院最后判决无罪的情况——毕竟这样的案件，要找出证据太难了，有时候性骚扰确实发生，但是由于地铁中人太多，受害者指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看起来，这是社会的“过度反应”，但这种用力过猛，其实有利于形成一种更健康的文化。日本人使用的手机，拍照时无法消音，也是为了打击地铁痴汉中的偷拍一族。如果拍照，就会发出声音，被拍的人就能马上作出反应，这对那些想偷拍的人来说就是很好的警告。

最终，哪怕你想拍“健康的”画面，也要先征询被拍摄者的意见，尊重就这样产生了。地铁作为一种“公共空间”，最大的难题在于人流量可能非常大，拥挤实在难以避免。对“咸猪手”或者“痴汉”的法律威慑，有利于营造出一种心理上的界限感，让女性获得一种安全感。

曾经在东京电车上看到这样的一幕。由于行车不稳，一个正在和朋友说话的中年男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年轻女孩。这个男子衣着体面，看上去像是公司的高层，他马上向女孩鞠躬道歉，鞠躬三四次之多，最终女孩微微点头，他才像得到大赦一样，恢复常态，继续和朋友聊天。

这种界限感对都市生活来说至关重要。现在国内的部分中年男性，难以摆脱“油腻”的指控，就是因为没有这种界限感。在地铁中性骚扰女性的虽然是极少数，但是在各种饭局中讲荤段子、甚至借着酒劲做出一些出格行为的，却不是个例。他们都认为，女性会喜欢这样的“风流倜傥”，却从来没思考过女性到底会如何看待这种局面。

随着“地铁咸猪手”进入司法程序，也希望“饭局痴汉”能够少一点。讲黄段子虽然不会入刑，但是随着更尊重女性的文化逐渐发展起来，这样的油腻的行为，会显得越来越不体面。最终，没有界限感，带来的或许不是“欢笑”，而是尴尬和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