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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哈罗德·布鲁姆:一位骄傲的精英主义者
当地时间10月14日,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New Haven)的一家医院去世,享年89岁。
他的妻子珍妮·布鲁姆(Jeanne Bloom)确认了他的死讯,她表示他的健康状况一直在恶化,尽管他还在继续写书,直到上周还在教书——上周四他在耶鲁大学上了最后一节课。
据《纽约时报》,布鲁姆是美国最有名的文学评论家之一,且颇具争议性。在耶鲁大学任教的他,其主张与和他同时代的文学批评的几乎所有趋势都背道而驰。他主张维护莎士比亚、乔叟和卡夫卡等西方文学巨人的优越性——他的批评者指出,所有他所夸赞的作家都是白人男性。他认为这些西方文学伟人的价值远超于他所称的“怨恨学派”,即多元文化主义者、女权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新保守主义者和其他他认为背叛了文学的基本意义的人。
《卫报》评论说,布鲁姆最伟大的遗产可能比他本人的名字影响力要更为持久:那正是他的突破性著作《影响的焦虑》的书名。布鲁姆认为,创造力不是对过去的感激之情,而是一种弗洛伊德式的挣扎。艺术家在创作作品时,否认并扭曲了他们的文学上的祖先,同时也揭露了一种明确无误的罪过。“影响力的焦虑”已然成为了任何类型的艺术家对于灵感的回应。布鲁姆的理论一直在被不停地争论、模仿和挑战,包括布鲁姆本人。
“无论如何看待,他都是过去半个世纪以来文学界最为多才多艺,也是最刺激的存在之一,”萨姆·坦侬豪斯(Sam Tanenhaus)2011年在《纽约时报》的书评中写道,当时他是这一栏目的编辑,“他是兼具学者、教师、评论家、散文家、檄文执笔者等身份的奇异品种。”
布鲁姆布鲁姆1930年出生于纽约东布朗克斯,父母是来自俄罗斯的正统犹太移民,两人都没有学过英语。他的文学之旅始于意第绪语诗歌,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哈特·克兰、T·S·艾略特、威廉·布莱克和其他诗人的作品。他声称自己年轻时一次能读1000页。
1951年,他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师从著名评论家M·H·艾布拉姆斯(M H Abrams),并作为富布赖特奖学金获得者,在剑桥彭布罗克学院生活。1955年在耶鲁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他进入该校英语系工作。1958年,布鲁姆与珍妮·古尔德结婚,育有两个儿子。
在20世纪50年代,布鲁姆反对艾略特刻板的古典主义。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布鲁姆谴责了非洲中心主义、女权主义、马克思主义和其他他称之为“怨恨学派”的运动。作为一个骄傲的精英主义者,他不喜欢《哈利·波特》,并对斯蒂芬·金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感到愤怒。他认为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女权主义经典著作《金色笔记》(the Golden Notebook)的作者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是“纯粹的政治正确”。
“我是你们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家,”他曾经写道,“我追随格劳乔而不是卡尔,我的座右铭是格劳乔的伟大训诫:不管是什么,我都反对。”(注:格劳乔·马克思是美国喜剧演员与电影明星。)
在1994年出版的《西方正典》一书中,布鲁姆列出了西方文学中26位重要作家的名字,从但丁到塞缪尔·贝克特,并将菲利普·罗斯、托马斯·品钦和唐·德里罗列为当代伟大作家。莎士比亚则位于经典的核心。
“莎士比亚是上帝,”布鲁姆宣称。他表示,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和真实一样真,塑造了西方人对人的理解——他在广受赞誉的《莎士比亚:人类的发明》(1998)中提出了这一观点。
布鲁姆被公认为美国最受欢迎的文学评论家(他本人可能会对这种赞美不以为然)。他在商业上的成功促使学界的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民粹主义者。2011年,英国学者、作家乔纳森·贝特(Jonathan Bate)在《新共和》杂志上写道:“如今,向文学系的学者提起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的名字时,他们会翻白眼。”
也有人嘲笑他脱离实际,并指责他反复“回收利用”仅有的几个主题。“布鲁姆有一个想法,然后这个想法就占据了布鲁姆。”英国评论家克里斯托弗·里克斯曾如此评价他。
布鲁姆所赞美的并不仅限于白人男性。在1990年出版的《J之书》中,布鲁姆指出,《圣经》的某些部分是由一位女性撰写的。(他经常称赞旧约中的上帝是最伟大的虚构人物之一)。他还欣赏弗吉尼亚·伍尔夫、简·奥斯汀、乔治·艾略特和艾米丽·狄金森,他数百次反复编辑的文学评论中还包括评论托妮·莫里森、玛雅·安吉罗和艾米·谭的作品。布鲁姆也写过一部小说,《逃向路西法》(The Flight to Lucifer),但并未比大多数试图写小说的评论家更有影响力,后来他又否认了这本书与自己的关系。在2011年发表的《影响力剖析》(The Anatomy of Influence)一书中,布鲁姆称自己是一位享乐主义者,除了艺术,他不承认其他更高的力量,他活在“由审美提升品质的时刻”。
译林版布鲁姆作品集布鲁姆曾公开承认过他的偶像除了莎士比亚,还有塞缪尔·约翰逊和19世纪的评论家沃尔特·佩特。他认为精神生活和生活本身之间不存在界限。据《卫报》,他甚至模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莎士比亚人物——背叛了生活却积极生活的福斯塔夫——塑造了自己。布鲁姆12岁就开始与他结缘,也一直直面着他心中英雄的光环。几十年来,他在耶鲁校园里走来走去,一头乱发,带着一种痛苦的、戏剧性的声音,常常对当前的困境自言自语。
布鲁姆自称为阅读的“怪物”,他说自己可以在一小时内阅读并吸收一本400页的书。他的朋友、纽约新学院哲学教授理查德·伯恩斯坦(Richard Bernstein)告诉《纽约时报》记者,看着布鲁姆读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布鲁姆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能背诵的诗歌不计其数——据他本人所说,包括莎士比亚全集、弥尔顿的《失乐园》、威廉·布莱克全集、希伯来语的圣经和埃德蒙·斯宾塞的不朽之作《仙后》。
他坚决反对流行文化,但也不尽然——他喜欢摇滚乐队“乐队”(the Band),还迷上了牧师吉米·斯瓦格特(Jimmy Swaggart)和其他电视布道家。他甚至承认自己在看MTV,在1990年接受《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采访时表示,“那里发生的事情,不仅是歌词,而且是整个氛围,是这个国家需要和渴望的真实景象。它非常奇异和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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