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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平遥,从这部13岁少女杀人事件开始

2019-10-14 09: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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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平遥国际电影展

Pingyao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10-19/OCT/2019

深焦特别报道

少女佳禾

导演: 周笋

编剧: 周笋

主演: 邓恩熙 / 李感 / 吴国华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采访 圆首的秘书

小津电影爱好者

编辑 往事如烟

入围平遥国际电影节“卧虎”单元的《少女佳禾》10月11日在平遥举行全球首映,影片讲述了邓恩熙扮演的李佳禾在14岁生日前夕的心灵困境。《少女佳禾》是导演周笋的首部长片作品。周笋于2013年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2017年拍摄了本片。

影片虽以未成年人犯罪作为核心事件,但着力的方向并不在于呈现犯罪的过程,而是将目光投向受害者13岁的女儿,观察她在这个极不稳定的年龄段,对周遭事件的承受和处理。影片以少女成长故事为线索发展开来,并在华语电影的范畴中,极为少见地呈现了一个关于“道德两难“的境遇——尤其是,当一个心智尚不完全成熟的少女,在面对曾经的生死与未来的选择时,她的天平究竟会往哪边倾斜……

《少女佳禾》剧组在平遥新闻发布会

导演创作的灵感来自相关新闻,犯罪的心理过程让她困惑,于是她便将自己代入少年内心,查找任何可能导致角色们失控的微小事件,试图还原其中的情绪链条,解开他们行事的密码。对周笋来说,《少女佳禾》应该成为一部扎实和朴素的作品,毕竟,这只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起点。

深焦x周笋

深焦:为什么撰写这样一个故事?

周笋:写这个剧本的重点,首先是基于我自己比较喜欢少年这个阶段,从小孩到成人过渡,会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这种不稳定对我很有吸引力。

其次,那段时间在网上搜索少年,会收到很多未成年犯罪和少年霸凌的相关推送,那些小孩在不施暴的时候,看上去和我亲戚或者邻居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会让我有一个疑问,是什么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后来有一天,我又看到一个匿名的网帖,写到一个女孩的母亲被精神病人烧成重伤,父亲后半生就在给妻子付医疗费,这个家庭本来很好,但就因为一个精神病人彻底毁掉了,而精神病人犯罪也是不量刑的,这让女孩感觉到巨大的不公平。可能佳禾的原型就在这个的事件里。

深焦:剧本是您独立完成的,结构也是提前写好的?

周笋:剧本是我自己写的。我觉得导演写剧本和编剧写剧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导演写一行字,可能他就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景别去拍。所以剧本写完,电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样不一定好,但也可以让你在守住一个底线。前期准备得越充分,后面遇到的问题也会越少。

深焦:撰写剧本时,哪个角色对您来说比较难把握?

周笋:其实佳禾这个角色对我来说相对简单,我代入一个小姑娘的内心,还是比较容易的,但于镭会有些难度,因为设定上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坏小孩儿,而是一个失足的少年,但同时他又不是很乖,会有一些隐藏的暴戾的成分,所以这个分寸有点难把握。在选角的时候也需要考虑到这一点,李感身上是有一些不稳定感在的。

深焦:为什么给小女孩起名叫佳禾?

周笋:我喜欢一个日本作家叫凑佳苗(日本推理小说家,代表作《告白》,后被中岛哲也改编为同名电影),刚好写剧本的时候她的书在我旁边,让我看到了“佳苗”这个名字,这是其一;此外“佳禾”也有“好苗子”“好孩子”的意思,这一点我在创投时也有提过。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意思,你也可以简单把它理解为一个主人公的名字。

深焦:如何理解佳禾和于镭的关系?

周笋:我觉得佳禾接近于镭是出于本能,就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仇恨会促使她多次想要复仇,理智又在不断把她拉扯回来。之前的一篇阐述里我写过,觉得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有一种力量把你推进深渊,应该也会有另外一种力量把你拉回来,这个故事里于镭代表前一种,佳禾代表后一种。

深焦:父亲的职业是怎样确定的?尤其是跟《摔跤吧!爸爸》放在一起看会很有趣。

周笋:写的时候没有特别想,但放在一起好像也是可以的,两部都有讲父女关系。可能我天性愿意对失败的人多一些关注,以前看过一些运动员退役之后的报道,很多境遇都不是很好,毕竟真正能在金字塔尖的人还是很少的。而且就算排除爸爸的职业,这种失败的中年男性在生活里也是比比皆是,让我有一种想要描述他们的愿望。

深焦:电影筹备了多长时间?

周笋:开始写剧本是在16年年底,写到第二年五六月,然后参加了FIRST创投,七月就开始筹备,大概两个多月,十月份开拍,筹备期是有点仓促,不过想要一种很理想的创作环境其实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赶鸭子上架的情况应该早晚都会出现,早一点经历也可以。

深焦:您本科是学油画的,为什么后来又选择拍电影?

周笋:我小时候学习不好,父亲又画画,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其他路可以选。那个时候也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就是比较贪玩。但慢慢长大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很多问题,这就让我开始琢磨,开始研究自己,我的创作可能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导演周笋

比如说,你为什么不合群?别人走的很顺的路,你为什么走不下去?那时我就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也包括犯罪心理的书,发现了解人内在的东西很有意思。直到大学开始看很多电影。当时我们大学对面有一个音像店,我经常去里面租影碟,总是直觉性地挑一些冷门的文艺片,直到后来老板会主动给我推荐一些他所谓的“伦理片”,其实就是艺术电影,比如《发条橙》,《迷墙》(艾伦·帕克)好像也是在那里借的,那时看片都是一知半解,但又能感觉到电影的神奇。

深焦:什么电影影响了您?

周笋:让我比较开窍的电影是库布里克的《闪灵》,它让我开始明白电影视听是怎么一回事,感受到视听的强大魅力。我还喜欢朴赞郁的《斯托克》,那个故事可能也挺通俗的,但强大的视听设计真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每一次看都会觉得很惊艳。

不过我也不是很迷恋大师,当然我会看他们的电影,看了养气,让你知道更高级的东西是什么,但自己拍的时候,还是想拍自己真正喜欢的,尽管可能没有多么高深,可能影评人会不喜欢(笑)。我比较喜欢圣丹斯那一系列的电影,有一些个人风格,又不会很脱离主流的轨道。我希望我的创作可以靠近这个方向。

深焦:毕业之后就直接学了电影?

周笋:没有,后来觉得文艺青年毕业了要去北京,所以到了北京,先工作了几年。当时进了一家游戏公司,每天的工作就是画一些场景啊、小怪物啊,我的同事们都很喜欢动漫和游戏,把工作当成了生活,热爱加班,但我好像做不到,很难把所有时间都投入进去,最后工作就变成了一种负担。于是辞职去上了一年北电的进修班,先把电影相关的知识普及了一遍。

在进修班的时候拍了一个短片,可能老师觉得我还能拍,第二年就去考了导演系。从辞职到拍完第一部长片我用了9年的时间,如果当时有人跟我说要等9年,我可能也不会坚持下来,因为过程很煎熬。在这之间我写过各种命题剧本,都不了了之,还有个软科幻的网剧,也没有去处。后来就觉得,如果给别人写的都不行,那就给自己写一个吧。

深焦:绘画的经历对后来的电影创作有什么影响?

周笋:如果说绘画对拍电影的影响,除掉审美之外,那就是它让我特别重视基础。我们都希望成为梵高毕加索这样的天才大师,却忽略了他们早期扎实的写实功力。所以这部电影没有刻意追求诗意,也没有特别哲学化的探讨,就是希望用一种比较扎实和朴素的方式去完成一部电影。

如果说文艺片也有一个主流的方向,那我还是没有往那个方向上靠。我不是很信任直觉和灵感,因为它们太不可控,并且有可能是混乱的,前后矛盾的。我觉得基础或者说基本功能让我的创作和职业生涯更有安全感。而且如果仅仅是绘画,我感觉还是不够。不管怎么讲,我会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让我更想发挥的媒介,接触绘画、音乐、小说的经验和从中产生的审美都可以帮到拍电影。

深焦:之前也拍摄了一些短片,与长片有什么区别?

周笋:我正式拍片是13年毕业拍了两个短片,其中一个是毕业作业,后面基本就没有拍什么。短片周期比较短,可控的东西相对多一些,再有短片基本都是和同学一起合作,之前也会有过交流,会相对轻松一点。现在的班底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合作,加上筹备时间比较短,与团队的磨合可能会不太充足。

刚入学的时候,希望可以在研究生三年里找到一点自己的风格。我一直都是喜欢电影的视听大于叙事,所以就想从视听的角度构思《蓝光水母》(毕业作业),看用碎片化的方式讲一个事情行不行得通。当时只当是自己的一个尝试,也没有想过最后要承受别人的评判,有人说你炫技啊、故弄玄虚啊,不会讲故事等等。不过这也促使我调整了创作方向,先证明自己有叙事能力,再去追求自己的趣味。

深焦:为什么选择4:3画幅?

周笋:我想要离这个角色更近一些,弱化周边的环境,4:3的画幅确实有这个优势。有人会建议我,不一定非要这样,于是我试着把画幅拿掉,但觉得还是有差别,虽然普通观众看不会有问题,不会影响剧情。有一些构图,比如在家里的一场戏,4:3就可以呈现出拥挤的感觉,爸爸会“挤”出银幕,当你把遮幅拿掉,就会有点别扭。不过有一点要承认,这个画幅的优势我没有用到极致,有用得好的部分,但也有不够理想的部分。

深焦:外景如何选择,对环境有何要求?

周笋:影片本身是比较向内的,所以并没有想要突出人物和环境的关系,其实它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放在潮湿下雨的南方和在东北萧条的工业城市,都是成立的。不过,放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氛围,现在这里更符合我的趣味。说远一点,我比较喜欢看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他很有意思的地方是,虽然总会写非常重口的故事,但却给人很清新、很柔软的感觉,写得总是很轻盈,好像很多故事都发生在夏天,光照很好。

我很想在影片里尝试一下。我对环境的要求并没有特别高,止于南方城市,光照条件、空气质量比较好,于是出品人建议我去台州,我和制片人去了一次,很快就决定了。

深焦:影片里有很多粉色,在色彩方面如何考虑?

周笋:会有一些想法,但粉色的地方基本都是现成的景,比如游泳池,当时其实有两个泳池可选择,一个是新的现代化的,一个是这个破旧的粉色的,直觉就是这个粉色的更特别更上镜更有质感。台州的老城区里,很多旧房子都会刷饱和度低一点的米色、粉色、绿色……“马卡龙色”,色彩的底子很特别,刚好符合我想要的效果,所以最终就选择了这个地方。

深焦:您与剪辑如何合作?

周笋:跟朱琳老师合作是很有安全感的,她的经验非常丰富(是《推拿》《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我不是药神》的剪辑师)。她很亲力亲为,前期出现的一些问题,她会想办法帮你弥补掉。精剪的时候,有一场戏怎么调都不对,我们当时也都没有想出更合适的方案,然后她对我说,你给我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我再过去看,就觉得已经完美解决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强调团队的专业性,哪怕过程中有分歧,也是可以在同一个层面去理解、解决问题,这也是我理解中的创作。

深焦:电影的音乐是如何创作的,您与音乐指导白水如何合作?

周笋:在FIRST创投时是曹保平老师做的评审,他分享了很多拍摄《狗十三》的经验给我,同时我也知道了作曲白水老师。白水老师非常专业,作为先锋音乐人,他并不很喜欢常规的电影配乐,这点我们趣味相近,所以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影片里出现了很多介于音效和音乐之间的配乐,不干扰叙事却又营造了气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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