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观察｜美欲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美俄战略对抗将加剧

近日，据媒体报道，特朗普政府有可能宣布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美国又要“退群”的举动引发世人关注。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开放天空条约》

开放天空这一概念早在冷战时期就有提出，1955年7月，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就向苏联提出开放天空的建议，即美苏两国允许对方的侦察机对己方军事设施实施空中侦察，以增加透明、增强互信。但是随着美苏两国以侦察卫星为代表的技术手段的日渐成熟，依靠飞机实施侦察的意义下降，美苏对开放天空倡议的热度不再。

冷战结束后，1992年《开放天空条约》由三十多个成员国签署。按照条约的规定，签约国之间可以对对方的领土进行非武装性质的空中侦察，检查被侦察国执行武器控制条约的情况，在执行“开放天空”飞行时，飞行路线必须事先经过双方协商，执行侦察的飞机上也必须搭乘被侦察国的军方人员。

虽然条约签约国众多，但是其中最受关注的莫过于美国和俄罗斯两个成员国，美国和俄罗斯两国的侦察机在对方领土上起降飞行的“噱头”颇具吸引力。这主要是因为美俄两国之间的安全互动不单包括常规军事力量，作为世界上核武实力第一梯队成员，战略力量的博弈也是美俄军事关系的重要内容。所以，美俄两国在执行对对方的“开放天空”飞行时，不可避免的会对对方的战略武器设施抱有兴趣。2019年4月，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俄罗斯派出最新型的图-214侦察机对美国的导弹试验靶场、桑迪亚国家实验室、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美国化学武器库等空域实施了“开放天空”侦察，这些地点是美国战略性武器研发试验的场所，美方在俄罗斯军机飞越时采取了严密的监视。

《开放天空条约》是一个带有增强互信、增加军事透明度、减少猜忌的条约。就当前美俄两国各自的侦察技术手段来看，依靠飞机对对方国土实施侦察的实际意义较低，且美俄双方在对方执行“开放天空”飞行时，对飞行航线早已进行了约定，沿途的军用设施也都提前做了反侦察的准备，《开放天空条约》更多的承担了表达互信诚意的象征意义作用。

就此番美国有可能宣布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的态势来看，这一条约似乎又成了美国表达对俄“不满”的工具。美国之前频频以指责俄罗斯违反已有的美苏/俄军控条约为由，做出了退出美苏/俄双边军控条约的举动，例如《中导条约》，美国指出俄罗斯研发列装了违背中导条约规定射程的9M729导弹，以此为由美国大做文章，指责俄罗斯违约在先，为后续美国退出《中导条约》摆出所谓合理理由。

而此次美国有可能退出《开放天空条约》，其套路似乎与之前美国的退约行为相近。例如美国多次指责俄罗斯的侦察行为不当或是有违条约规定，其中包括指出美国民众抗议俄罗斯侦察机在华盛顿上空低空飞越，指责俄罗斯的侦察机使用了超出条约规定的侦察设备，同时，美国还指责俄罗斯限制其他条约缔约国在俄罗斯领土附近飞行等。因此，不排除美国再次以所谓俄罗斯违约在先为由，做出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的举动，即便该条约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实际意义，但作为起码的象征标志，退约这样的政治对抗举动是美国当前对俄态度的主流，美俄之间的互信将会再次受损。

若再“退群”将进一步损害美国国际公信力

审视以核武器为标志的战略关系，俄罗斯作为冷战后唯一能够与美国达到战略威慑能力基本对等、构建战略稳定关系的国家，美俄围绕战略武器的攻防博弈自冷战后一直未曾停息。自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开始走下坡路，尤其在乌克兰危机、克里米亚事件之后，俄罗斯被美国以及北约多数成员国视为国家安全威胁，美国对俄敌视态度增加。美国目前对俄罗斯摆出了战略博弈对抗的姿态，美俄的竞争近乎带有零和性质，或许在某些个别领域存在一定的共识，但是美俄现在的总体关系几乎很难达成共赢的认识，军事安全领域更难出现缓和或是妥协的可能。

因此，就构建互信的诚意来看，美俄两国目前很难对对方抱有信任感。尤其是随着美俄两国近年来的对抗举动增加，美俄两国的军事角力在中东、东欧、北极等热点地区频现，美国目前不断做出的退约、退群举动也降低了美国自身在国际上的条约公信力，降低了俄罗斯眼中美国的信誉度。

而从实力角度来看，俄罗斯并不具备足够让美国愿意展示信任诚意的实力。自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军事实力的发展一直受制于俄罗斯本国经济水平乏力的拖累。俄罗斯的经济一直以来受到西方国家的封锁，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存在让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始终保持着戒备，在经济领域，俄罗斯一直遭受着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压制。在欧盟和北约扩大后，原本苏联势力范围的若干东欧国家纷纷加入西方国家阵营，俄罗斯的地缘经济空间愈发缩小。目前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保持着愈演愈烈的态势，俄罗斯经济向外发展的空间紧张。

此外，俄罗斯经济结构的内需性明显，俄罗斯的工业水平在世界范围可以排在前列，但是俄罗斯对外经济出口则主要依赖军工产品和能源，而军工产品又要面临西方国家的同类产品竞争、能源经济方面俄罗斯又无法掌控石油和天然气在国际能源市场的价格。除了军工产品和能源，俄罗斯的其他产业产品主要面向国内市场，但是毕竟国内市场有限，加之外部经济封锁，导致了俄罗斯经济一直处于欠发达的状态。

没有经济基础做后盾，俄罗斯与美国的军事实力相对差距逐渐拉大，在常规军事领域，美国为首的北约军事优势愈发明显。可以看到美国在发挥军事优势对俄施压获益、和对俄开展对话构建互信的获益对比中、后者明显处于下风，因此，美国对俄不断采取施压、不断做出单边破坏稳定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了。美俄之间涉及核武器的战略军控协议只剩下《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但这一条约岌岌可危，以《开放天空条约》为例，其他美俄之间军事安全领域的协议和机制前景也不甚乐观。美国对俄的施压姿态进一步证明了一个国家保持强大经济实力、建设有效应对各类威胁国防实力的重要性。

（作者系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