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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导演刘伟强:《中国机长》有一个香港演员,就是我
2017年,为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年献礼片《建军大业》交由香港导演刘伟强执导,一度曾被视为“正统”红色主旋律影片的一次突破。两年之隔,由他再次执导的新中国70周年献礼片,博纳影业“中国骄傲”三部曲的终章之作《中国机长》即将于9月30日公映。
“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香港导演就不能执导主旋律电影?还什么‘港人北上’?这些名词我都听过。我1992年就来北京拍戏了,《黄飞鸿:狮王争霸》你肯定看过,摄影就是我啦。很早我内地工作室就开在竞园,超过10年了(首都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之一,不少导演、明星的工作室都租用于此,笔者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刘伟强对记者说,佯作气鼓鼓地不以为然状。末了,又自顾自笑出声起来。其实,他也明白问题并不是质疑他做导演的资质,“他们都有看过我的《古惑仔》、《无间道》。”但《建军大业》时就让他头疼的问题,《中国机长》时依旧让他感到些许困扰,“很多人上来都会这么问,我就觉得很好笑。反问他,你有没有比我更早来到北京?”
电影《中国机长》北京首映礼开启“精彩之旅”熟悉归熟悉,但这次拍片的经历还是让他惊着了。“我要特别谢谢民航总局,因为民航给我们很多意见,派出很专业的专家为我们提供指导。还有各个机场和他们的工作团队,比如成都机场、重庆机场和拉萨机场。就比如成都机场相关的所有部门,消防、医务人员、地勤等等,能帮我们的都出手帮忙了。”刘伟强说这样的事情他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敢想象每个职能部门都来支持电影拍摄是怎样的场面,“川航甚至还特意协调了一架真的飞机!让我们在成都机场实地拍摄。”
电影《中国机长》根据2018年5月14日四川航空3U8633航班机组成功处置特情真实事件改编:机组执行航班任务时,在万米高空突遇驾驶舱风挡玻璃爆裂脱落、座舱释压的极端罕见险情,生死关头,他们临危不乱、果断应对、正确处置,确保了机上全部人员的生命安全,创造了世界民航史上的奇迹。刘伟强说自己当时就知道这件事,而当他真的投入以此为素材创作电影的过程中,他开始发现尽管自己早已飞出了“白金卡”,但其实对于航空业的专业性还是知之甚少。
电影《中国机长》主演张涵予“你比如,我们电影里的航班3U8633是从重庆飞去拉萨,听上去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但其实远不止这么简单。比如从重庆起飞后,要经过成都,然后是‘高高原’。‘高高原航线’(High-Plateau Airline)这个词是我通过拍这个电影才了解到的。原来中国民航规定高高原航线的航班上要配备两个机长。一位负责飞过去,一位负责飞回来。”除了这些一般乘客不知道的航空知识,一些经常坐飞机的乘客已经熟悉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小事情,“通常人们上飞机后,空乘会播放安全须知,或者做安全示范,乘客们可能会完全不看,他们觉得这个安全须知是例行公事,但就是这些细节,(如果不注意)真出了意外或许就能要了你的命,或者救了你的命。”刘伟强说。
电影《中国机长》主演雅玫通过拍摄《中国机长》,刘伟强说甚至学会了一句中国民航的口头禅,“我们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安全(大意)。”在他看来这话说得真好,“每一个人都可以当英雄,每一个职业的从业者也都可以当英雄。但真就像刘传健(川航3U8633执飞机长)说的:我不是什么英雄,我的心态就是把每个乘客安安全全地送回家。”
显然机长的角色让导演本人也很着迷。《中国机长》中,刘伟强亲自客串了川航3U8633遇险后同空域执飞航班的其中一位机长,“当时因为失去了联络,地面都在很紧张地呼叫他们,所以也让天上的飞机帮着找。我的台词只有一句,‘川航3U8633,成都地面呼叫!’”
导演刘伟强【对话】
“一架飞机飞上天,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澎湃新闻:3U8633航班机组成功处置特情成功迫降的新闻故事广为人知,谈谈你对这一事件核心的抓取,以及如何设想展开故事?
刘伟强:这个事件的核心大概是34分钟的事情——从起飞到发现风挡裂了、爆裂,再到从高原回成都,安全降落。我们怎么去通过艺术加工,把这个事情变成一个两小时左右的电影呢?我会从很多方面去思考。比如,当风挡爆裂之后,机长和机组人员是怎么处理的?后面客舱中的乘客又是怎么反应的?再比如,当飞机发生意外之后,地面有什么部门发现了这个问题、又是如何帮助飞机顺利完成备降的?针对这个事件,我们去访问了刘传健机长,也访问了机组人员,跟他们谈了很多次、很久,了解那一天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我们还去了很多机场,像成都机场、重庆机场、拉萨机场等等。
澎湃新闻:电影故事似乎没有完全落在“英雄机长”的个人神勇上,而是呈现了民航包括地方驻军方方面面的通力合作。
刘伟强:一架飞机飞上天真的是很不简单的事情。比如3U8633航班早上六点半起飞,很多普通的员工凌晨三点多已经起来了,不单单是机长和机组成员,还有很多保障人员,比如有人负责维护飞机,有人负责清理跑道,有人负责运送餐食到飞机上,还有很多人要坚守塔台……有无数部门无数工作人员要一步步地处理很多问题,如果没有拍这个电影,我完全不知道原来民航系统是这么厉害的,要这么多部门合作才能保证一架飞机顺利起飞、安安全全落地。
澎湃新闻:《中国机长》可以说是一部行业类型片,但终究是一部奇观电影。内地观众对这类电影并不陌生,老观众可能都看过苏联电影《机组乘务员》,之后上影厂拍过《紧急迫降》,最近一二十年美国大片里空难的场面就更多了。听说你这次为了还原真实的环境,搭建一架1比1还原A319的模拟飞机?
刘伟强:我知道《紧急迫降》的。感谢于冬老板,花了那么多钱让我们做效果。在我看来没有这个模拟机,让演员坐在那里靠想象表演是演不出来的,我的概念是这就是拍飞机(遇险),《萨利机长》只搞了一段模拟机,我们这次是搞了三段(机头驾驶室,机腹,机尾),三段都能动,之前世界电影史里就没有人搞过。
因为我不能只去表现驾驶舱机长他们怎么艰难地开飞机,机舱里的乘务员他们的作用也很关键,那些乘客们一样的,各种各样的人,(在极端的环境下)他们都要有真实的表现,这样电影才有感染力。我们这些跟组的群演也是经过挑选的,他们每个人都是有性格,有故事的。而且所有人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他们每天要坐在轰鸣、抖动、翻转的模拟机舱里面,就像常常在坐过山车、跳楼机一样,身体要承受得住才行,如果有心脏病的话,就肯定没办法演机舱里的乘客了。所以,我也要求跟组演员们每天要跑步,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好,(才能)承受这些。
澎湃新闻:能不能再具体介绍些模拟舱以及电影中大量特效镜头的拍摄情况?
刘伟强:这个故事没悬念的,观众都知道这架飞机最后平安降落在成都了。那靠什么抓住观众的心,特效肯定是很重要的。模拟舱我们是找西安飞豹(科技发展公司)做的,我的要求是做一架1:1的飞机,整架飞机要完成颠簸等等各种动作。他们想了想回答说,在外国拍这样的戏,是把飞机分成一段一段,分段拍的。但是,我觉得分开拍不好看,想让整架飞机连起来。后来飞豹一共组织了一百多个工程师、计算师来一起完成这个任务。最终在《中国机长》里实现了“三舱联动”的新技术。后期做特效,我们跑遍了美国洛杉矶,把所有做过飞机特效的后期公司都找了一个遍,其中就包括当初给《萨利机长》做特效的公司。你想,飞机舱外各种恶劣的天气,地面是高原雪山,这些都是从零开始要做的特效,同时我们也利用卫星拍摄拉萨、成都周边的地貌,把这些都还原出来才能增强电影的真实感。
电影《中国机长》主演杜江“主旋律和商业片不要搞那么复杂”
澎湃新闻:不管是《旺角卡门》中前卫的摄影风格,还是二十年前《风云》中的电脑特效镜头,你的电影作品于电影科技演进层面可谓与时俱进,甚至具有相当超前性。
刘伟强:那时候是香港第一次弄这个所谓CGI(特效电影),《风云》里500多个视觉特效镜头。这一次更困难,制作周期很短,1月份开拍,4月中关机,8月中全部都要做好,因为考虑到发行。但这次里面的特效镜头有1000多个。
澎湃新闻:从《建军大业》到这部《中国机长》都是主旋律电影,你现在对这一类型片肯定有更深的体会,能否分享下?
刘伟强:其实主旋律和商业片不要搞那么复杂,没有什么矛盾的,这两个(类型)是不是都希望观众去看,越多观众去看越好?而且内地的创作环境越来越开放,把主旋律和商业电影深度地融合在一起,这完全是没问题的。
澎湃新闻:《中国机长》基本上都是由内地演员担纲,你对此如何看?
刘伟强:《中国机长》里有一个香港演员,开飞机的,我演的(大笑)。其实现在拍电影,不要再分什么香港演员、内地演员,谁合适又有档期,那就用谁。
电影《中国机长》主演袁泉澎湃新闻:过往你的作品,男性情感、情义的表现张力十足,这次舱内乘务组主要是女性演员担纲,你对她们的表演有何评价?
刘伟强:谁说的?我拍《雏菊》里的全智贤,《游龙戏凤》里的舒淇,她们都好看啊。在《中国机长》这么小的空间做表演,真的很难演。袁泉、张天爱、李沁她们真的可以压住观众的心,电影中她们要去安抚乘客,观众们从银幕上看到她们,也会一方面感到敬佩,一方面又是感到心疼,(有这样的效果)这是因为她们经过了专业的空乘训练,很好地体现了民航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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