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 | 在妹岛和世的无边空旷里，还有暧昧与明净

原创： 温萝 YT新媒体

在七月的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上，有一件作品被永久留在了水乡。它关于怀抱小镇的水，但又与这之中的水截然不同。它身处乌镇望津里的铺石小广场，是数个均匀铺设的圆形镜面不锈钢座椅。在略显暗淡沉寂的空间里，座椅的特殊材质反射水乡的阳光，倒映出周围的古朴建筑，仿佛是青石板上出现的雨后水洼。正如雨后留下的那些小水坑，每一把椅子都有各自的样貌，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弧度。

妹岛和世，《另一水面》，2019，图片来自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

一贯的艺术作品往往只是表面上的椅子，却因为材质和展示目的，完全无法发挥椅子的职能。但这些椅子是真正能留下游客的：它们既是颇具现代性的抽象水面，本质又是可以供人坐下休息的椅子。

图片来自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

这件作品叫作《另一水面（Another Surfuce of The Water）》，来自建筑家妹岛和世（Kazuyo Sejima）。在妹岛和世看来，这件作品是她非艺术家身份的体现：“作为一个建筑师而不是艺术家，我们对墙壁的理解是从历史和公共性角度出发，我们希望做这样一个作品，和墙壁产生对话。一个界面可以跟空间进行不同的交流，进而在这个空间里，感受到‘另一水面’。”

北斋美术馆，图片来自妹岛和世Instagram主页

出生于1956年，妹岛和世在1981年日本女子大学毕业之后便进入了伊东丰雄的事务所工作，1995年与合伙人西泽立卫（Nishizawa Ryue）成立了SANAA建筑设计事务所。2004年，两人以金泽21世纪美术馆赢得了当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金狮奖，2010年斩获建筑界最高奖项普利兹克奖。她也是史上第二位获得普利兹克奖的女性。

妹岛与搭档西泽共同设计的建筑以干净的现代主义元素而闻名。热爱光的他们设计的建筑拥有光滑干净、有光泽的玻璃、大理石和金属表面，光线能够通过高大的窗户允许进入空间内，并在内外部之间流动出过渡地带，以便让建筑、人与周边环境进行互动。

与那些布局沉重又故弄玄虚的建筑不同，他们运用的透明材质营造出交错的空间，把人们从对建筑空间的惯有体验和透视观感中解放出来。

妹岛和世力图从垂直方向去寻找更多可能。她在东京商业区设计的“芝浦建筑（Shibaura House）”运用了透明的外墙，打造了没有内部结构障碍的开放空间。玻璃外墙既是透明的存在，又反射光线。所有的垂直支撑物都被放置在了建筑外围，使得它们的结构截面减少到了最小。这就意味着制造出的不是一个开放的平面，而是离散的一个立体空间。

图片来自Shibaura House

在这样一座看似脆弱但又精致的小办公楼里，充满着不确定性——空间是堆叠起来的。它们与外部的架构有着关系，但结构却从外部将整个空间包裹起来，使得它既不妨碍空间的功能，也不妨碍与建筑内相邻空间的关系。使用者可以享受每一层楼的工作，又能和垂直空间上的同事建立关系。我们可以想象，在这个能够发生许多种活动的小空间，实际从功能上看构成了一个大空间。

芝浦建筑，图片来自妹岛和世Instagram主页

在日本金泽21世纪美术馆（The 21st Century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in Kanazawa）和俄亥俄州托莱多的托莱多艺术博物馆（Toledo Museum of Art）中，功能空间似乎漂浮在建筑的周边，每个隔间在物理上独立于相邻的隔间。作为建筑家最具代表性的杰作，妹岛和世在金泽21世纪美术馆中自由设计了盒状的展览空间，使它们能彼此独立。一个玻璃圆形空间连接所有的隔间。环形结构塑造了建筑的外部形式，没有任何层次地、不分正反面地创立起各个空间之间的关系，360度透明开放的玻璃幕墙轻轻地打开，伸入周围的景观。

图片来自21世纪金泽美术馆

图片来自21世纪金泽美术馆

而关于托莱多艺术博物馆，该建筑是通过层层透明的玻璃墙组织起来的。通过这种方式，博物馆空间的流通被周围公园的绿化所丰富。这两个项目打造的空间都以一种柔和的方式连接了建筑的内外部。著名诗人保罗·史克尔巴特（Paul Scheerbart）曾在一个世纪前想象过能带来“文化灵感”的玻璃房子：“如果有一座玻璃宫殿，人生没有负担。”史克尔巴特若能穿越未来站在托莱多艺术博物馆门前，就能看见自己梦想中的玻璃魅影被真实地呈现在了眼前。

Glass Pavilion at the Toledo Museum of Art / SANAA，©Iwan Baan

Glass Pavilion at the Toledo Museum of Art / SANAA，©Iwan Baan

作为日本颇具代表性的建筑家，妹岛和世却并没有在建筑中加入过多的亚洲元素。但内外部之间的关系和连续性也的确是很久以前日本建筑中经常反映的东西——考虑气候总是很重要的。置身空间的感知也会随着一天内的时间改变颇多，太阳高度角会影响很多因素。所以适应气候也会被考虑在建筑元素内，这一点适用于所有国际项目。

Rolex Learning Center/SANNA,©Iwan Baan

Rolex Learning Center/SANNA,©Iwan Baan

妹岛和世在开始每一个项目之前，会对建筑地点进行全方位的勘察，从整体环境中去掌握建筑的许多不同方面。然后再根据环境、程序和各种情况的特点，研究和开发基本方案，以期达到呈现建筑的最佳方法。在这一点上建筑学的理科精神被发挥到极致，毕竟这过程中的一切研究依赖于物理模型——它们对验证整个项目的比例、空间关系以及呈现效果非常重要。

与许多当代重建筑科技感、现代感而忽略实用性的建筑相比，妹岛和世的作品简洁明净。伊东丰雄曾这样评价自己的爱徒：“这是一位试图用极简风格来串联建筑材料和抽象概念的建筑师。”

除了以上提到的建筑，妹岛和世及她所建立的SANNA的代表性作品还包括、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New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劳力士学习中心（Rolex Learning Center in EPFL）、伦敦的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y）、东京表参道的克里斯汀·迪奥（Christian Dior）大楼等。

New Art Museum / SAANA,©Iwan Baan,photography by Dean Kaufman

身为女建筑师，妹岛和世对这一身份有着自己的见解：女性并不总是做小东西，也会喜欢做大的东西。“大家总以为，只有男人才做大型设计方案，我想这只是因为过去建筑界女性不够多。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女性建筑师增加了。只是大家常说女性给人的印象软弱。所以，与其说当女人很辛苦，我反而认为，或许只是我们做某些事的作法有些微差异。的确，这是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有好有坏。由于我是女人，或许在有些男人会开始吼叫的时候，我却不会，只是冷静地说‘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妹岛和世的作品彻底改变了人们对空间的看法，标志着一种看待建筑的新方式。正如普利兹克奖的授予理由所述：“纤细而有力、确定而柔韧、巧妙但不过分，他们创作的建筑物成功与周边环境结合在一起，从而营造出一种体验上的饱满丰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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