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特稿 | 他们冒着炮火，冲进了固若金汤的天津

2019-09-23 06:2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媒体

70年前的天津战役，面对国民党号称“固若金汤”的城防工事，中国人民解放军仅用29小时就解放了天津，创造了军事史上的奇迹，这个奇迹的背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东北野战军进入山海关

天津城防固若金汤

1948年6月，一位满面风霜的将军风尘仆仆从兰州赶到天津，他就是被傅作义举荐担任的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

▲陈长捷，字介山，福建螺洲（今属福州）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七期，因此成为校友傅作义麾下悍将，平津战役时任天津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兵败被俘。

陈长捷任天津警备司令后，从傅作义和南京国防部招来各路“神仙”，组织城防构筑委员会。在现地勘察后，陈长捷认为想要加强城防工事体系，需要对135个据点进行扩建翻修，将砖石堡垒升级为钢筋水泥碉堡，并加建大小碉堡组成纵深配置。据测算改进之后的周沿城防工事线总长度达45公里，其中大碉堡380多个。在碉堡体系修建齐备后，陈长捷又从1948年秋天开始命令天津守军在城外各要点及城墙附近50米埋设地雷，甚至命令兵工署第70兵工厂和天津机械厂研究新型地雷，称之为“风雨雷”。到1948年底，天津每日的地雷产量达到3000枚。

随着辽沈战役战局的发展，傅作义日渐感到东北野战军入关的巨大压力。但此时傅作义和陈长捷认为东野入关至多50万人左右，而且应该在第二年春天化冻之后才会发动攻击。因此一面四处抓丁扩充部队，一面命令天津陈长捷、塘沽侯镜如增强本区防御。华北“剿总”副总司令宋肯堂，组织工事督导列车，巡弋于北宁线上，检查沿线的津塘工事，直接就地指导国民党军各守将对据点工事进行修改，并与平津塘地区纵深防御体系相配合。

傅作义为了提升天津、塘沽的守军防御力，将94军部署于杨村，62军于芦台，86军在唐山，92军放在塘沽、军粮城，青年军208师改编的87军放在塘沽、北塘。唐山和北平护路旅由平津塘张的交警总队改编而来，配置于天津到廊坊以及天津到马厂沿线交通线上，认为只要这样就可以稳稳占住唐山、塘沽、天津的三角区域。

而国民党河北省主席楚溪春和保安司令陈光斗奉命急编河北保安总团，从下属的几十个县中拉丁抓夫，每县要编一至三个保安团，发给轻武器升格为正规团。这是傅作义20万扩军计划的第一步。

东西对进拦腰斩断

需要指出的是，陈长捷和天津守敌，原本并不是解放军的首要目标。12月17日至21日，东野2纵、7纵、9纵和炮纵进抵塘沽外围，准备歼灭固守此处的侯镜如兵团，控制出海口，彻底截断敌人从海上逃跑之路。虽然此时侯镜如已经开始接受地下党的领导，但他的守备计划却做得有板有眼，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塘沽周边的盐田、海滩等地形，给我军攻击塘沽造成了巨大的困难。而且侯镜如还把指挥部搬到军舰上，做出一副随时可以逃跑的姿态。

另一方面，侯镜如还专门秘密写信给林彪等人，指出塘沽易守难攻，而天津虽然城防工事体系较为齐备，但守军兵力缺口较大，容易攻取。加之此时2纵、7纵、9纵和炮纵指挥员联名给东总发电商讨不打塘沽，最终中央军委拍板，同意东野转锋攻打天津。

▲1948年12月29日，军委得到这个消息，毛泽东电复“ 放弃攻击两沽计划，集中五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

天津战役前指根据天津南北长、东西短,以及敌人兵力部署的特点,决定加强东西两面的攻击力量,组织4个军,采取“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的方针。

▲天津战役总指挥刘亚楼

38军与39军并肩由西向东实施主要突击,此方向统由我38军军长李天佑、政治委员梁必业指挥。

▲李天佑

“儒将”亲上前线侦查

▲前排左起：李天佑、陈光、聂荣臻、孙毅、王秉璋

李天佑军长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经常说，战士的生命非常珍贵，要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前提下打胜仗。拿下主攻任务后，38军前往杨柳青以南地区集结,进行紧张的战术演练和攻坚准备。已经担任军长的李天佑依然冒着生命危险亲赴前线侦查，为的就是做到知己知彼。

李天佑带着各师师长到和平门外侦察。敌人在城墙上发现他们了！子弹砰砰地打在李天佑他们的身边。身经百战的军长师长们毫不退缩，他们在齐膝深的雪泥浆里匍甸前进，爬到护城河附近的坟堆中间，拿出望远镜观察攻击目标。李天佑在回忆录里写道：敌人看到我们人少，从当时的衣着上也分不清是干部还是士兵，不以为意。却万万料不到我们是军、师指挥员哩！

万事俱备大战即临

经过李天佑军长他们的细致侦查，前线总指挥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

首先，采用重型大炮轰炸敌人堡垒。组织战士进行了多次军事演习，让指战员们熟悉整个作战方案。光是打信号弹，李天佑军长他们就准备了好几种方案。

▲天津战役中东野的高射炮阵地。在此役中，东野拥有绝对优势，不仅在兵力上占优，火力上也丝毫不弱，仅在天津周围部署的各种火炮就多达538门，而天津守军山野榴炮一共才50余门。

打天津战线较长，又是白天，有同志提出来用迫击炮打，同时打五发信号弹。李天佑问：“要有一枚哑弹怎么办？有一门炮故障怎么办？你打了三炮，别人不知道是干嘛。”最后，一共准备了七门迫击炮打信号弹。

过护城河是个难题,38军党委充分发挥军事民主，通过发动群众,3天时间即收集了8万多条建议,综合出人桥、竹竿浮桥、芦苇桥、绳索桥、木梯桥等20多种渡河方法。

▲芦苇桥

▲突破护城河

冒敌炮火进行土工作业,经3昼夜艰苦努力,全军共挖交通沟11200米，便于战士们冲锋。

上书请战信心满满

军党委从平津决战,解放华北的战略意义,从大兵团协同作战以及解放天津必在政治上产生重大影响等方面考虑,根据吴岱（38军政治部副主任）及政治部的建议，向部队提出了“一仗两胜三好”的号召,要求部队打好进入华北后的第一仗,夺取军事、政治两个胜利,努力做到“完成任务打得好,遵守政策纪律好,互相礼让团结好”,创造大批的三好连队。

指战员争先恐后请求担任“尖刀连”主攻的战斗任务,决心书、保证书、请战书纷纷送到连部和上级党委。在总攻前夕，战士们的士气大振，纷纷表示要“解放天津，活捉陈长捷”。

在城市政策方面做出了保护工商业,不随便买老百姓的东西,工厂、医院、学校、教堂不准驻兵等9条严格的规定。在进城后，38军指战员严格执行部队纪律，赢得了天津百姓的信任。

爆破碉堡打开通道

1月14日10点，天津总攻正式开始。数百门大炮向预定目标一齐轰击。突破城防顺利很快完成。

▲发起进攻

1949年1月14日下午14时，114师师长刘贤权终于等来了李天佑军长的命令：“是时候了，你们加入战斗！”刘贤权激动的下达命令，并跟随战士们一起奔赴前线，参加纵深战斗。

尽管事先做了充分准备，但是战斗依然残酷。

大德隆棉纺厂的厂房高大、院墙坚固，四角筑有碉堡，为了攻克这个敌人核心工事的重要据点，16岁的小战士李青厚抱起炸药包冲锋在前！连长大声喊着，快快，快就是胜利，要迅速把碉堡来突破！可是李青厚接近碉堡外围的铁丝网时，就被敌人火力封锁。李青厚倒下去了，连长刘照也负伤了。

指导员刘德胜迅速上前接着指挥，没等下命令，第二名爆破手副班长赵军荣抱起炸药包冲了过去。可是，在距离铁丝网10来米的地方倒下了。第三名爆破手马志远刚冲上去。没想到，刚刚中弹的赵军荣竟然强忍着疼痛，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靠近了铁丝网，一声巨响，铁丝网炸开了，赵军容也英勇牺牲。

第四名爆破手是16岁的小战士狄震。他也不幸负伤，他艰难的爬到了碉堡面前，拉出导火索。可是炸药失效了，狄震以惊人的意志力又往回爬，抱起了牺牲的李青厚的炸药包，又爬回碉堡，一声巨响，碉堡被炸飞了。

第五名爆破手冯兴明，第六名，第七名……数次爆破之后，前进的道路终于打开！战士们冲进厂内，迅速歼灭守敌，为纵深战斗开辟了一条宝贵的通道。

▲爆破组向天津守敌城防工事摸去

会师桥上拦腰截断

在天津战役中，我军装甲兵对于各部队突入城内后快速突进起到关键作用。14日15时，我坦克部队以排甚至单车为单位，支援已经彻底各自为战的步兵部队。1纵2师6团在穿过鼓楼南大街进至新旅舍时，遭遇敌人凭借高大建筑物建立的支撑点。步兵多次爆破未能奏效，关键时刻我两辆坦克一马当先，连打带撞，直接在大楼外墙冲开一个大洞，掩护步兵冲入楼内全歼守敌。

▲天津战役中，东野战士正在坦克的掩护下突破天津城防。按刘亚楼的“东西对进”部署，东野以1 纵、2 纵配属20 辆坦克及炮兵部队，由西向东攻击；而7 纵、8 纵配属部分炮兵和10 辆坦克从东向西攻击

当14日夜色已深，枪声、爆炸声却此起彼伏。我军指战员在夜幕掩护下，以团营连为单位大胆穿插，多路并进，迅速撕裂敌人的防御体系。

入夜，东西两主攻集团都投入了第二梯队，各部队发扬近战、夜战的特长，勇猛穿插歼敌。335团8连在3营副菅长刘庆贤的率领下孤军深入，于14日23时摸到金汤桥边,并出敌不意占领天津警察局，活捉敌警察局长李汉元，俘虏敌人200余人。15日2时30分，337团7连占领了金汤桥。 15日5时，东西两突击集团之第1、2、8纵胜利会师于金汤桥，完成了“拦腰斩断”的任务，把天津守敌分割为南北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