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中国最老机场，紫禁城南再无客机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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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快不到一周时间，全国瞩目的北京大兴机场就要启用，而北京南城的另一座机场——南苑机场，将永远告别旅客。

南苑机场始建于1910年8月，被公认为中国最早的飞机场，也是中国航空业的发源地。据史料记载，早在1904年，就曾有两架来自法国的小飞机在南苑校阅场进行了飞行表演。1910年，清政府在此修建飞机跑道，南苑机场作为中国第一个有机库、专用跑道和相应设施的正规机场，是当之无愧的。 

△1913年，法国飞行教练和机械师与一架高德隆G3型飞机在南苑机场合影（来源：北京日报）

不久前，小圈专程“打卡”了即将关闭的南苑机场，并走访了附近的居民，了解到更多真实的南城往事。 

△南苑机场外的书店，透露着浓浓的历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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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坐拥北京绝佳的地理位置——位于南中轴线上，距离天安门广场仅13公里，更有着109年悠久历史，但南苑机场的知名度远不如首都机场，甚至不少北京人也对南苑机场没有太多了解。

究其原因，北京南城的人口早在明清时期就以平民为主，经济水平较差、基础设施落后。自民国时期开始，南苑地区就以农场和军用土地为主，而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苑机场和附近一些地方也一直作为军事管理区不对外开放。

△南苑机场的“大营门”

1986年12月26日，经国务院、中央军委批准，中国联合航空公司正式成立，随后划归空军管理，并开通了多条革命老区、少数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贫困地区等多条航线。

 △90年代的中联航空乘和飞机（来源：北京日报）

有军方背景的中联航以南苑机场为主基地，这才使老百姓有机会走进南苑机场。2002年11月至2005年10月期间，老联航停止商业航班，南苑机场一度对公众关闭。直到2005年10月20日上海航空和中航材重组中联航，南苑机场才再次迎客。这样算下来，南苑机场商业航班运营的历史只有30年，远远短于机场本身上百年的历史。

也正是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南苑机场交通不便、设施老旧、环境脏乱，堪称国内一线城市甚至新一线城市中最破的机场，像是被时代遗忘的一隅。

不同于其他一线城市的机场，南苑机场不通轨道交通，甚至没有快速道路。无论是从机场北面还是东面进入机场，必经之路是一条只有两车道的小路，最近的快速路和地铁站都在两公里之外。 

△机场北面的南苑街道，不少居民已搬迁

机场的“大营门”正对新华路和大红门南路，曾经有不少外国元首访华都要经过这里，如今像是一条乡镇小路。这里的居民告诉我，南苑成片的棚户区，在整个北京闻名，过从十多年前开始，棚户区改造项目启动，不少人已经搬去距离南苑机场不远的和义农场、新宫等地方。

虽然大部分居民已经搬走，但机场外的小路上依然车辆络绎不绝，不少是进出机场的车辆。除了出租车、机场大巴等，501路公交车是前往南苑机场的主要方式之一，这也是进出机场最便宜的交通工具。巧的是，这条线路的另一端，正是地铁大兴机场线一期的起始站草桥站附近。

不论是通过哪种方式达到机场，你都还需要步行一百多米，才能走到机场的出发大厅。自动步道、遮阳顶棚、冷暖空调？统统不存在，好处倒是不会错过跟转场倒计时的“大幅登机牌”合照的机会。

另外，从这里开始，你还能看到南苑机场的一大特色——随处都有人席地而坐。这幅场景，仿佛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火车站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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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防爆检测走进出发大厅，不知情的人可能更加怀疑自己来到了一座汽车站。大厅面积不大、不算敞亮、装修风格老气，有那么几个柜台简直就和汽车站一模一样。

出发大厅总共只有十多个办票柜台和几条安检通道，不算多，还偏偏有那么几个柜台和几条通道“永远”都是关闭的。仔细看你能发现，这些关闭的柜台和通道，是供“空域其他用户”的值班机使用的，部分标识的英文翻译亮点大大的有。

从出发大厅到候机室，商业同样充满了汽车站风，只是10元一罐的可乐、15元一瓶的冰红茶、18元一个的煎饼果子，处处都在提醒你这里是机场。可就算在机场，这样的价格，在越来越强调“同城同质同价”的一线城市机场中，也只能在这里见到了吧。

虽然餐饮价格比外面贵了不少，但由于独用南苑机场的低成本航空中联航不提供免费餐食，不少旅客还是会选择在机场里吃上一碗牛肉面或是买一份汉堡炸鸡快餐，就连开在卫生间旁边的煎饼果子，有时也会排起长队。

如果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你想逛逛机场里的其他商业，倒也不是没有。候机楼里设有卖北京特产、玉石、玩具、数码产品的商店，商业形态和卖的东西基本跟二三线城市的机场差不多。很多商铺已经贴出清仓的告示，但正如那些二三线城市机场一样，问津这些店铺的旅客少之又少。

如果你想拍拍飞机，候机室朝向机坪的一面要么是隔着有颜色的玻璃，要么隔着到达旅客通道，只好作罢。

不过，对于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坐到登机的旅客，南苑机场倒是非常合适。面积不大的候机室里摆放了充足的座椅，其中还有两三百张按摩座椅，这一点倒是紧跟火车站的风潮，不少旅客在按摩座椅上舒服的坐着。

到了登机时间，大部分旅客都能体验到不一样的“廊桥”：旅客从检票口乘坐扶梯到达机坪，需要穿越一道铁门，然后步行到飞机下面，再通过客梯车登机，到达也需要从机坪坐扶梯进入航站楼——明明是低成本航空，我却体验到了沙特国王乘坐电梯登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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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南苑机场也有与其身处一线城市的身份相符之处，那就是航站楼各处的航班显示屏。

这些显示屏是在2017年完成升级的，其界面设计和信息丰富程度，甚至高于首都、浦东等国际大机场，成为南苑机场最“洋气”的设施。这套航显系统由一家名叫“此时此地”的公司开发，南苑机场是最先使用的机场，现在，虹桥、昆明、海口等地的机场也开始引入与南苑一样的航班显示屏。

△左侧是南苑机场候机室的显示屏，会显示天气/流量等信息；右侧是同一家公司在虹桥机场做的登机口显示屏，会显示机型、飞行时间、机上设施等信息

给南苑机场“争光”的，还有独家使用它的中联航。如果按剔除规模因素后体现盈利水平的“收入利润率”计算，中联航已经多年位居中国最赚钱航司之列，比春秋航空还要高。

2010年东航上航重组后，中联航成为东航的全资子公司，并于2014年完成了低成本运营的转型。如今，只有49架飞机的中联航也是东航重要的利润奶牛，以占比7%左右的运力，为东航贡献了20-30%的净利润。

中联航如此赚钱，与南苑机场的特殊位置也不无关系。由于首都机场的航班时刻早已饱和，各地政府要想飞往“帝都”，只能通过独用南苑机场的中联航“曲线救国”。目前，中联航在北京始发的70多个航点中，20%以上都是独飞航线，还能获得不少来自地方政府的航线补贴。

不过，这样的“格局”将随着大兴机场的投运而发生变化。大兴机场启用后，中联航将在“一夜之间”完成从南苑机场到大兴机场的转场，并在最初一段时间内由中联航独家运营，但在10月27日冬春航季之后，更多航司将转场大兴机场，并获得比首都机场更多的转场奖励时刻，这也意味着，飞往“帝都”的竞争，将变得越来越激烈。

所以，买一张中联航从南苑起飞的机票，在飞机上拍下机场的全貌，也成了不少飞友最近一段时间告别南苑机场的主要方式，机场还特意为每一位旅客准备了告别南苑的纪念登机牌。

正常情况下，南苑机场的航班都是向北起飞，起飞后迅速右转以避免飞入三环内的禁飞区。由于此时离机场不远、高度较低，坐在右侧的旅客有大概率一睹南苑机场的全景。

△向北起飞时

当天早上，我的航班是向南起飞的，好在飞了一段距离后开始右转，在京城一片白茫茫中才勉强拍下了机场的全貌。

而要跟南苑机场说再见的，不只是从这里出发的旅客，还有附近的居民。相信三营门、和义农场、东高地等地的居民，在忍受了多年飞机起起落落的轰鸣噪音后，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快些到来吧。

可一位在新华路上居住了六十多年的老先生告诉我，等南苑机场关闭的那一天真的到来，起降的轰鸣声不再响起、航班不再划破天际时，或许自己反而会不舍、会感到不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