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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皮杜展培根画作的文学渊源,那些深沉、黑暗和黯淡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是一个有着极强破坏力量的画家,他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一些怪诞的、充满痉挛和恐怖的人物形象。那些隐抑着的呐喊,展露了人类的痛苦挣扎与无助……
近期,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举办了一场关于弗朗西斯·培根的展览,展示艾略特、康拉德和埃斯库罗斯等文学人物如何塑造了弗朗西斯·培根的作品。
如果“优秀的艺术家是借,伟大的艺术家是偷”,那么弗朗西斯·培根就是一个特别精明的小偷。从迭戈·韦拉斯开兹(Diego Velázquez )的黑暗天主教形象到毕加索支离破碎的视角,影响他的艺术家列表长达一英里。
但是,文学对培根艺术的影响也许比任何绘画艺术都大。他从别人的悲剧、思想和小说中发迹。
弗朗西斯·培根在巴黎,1984年“我称它们为我的想象素材,”1991年,他在最后一次采访中对法国摄影师弗朗西斯·贾科贝蒂(Francis Giacobetti)说。他指的是他收藏的大量书籍和照片。“我需要形象化的东西,把我引向另一种形式。那些引导我走向其他形式或主题的事物、细节、图像,它们影响我的神经系统,改变基本的想法。”
“培根:书籍和绘画”是巴黎蓬皮杜中心于9月举办的一个新展览,展出约60幅培根的画作,研究文学是如何影响他的作品的。展览将展至2020年1月20日。
展览策展人迪迪埃·奥特格(Didier Ottinger)说,“我有一种感觉,把这些书放在一起,就能让人真正了解培根的作品。我希望大家能发觉,’哇,这个人不是用书在做装饰。’”
培根作品(局部)(1970)培根在伦敦的工作室里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书架和地板上都散落着书籍。自1992年他去世以来,书籍中的约1300册现在属于都柏林三一学院。
培根阅读、标记并经常记忆埃斯库罗斯、莎士比亚、让·拉辛、巴尔扎克、尼采、乔治·巴塔耶、弗洛伊德、T.S.艾略特、约瑟夫·康拉德、普鲁斯特和其他人的作品。1966年,在接受英国艺术评论家大卫·西尔维斯特的采访时,这位画家说,他“用心”认识其中一些人。
培根的朋友兼传记作家迈克尔·佩皮亚特在一次电话采访中说,“就像他对米开朗基罗和韦拉斯开兹等伟大艺术家的品味一样,培根的文学偶像也往往是他艺术上的纪念碑。”
1963年与培根成为好友的佩皮亚特(Peppiatt)补充说,培根最喜欢的一些作品——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艾略特的《四重奏》和康拉德的《黑暗之心》——是“文学的孤立高峰,而培根也是他自己那种孤立的高峰”。
他所喜爱的作家之间有一条共同的纽带是,他们反对当时的价值观,反对教条,无论是宗教的还是政治的,它们不会被强制执行。培根亦是如此。
《研究公牛(1991)》,创作于培根去世的前一年对这位艺术家来说,这也许是因为他的早期生活被从众所扼杀。培根1909年出生在都柏林的一个豪华家庭:他的父亲安东尼·爱德华是一名军事上尉,他的母亲克里斯蒂娜是煤和钢铁产业的继承人。
培根的家庭关系紧张,尤其是他的父亲,他发现十几岁的培根好几次穿着女装。1926年,培根与家人关系恶化,离家出走,两年后在伦敦定居。他的同性恋以及后来的无神论使他一生与其保守的家庭不和。他几乎一直在寻找一个父亲的形象,在这个过程中利用妓女和情人,并经常陷入虐待关系。
书籍成为画家创造自己新形象的一种方式,并在他缺乏指引的地方找到了方向。
“他非常喜欢赤裸裸的悲剧故事,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悲剧故事,”佩皮亚特说。“他在寻找其他也往下看黑暗的人。”
《乔治·戴尔镜中的画像(1968年)》,作品展示了弗朗西斯·培根的情人,他于1971年因药物和酒精过量而死亡巴塔耶的作品为培根的性取向打开了大门;尼采给了他一条不依靠宗教信仰而通往存在意义的道路;埃斯库罗斯给培根提供了一个宏大的方式来想象他自己的个人悲剧,其中包括他约8年的伴侣乔治·戴尔死于吸毒和酗酒过量。
特别是埃斯库罗斯,在培根的生命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培根相信,没有哪个作家能像他那样捕捉到悲剧。1985年,培根在接受英国电视台采访时说,这位希腊剧作家的一句话“人血的恶臭向我微笑”让他想起了“最激动人心的画面”。
此次在蓬皮杜展出的培根于1988年绘制的《1944年三联画第二版(Second Version of Triptych 1944)》,画面由无实体的嘴和几副残忍的牙齿组成。结合了培根对埃斯库罗斯暴力措辞的喜爱,以及巴塔耶作品中对性的坦率。策展人奥特格说,这幅画就像展览中的许多作品一样,是对培根个人内心恶魔的间接调查: 在这个例子中,是他的性取向和戴尔的死亡。
由埃斯库罗斯的《俄瑞斯忒亚》启发的三联画(1981),画作对希腊悲剧的暴力描写培根有时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文学灵感,比如1981年的《灵感来源于埃斯库罗斯书籍“俄瑞斯忒利亚”的三联画》(Triplych inspired by the Oresteia of Aeschylus),它描绘了一场分为三部分的悲剧,有残缺不全的尸体、剥落的后背,以及一具似乎把一头母鹿的头放在盘子里的尸体。
在其他时候,培根对所受到的影响表现得更为微妙。
奥特格说,在1988年的《人体与肖像研究》(Study from the Human Body and Portrait)中,培根从艾略特《荒原》中丰富的诗歌片段获得灵感,用气溶胶颜料和字体干转印创作了一幅多层次的画作。他说,这反映了史诗“支离破碎的结构,以及语言和多个故事的拼贴”。
由T·S·艾略特的《斯威尼·阿冈尼司帝斯》(Sweeney Agonistes)启发而完成的三联画专门研究培根的艺术历史学家凯瑟琳·豪伊(Catherine Howe)在采访中说,“培根对这种打破现代主义规则的行为很感兴趣,也就是人们如何通过改变画作来传达一种感觉。他经常引用瓦莱里的话,说’我在传达相关的感觉,而不只是无聊的表达’,这是一个非常现代的绕过叙事的概念。”
这意味着,有时这位艺术家对文学的引用基本上是难以理解的,比如1967年的《三联画》(tritych),灵感来自T·S·艾略特的《斯威尼·阿冈尼司帝斯》(Sweeney Agonistes)。在这幅由三部分组成的画作中的的两幅内,情侣们在绿色的地毯上嬉戏,而中央部分,一具动物尸体靠在一扇窗户上。这是色情和令人不安的,但这与艾略特未完成的诗剧有什么关系还很难说。
《纪念乔治·戴尔》,1971年的三联画局部“他不喜欢对自己作品的单一解读,”豪伊女士表示,“所以我不认为培根会想要一个直接的文本比较。更重要的是它给他留下的印象。但这种印象完全是个人的。”
佩皮亚特回忆说,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他帮助培根在巴黎找到了一套公寓,当时佩皮亚特是一名艺术作家和编辑。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又长又累的午餐,佩皮亚特还记得这位艺术家在家里待了几个小时,翻看成堆的照片、杂志、书籍,“任何旧东西,”他说。
他说,大约在那个时候,培根把自己描述成“像一台研磨机器:所有东西都进去,然后被磨得很细腻。”培根对生活的看法很悲观,他最喜欢的书籍和诗歌证实了这一点。佩皮亚特补充道,培根热爱文学给他带来的东西,即“我们并不真正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发明自己的目的,再发明自己的动力和目标。然后,突然,我们走了。”
展览将展至2020年1月2日。
(本文作者系《纽约时报》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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