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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让余华和马原都想攀登的一座高峰|纪德诞辰150周年

2019-08-22 19:1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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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标题:《他是让余华和马原都想攀登的一座高峰|法国作家纪德诞辰150周年》

原创:

        傅小平

法国作家纪德诞辰150周年

比起反复无常,我更讨厌始终如一

纪德揽镜自照(1869年11月22日-1951年2月19日)

01

谜一般的人物!忆及阅读生涯,作家叶兆言在谈到安德烈·纪德时如是感叹:在那个年代,即使人们并不真心喜欢纪德,也“不敢不读”他的作品。

实际上,他说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着实有一些作家真心喜欢纪德。马原感叹说,纪德把19世纪文学,尤其是小说所构建出来的那种精妙、深奥,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小说可以说完全渗透了宗教层面、神学层面、精神层面、形而上层面。“纪德把小说推向了一个可以比肩任何艺术门类的巅峰地位。”余华正因为听马原说有一本叫《窄门》的书,于是找他借来看。他后来回忆说:“我看完之后浑身都在发抖。我想这辈子要是能写这么一本书,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原说:纪德把小说推向了一个可以比肩任何艺术门类的巅峰地位。

余华说:这辈子要能写出一本《窄门》这样的书,就心满意足了!

而叶兆言说的“不敢不读”,或许是因为中国文坛曾掀起“纪德热”。上世纪40年代,张若名、卞之琳、盛澄华等争先恐后投入到对纪德作品的翻译和研究中去。作家徐星于80年代出版小说《无主题变奏》在文坛掀起轩然大波,其中的主人公——一个不求上进、拒绝社会现实、对任何事情都心不在焉的迷惘青年,总是在读纪德的《伪币制造者》,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在当时中国文坛的影响。不止于此,作家、画家木心更是将纪德视作“一生之友”,木心曾说:“能在我的文章中看到纪德的身影,真是高明。我曾苦学法文,就为了想去巴黎拜访纪德,后来噩耗骤至,我大哭一场,此心绝矣,而漂流各地,总是带着《地粮》(又译《人间食粮》),此番归国,亦不忘将此书纳入行囊。”

《人间食粮》封面书影,上海译文出版社

即便如此,用法语文学翻译家桂裕芳的话说,纪德在中国并未真正“热”过,倒是视他为精神导师的萨特、加缪等作家,在中国引起了更大的反响。这么说是因为,纪德的影响实际上很少溢出文学圈。毕竟这位194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难以捉摸”,走近和理解他,并不是一件易事。就像有专家所说,纪德的世界是一座现代人的迷宫,他的每部作品,都是这座迷宫的一扇窄门,即使幸而有幸走进去,遭遇的也很可能会是无尽的迷失。而他的不被理解,归根到底源于他异乎寻常的极致和复杂。正因此,纪德引进出版多年后,他留给大多数中国读者终究只是一个恍惚而又迷离的侧影。

《纪德文集》译林出版社

事实上,纪德在法国同样是个“难以捉摸”的争议人物。生前,他招来不少詈骂、仇恨,最终全部作品被列入梵蒂冈教廷的禁书目录。时至今日,依然有人讥讽道:大声念纪德的文章10分钟以后,你的嘴巴会发出恶心的臭味。但恰如萨特所言,法国的各种思想,不管人们愿不愿意,也不管其来龙去脉,也应该参照纪德来定位。有评论家更是把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法国文学称为“纪德时代”,把上世纪前半叶称为“纪德的半个世纪”。这或许是因为纪德体现了法兰西民族浪漫而探索的精神。不论是接近还是远离法国,他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坐标。加缪也在他的随笔中提到,他十六岁第一次读到纪德的《人间食粮》,随后纪德便支配了他的青年时代。“纪德对我来说,是一位艺术家的典范。他是一位守护者,是王者之子,他守卫着一个花园的大门,我愿意在这个花园内生活。”

萨特和加缪都把纪德视为自己的精神导师

如此看来,纪德之于法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的重要性无可置疑。他的作品之所以被很多读者归为死活读不下去的名著之列,一方面或许在于如叶兆言援引一位从事法国文学的朋友所说的话,因为有些优秀的文字没法翻译,纪德的文字译成中文,我们就注定没法体会到法语原文的典雅。另一方面还是在他思想的“不可捉摸”的复杂性,还有如马原所说他作品所构建出来的那种精妙、深奥,是需要读者细加琢磨和深入体悟,而非短时间里快速阅读就可以把握的。

02

在一篇回忆文章里,纪德写道:“人一旦发现自己的样子,就想保持,总是处心积虑地像自己……比起反复无常来,我更讨厌某种坚定不移的始终如一。”简言之,纪德不愿把自己凝固在他创造的一种或几种生命形态中。每种形态,他走进去意欲穷尽一切,最终只是为了远离,而收获的却是纯然的快乐以及与之相伴的矛盾和冲突。

他于第二次北非之行期间写成的重要作品《人间食粮》(1897),由一连串富有诗意的断想构成,这些断想大都从东方传说、圣经故事、尼采著作中获取灵感。通过假想的导师梅纳尔克对其弟子纳塔纳埃尔进行教诲的方式,纪德要人们摒弃一切道德规范和思想习惯,摆脱一切伦理的和精神的引导,任随本能去尽情地享受生活,更好地认识自我和世界。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享受生活、追求快乐并不是任随本能所能达到,相反却要承受惨痛的代价。因为在人性被窒息的社会,快乐也是奢侈品。哪怕享受大自然的快乐,一不小心也会伤害你所爱并且爱你的人。纪德最广为人知的“道德三部曲”,就记录了人追求快乐和幸福的痛苦历程。

纪德“道德三部曲”《背德者》《窄门》《田园交响曲》,记录了人追求快乐和幸福的痛苦历程。

在《背德者》(1902)中,主人公米歇尔从小受到严肃的宗教教育,在各种书籍中度过青年时代,他不懂生活,对无比贤淑温柔的妻子感情冷淡,在蜜月旅行中由于身体衰弱突然咯血,多亏妻子精心照料才恢复了健康,而这次大病成了他生活的转机,他满怀激情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恢复了强壮的肌体,然而他的精神开始堕落,追求感官的刺激,过上放荡的生活。他无视任何道德,一意孤行,终使得妻子一病不起,最后凄然逝去。

与《背德者》所表现的放荡不羁相反,以日记体写成的《窄门》(1909),宣扬的却是克制和约束。阿莉莎与表弟杰罗姆自小青梅竹马,深深相爱。不料母亲同人私奔,她的心灵有了创伤,又想自己比表弟大两岁,担心红颜衰老,会失去杰罗姆的爱;与其将来有这种绝难接受的结果,还不如不结婚,只保持纯情相爱的关系。于是,她爱得越深,就越同杰罗姆疏远。最后,她避开亲人,孤独地病逝于巴黎的一家疗养院。

同样是寻求生活快乐而酿成的悲剧,《田园交响曲》(1919)尤显错综复杂。一名乡村牧师收养一个成为孤儿的盲女,不仅对她关心备至,还极力启发她的心智,使她脱离蒙昧状态,领略她看不见的美妙外界。牧师从慈悲之心出发,一步步堕入情网,给妻子儿女造成极大痛苦,却又不敢面对现实。盲女错把感激之情当成爱情,可是她治好了双眼才看清,她爱的是儿子雅克而不是父亲,她也看清这种爱无异于犯罪,给一家人带来不幸。于是,她只有一死,假借采花之机失足落水……

就像法语文学翻译家许钧说的那样,面对“艺术的真理”和“生活的真理”这两种互不相让的真理,纪德所追求的是‘协调与平衡’。他努力调解灵与肉的关系,争取一种内在的和谐,但他向我们展现的其实只是两者的冲突,以及对自身的不断怀疑和否定。而他作品中的人物很难以是非善恶加以衡量,他们只是相互对立、交融,在人生大舞台上演出,直到生命的终场。

《梵蒂冈地窖》上海译文出版社

不同于“道德三部曲”里主人公们的彷徨挣扎,作为纪德继《帕吕德》(1895)和《没有缚牢的普罗米修斯》(1899)之后第三部冠以“傻剧”头衔的作品《梵蒂冈地窖》(1914)里的拉弗卡迪奥,却仅只是因为前往意大利南部途中,在一个火车车厢里遇见得知“教皇有难”后决心亲自到罗马进行一番考察的阿梅代·弗勒里苏瓦尔后,感觉看着不顺眼,就在天黑后把他推出车门,犯下无动机谋杀罪。以该书译者、法语文学翻译家徐和瑾的分析,拉弗卡迪奥的“无动机性”行为,源于一种真诚的伦理。他完成这一行为,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且在他想做的时候做了。只有在这一时刻,他才完全保持自己的本色,克服了道德上的顾忌和社会上的障碍。纪德通过这一形象,实际上提出了自由与责任的问题。拉弗卡迪奥自小没有完整的家庭,他的“私生子”身份赋予了他天生的追求绝对自由与不羁的天性,也让他对外界保持一种天然的警醒与隔绝。他不愿过多地暴露自己,流露真情,也不愿用外界的条件约束了自己,但绝对的自由反倒让他觉得不自由,他没有始终如一的价值观,正因如此,来自内心世界的冲突变得不可避免。

在某种意义上说,“无动机性”也是纪德判断文学作品的一个标准。他认为普鲁斯特六卷本《追忆似水年华》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无动机性”:无用且不寻求任何证明,不急于证明什么,只是用“极度的慢条斯理”营造无边的迟缓,“似乎书的每一页自身都呈现出完美的自足性”,而这种沉静的叙事状态为读者带来了“持续的满足感”。让他感到神奇的是,这样一部作品却问世于“一个事件处处战胜观念的时代。那时,我们还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我们只关注有用的、实用的东西。突然,普鲁斯特的作品横空出世,它毫无用处,毫无动机,却让我们觉得比那众多的以实用为唯一目标的作品更有益,更有大帮助”。

纪德(左)和普鲁斯特

然而,纪德最初是礼貌地拒绝了《追忆似水年华》这部书稿的。这得从普鲁斯特为第一卷《在斯万家那边》苦苦寻求出版商说起。1913年10月,普鲁斯特接连写了两封信给出版家加斯东·伽利玛请求会面,并将几本手稿交给他希望可以在新法兰西评论社付梓。书稿随即来到了编委会的关键人物纪德手中。纪德勉强忍过了开头10页对一场辗转反侧的失眠的记录,又信手翻到第62页,读到对一杯茶连绵不绝的描述段落,觉得这本书实在太无聊,礼貌地退了稿。

普鲁斯特在收到退稿后转向格拉塞出版社,这家出版社的创始人贝纳尔·格拉塞启用由作者负担一部分出版费用的自费出版制度,以作者自负盈亏的方式出版了《在斯万家那边》。实际上,直到签完合同,格拉塞甚至都没有读过这部厚厚的书稿。年末,书稿问世,一切忽然有了转机,纪德也在同僚的敦促下重读此书,承认当初的判断过于草率。1914年1月,纪德代表新法兰西评论社编委会给普鲁斯特去信致歉:“拒绝这部作品是新法兰西评论社最严重的错误——(我深感羞愧因为我对此负有重大责任),这是一生中最刺痛我、令我感到遗憾后悔的事之一。”两人的通信“往还”正是从这封信开始的。同年3月,普鲁斯特还在给纪德的信中赞赏《梵蒂冈地窖》:“自从巴尔扎克和《交际花盛衰记》之后,还没有人如此客观地写出如此的邪恶。”

马原不禁感慨道,纪德以自己对小说价值超凡的判断力拒绝了这部小说第一卷的发表,随后又向他不喜欢也不甚理解的普鲁斯特和他的几乎无人能从头至尾读完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表示歉意,是因为他屈从于时代的潮流。他质问道,作为有史以来最卓绝的小说家之一,纪德最初的判断错了吗?这一点也许至今还有争论,然而他退让了,他是个伟大的小说家,但是他向时代低头了。

03

但问题是纪德向时代低头了吗?事实也很有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作为一个坦荡的真君子,他乐意承认自己的误判。要不难以理解他与普鲁斯特在此后一直保持良好的友谊。1914年几个月里,两人频繁通了十几封信,普鲁斯特甚至在某个没有记录下日期的春日寄去了一束拉舒姆花店的玫瑰,附上的信笺只有短短一句话:“您还一直那么悲伤吗?”此后相隔一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两人之间音信全无。直到1918年11月,像是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未受一战影响的普鲁斯特又开始给纪德写信:“诚然,在离群索居的生活中,精神上也好,现实中也罢,我已习惯于什么都不爱。而我和您的友谊却牢不可破。”

纪德、普鲁斯特通信录《追忆往还录》封面书影,四川文艺出版社

就像书评人汪天艾分析的那样,纪德与普鲁斯特之间的关系可谓充满悖论。二十世纪初的巴黎文学圈小虽小,这两位却仿佛活在截然不同的星球。纪德自述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普鲁斯特被公认为“全巴黎最难懂的人”;纪德喜好出游,常年不在巴黎,普鲁斯特常年饱受疾病折磨生命最后十几年几乎足不出户。同样的历史时期和个人状况让他们有过许多雷同的经历,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所写作品中异远大于同,两人与周遭世界所维持的关系、表达大大小小观点的方式都极为迥异,但是这样的不同却并没有影响他们相互的仰慕与深刻理解。

以他的长篇《伪币制造者》(1926)为例,构成小说主要情节的固然是《费加罗报》1906年9月16日关于逮捕一伙伪币制造者的报道和《里昂日报》1909年6月5日的一则中学生上课时开枪自杀身亡的消息,还有他在自己写的《日记》,以及自传作品《假如种子不死》中收集或经历的轶事,纪德显而易见还结合了个人的生活经历。主人公爱德华也具有他本人的许多特点,如同性恋、对家庭的谴责、宣扬个人主义、对真诚的喜爱,喜欢写日记并用日记来充实自己的写作等。

小说取材的复杂性,也印证了故事内容的复杂性。可以说,这是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就像有专家分析的那样,这部小说的几条线索,实际上都是对小说的演绎。第一条线索是“教育小说”。贝尔纳是个快要毕业的中学生。他偶然发现自己是私生子后,离家出走。他从事过两项职业,先后爱过两个女人,经历了一场精神危机,最后返回家中。第二条线索是“爱情小说”。作家爱德华爱上侄儿奥利维埃,却录用了奥利维埃的朋友贝尔纳做秘书,而奥利维埃则替他不喜欢的作家帕萨旺效劳。经过一系列事变,奥利维埃回到爱德华身边。此外,女主人公萝拉曲折的爱情经历,还有文桑跟格里菲斯夫人、贝尔纳和萝拉妹妹的爱情纠葛等也构成其中部分内容;第三条线索是“黑小说”:以斯托洛维鲁为首的一伙伪币制造者,利用弗台尔补习学校的一些学生使用假币;最后还有一条线索是爱德华的文学创作,他试图写作一部“纯小说”,取名《伪币制造者》,虽然小说始终没有写成,但他的写作日记和计划却几乎形成一篇关于小说创作方法的论文。

简言之,小说中构建的世界由家庭、宗教、文学三大部分组成,“伪币”是它们的共同特点,由此构成一个十分荒诞的世界。由于生活或信仰的教条,人们滞塞在一个充满面具的世界里,渐渐丧失对本真生活的直觉。由此,人们必须有自己的选择,实践属于自我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就是纪德的自传。他用真诚的方式忠实于自我,不仅借用他创造的一系列人物来表现自己可能的各种存在方式,而且,通过各种不同人物的“自由选择”和自己对小说内容与形式的设计创造,纪德宣扬了自己对现实社会和文学创作所进行的“自由选择”。

这何尝不是纪德精神和肉体生活的自白。纪德1869年11月22日生于巴黎。他从小接受两种矛盾的教育:母亲认为“孩子应当顺从,而不需要明白为什么”;父亲则倾向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向我解释清楚”。1880年,任巴黎大学法学院教授的父亲保尔·纪德去世后,纪德随母亲离开巴黎,来到外祖父家。纪德早年体弱多病,异常敏感,在母亲的抚养下接受了清教徒式的教育,酿成了他的叛逆性格。从15岁起,他爱上表姐玛德莱娜;6年后求婚,既遭母亲反对,又被表姐拒绝。为了向表姐表白爱情,他于1891年发表了《安德烈·瓦尔德手记》。但直至1895年他母亲去世后,两人才结婚,此时的纪德正沉湎于同性恋的积习,婚后生活并不美满。玛德莱娜于1938年临死时,嘱咐女儿将纪德青年时写给她的情书全部焚毁。这段经历几乎未经改动被写进了日后的小说《背德者》中。

青年纪德

如此叛逆,如此坦诚,使得纪德如诺奖授奖词所写,“他以无所畏惧的对真理的热爱,并以敏锐的心理学洞察力,呈现了人性的种种问题与处境。”而体现在他一生的创作中,他的每一部新作品都是有意识地对前一部作品的否定;他在创造情节的同时也在解构情节;对法国文学传统的继承,也意味着对雨果、巴尔扎克等创造的传统文学样式的背弃。因为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文学特质,纪德最终被视为承继法国古典传统的伦理家而跻身于法国文学大师的行列。

纪德的这种叛逆而坦诚的精神气质,也让他毫不犹豫地介入到时代的斗争中。他反对殖民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谴责极权统治。也是在这个意义上,有论者指出,相比纪德直面人生的勇气,当代很多作家所谓的“坦诚”,只是凸显了他们的缺乏担当。这或许也是我们今天依然要读读纪德那些带有自传性的伟大作品的一个重要理由。

新媒体编辑:傅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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