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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马蒂斯影响的画家艾弗里,水彩般的质感,如记忆的碎片
美国艺术家米尔顿·艾弗里(Milton Avery,1885-1965)的绘画难以被归类。他曾深受马蒂斯的影响,又发展出自己的独特风格,相较于马蒂斯,他的画面常常呈现出水彩一般平坦的质感,如同记忆的某个碎片一样,透露着某种沉默却永恒的情感。他为表现内涵而极简画中的形式与用色,对罗斯科(Rothko)等后起之秀带来了启发,罗斯科曾称他的作品有一种“扣人心弦的抒情”。然而,艺术家们对他的认可却始终大众对他的冷淡态度相伴,但他不以为意,而是在自己的世界与温暖的家庭生活中自由自在。
艾弗里的创作对象始终是他热爱的风景和家人,他晚年创作了极富表现力和私密性的肖像作品,而这些作品与他所处时代的艺术潮流格格不入。直到他死后,他的作品才逐渐受到博物馆的关注,如今,伦敦泰特美术馆、纽约大都会、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等都藏有他的作品。日前,意大利威尼斯的维多利亚·米罗画廊展出了他生命最后四年的肖像作品,在一幅1962年的自画像中,艾弗里看起来像是一位疯狂的教授:执着于自己的探索之路,不理会那些反对者。
老人注视着我们。他身体虚弱,雪白的眉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他身着灰色衬衫和棕色裤子,彻头彻尾地表现出垂垂老矣的无力。然而,他的脸却呈现出夏日清晨大海的颜色,如同海蓝宝石般生机勃勃,仿佛他的人生之旅才刚刚开始。
《米尔顿·艾弗里》(1961)米尔顿·艾弗里作于1961年的这幅自画像总结了他当时的处境。尽管被美国艺术界的大多数人视为怪胎,但是他知道他正在创作自己生命中最伟大的作品——那些肖像画和风景画在时间的推移中兀自存在着,尽管20世纪50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曾让他黯然失色,早期的波普艺术也不愿肯定他应有的名声。
人类的主观世界是复杂的,具有不确定性、移动性、多元性和矛盾性。所以肖像画画家常常为了现实主义而牺牲这种内在固有的不确定性,或者像毕加索那样:简单地抹去模特的天性,代之以自己的主观意象。但是艾弗里却让他的模特保持自己的独特性。
《薰衣草女孩》 (1963)在1963年的《薰衣草女孩》中,艾弗里的女儿马奇坐在大海前,她面前的桌子上稀稀落落地放着一些东西——瓶子、盘子、太阳镜。她的头看起来很小,铁锈色的笔触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她似乎是通过衣服和腿部动作与我们交流。
她的裙摆很宽,呈现出水粉和紫罗兰色,小腿修长优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冷静。她凝视着远方,斜坐着,与观众保持距离,始终是一幅难以接近的沉思状态,并带着与生俱来的独立。
艾弗里在他去世的前两年画下了《薰衣草女孩》时,当时,79岁的他正在自己的第二故乡纽约,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人们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诸如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和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这样的著名画家伟和评论家对称赞有加,而广大群众对他的漠视却稀释了这份认可。
艾弗里的一生不曾轻松过。1885年,他出生于纽约阿尔特马尔,在康涅狄格州度过了大部分的青年时光。艾弗里生长在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是一个制革工人,16岁时,艾弗里还在一家工厂工作。后来,他进入艺术学校学习商业字体,正是在那时,他的艺术天赋被发现了。
1920年,尽管为了养家糊口长时间工作,艾弗里还是以优异的成绩从艺术学校毕业。他开始在夏天时去马萨诸塞州画风景画素描,之后回到自己的画室创作油画。1924年,他在马萨诸塞州遇到了他的妻子萨莉·米歇尔(Sally Michel)。这位自由插画家努力地维持家中生计,这样艾弗里就可以集中精力画画。据说,这对夫妻对彼此忠贞不渝,他们会花很多时间在同一个房间里一起工作。
在威尼斯的维多利亚·米罗画廊举行的这次展览展出了艾弗里生命中最后四年的肖像,展览以一件独特的作品《艺术家画艺术家》(1962)拉开序幕。这幅作品展示萨莉的侧面,她低着头作画,坚定而专注,她把自己的丈夫画成胆汁般的绿色。
有人怀疑艾弗里并没有把自己太当回事。他的另外两幅自画像《野蛮的艾弗里》(1963)和《疯狂的艾弗里》(1962)显现出他是一个头发蓬乱的人,他的脸颊上涂着一种不自然的亮粉色,他的小脑袋架在他那衣架一般又宽又尖的肩膀上。小小的头部和僧侣的姿态让人想起萦绕贾科梅蒂画像的存在主义的孤独,而血红色则唤起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席勒式的痛苦。那头凌乱的长发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疯狂的教授,执着于自己的探索之路,不理会那些反对者。
《疯狂的艾弗里》(1962)几十年来,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这种自信。随着20世纪30年代的发展,从某方面来看,他的职业前景似乎很有希望。受毕加索和马蒂斯的启发,他的作品——主要是风景画、他所爱的人的画像(比如他生于1932年的女儿)和室内装饰——吸引了新一代的注意,其中包括罗斯科、阿道夫·戈特利布(Adolph Gottlieb)和巴内特·纽曼(Barnett Newman),这些人日后成为了抽象表现主义的巨人。收藏家罗伊·纽伯格(Roy Neuberger)是艾弗里作品的拥护者,他买了几十件藏品,借给或捐给了美国各地的博物馆。
然而,艾弗里夫妇的生活依然困顿,有时他们太穷了,以至于要靠花生酱和罐头猪肉生活,还得回收朋友们丢弃的画布。1944年,艾弗里在华盛顿菲利普美术馆举办了他的第一次博物馆个展。那时,他开始将他人的经验综合起来,其中尤以马蒂斯为主,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他对于色彩的组织非常特别,有时候会使油画薄如水彩,创造出纪念性的平面,通过画面上的对比和协调来表达永恒的真理。
《两个诗人》(1963)尽管在20世纪5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埃弗里依然籍籍无名,但他晚期的肖像证明了这位艺术家既是一位完美的人类和自然的观察者,也有能力将这些印象转化为超越时间和地点的图像。他和萨莉晚年曾在科德角度过一个夏天,那里明亮的海洋景观显然对他绘画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1963年的《两个诗人》中,画面中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脸色因疲倦而发灰,“漂浮”在一片海蓝色的背景上。但两人的红色围巾和其中一人的火红色夹克却告诉我们,虽然他们生命的火焰可能会熄灭,但他们的艺术将永存。
《年轻的夫妇》 (1963)在这一时期,艾弗里有时用破布而不是笔刷来作画,这种手法给他的人物带来了一种意义深远的崇高感。在一幅描绘他女儿和女婿的大型画作《年轻的夫妇》 (1963)中,他的女儿和女婿像年轻的国王和王后一样坐在庄严的黄色扶手椅上,仿佛在告诉人们,尽管艾弗里已经垂暮之年,但他的继承人也会在艺术和生活上延续他的活力和认真——他的女儿马奇也是一位画家。
《新帽子》(1962)艾弗里擅长表达亲密。《新帽子》(1962)是萨莉的一幅小画像,她身穿修身夹克,戴着一顶特尔比风格的帽子,垂着眼睛沉思着。在灰色和奶油色交织的背景中,她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帽子下露出她的红发,她看起来不愿吐露心思,不想被人注意,在孤独中自由自在。在不控制模特的情况下捕捉其形象是艾弗里的天赋,也是他的艺术长盛不衰的秘诀之一。
1965年,艾弗里死于长期困扰他的心脏病,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艺术财富。
(本文编译自《Financial Times》,原作者Rachel Sp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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