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牌之谜》：一部谜一样的混搭电影

没有大规模的宣传和造势，《龙牌之谜》相当“低调”地在八月中旬上映，首日的排片率却只有6.4%，这简直不像是成龙电影应该有的待遇——大哥虽然状态早已不复当年神勇，可即使在强手如林的2019年春节档期，豆瓣评分最终定格在3.8分的《神探蒲松龄》，首日排片率也有7.8%。

不过，“主演”一词，或许也要打上一个引号或者问号：这部时长124分钟的电影，真正有成龙露面的镜头，加起来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龙牌之谜》是成龙为昔日的“龙女郎”姚星彤（之前还出演过成龙电影《十二生肖》）甘心作配的一部“大女主”电影。演员也不能说不争气，该有的文戏和打戏都不算敷衍。但表演这件事吧，看努力程度，看天赋，也看队友（导演、编剧、对手戏演员、服化道等）的配合程度。《龙牌之谜》没一项在及格线以上，想要拿个及格的分数，那自然是任谁也做不到的。

电影其实也不能算是一部“新”片。根据百度百科，影片早期的名字叫《中国游记》，立项于2015年，是一部中国和俄罗斯合拍的电影。因此，影片里除了有成龙和姚星彤外，其他主要演员尚有来自英国的杰森·弗莱明，来自俄罗斯的安娜·邱丽娜与尤里·科洛科利尼科夫等。——当然，中国观众基本没可能叫得出这几个外国演员的名字，看完电影之后也很难再记得起他们没什么辨识度的洋面孔。影片最大的“外援”，是出演伦敦塔监狱狱长的阿诺·施瓦辛格。

然而正如当年《功夫之王》宣称的双J对打（Jackie Chan成龙和Jet Li 李连杰），以及《英伦对决》宣称的成龙对打007（皮尔斯·布鲁斯南），都不过是虚晃一枪，《龙牌之谜》里成龙和阿诺·施瓦辛格的对手打戏，也同样是在高高吊起观众的胃口之后，又让观众重重地失望。其实观众本不应该自作多情地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毕竟岁月不饶人。两人的打戏，不仅再也没有施瓦辛格曾经拳拳到肉的力量感，也缺乏成龙标志性的借力打力与借物打物的机巧设计，更像是为了照顾观众情绪，而不得不为之的过场戏。毕竟，谁会愿意看只演文戏的成龙和施瓦辛格呢？动作巨星以动作戏成名，却再抹不去动作戏的标签，是演员的荣耀，也是演员的悲哀。尤其是在演员其实也可以演文戏，并且演得也并不差的情形下。《龙牌之谜》或许是成龙想在发挥“传帮带”作用的同时，实现个人的戏路转型，然而显然未能成功。

电影剧情元素太多太乱，混搭后得到的不是集锦，而是四不像。说它是一部架空电影吧，里面又出现了彼得一世这样的角色，将时代锁定在十七、十八世纪之交的清初；说它是一部玄幻电影吧，剧情里作为反派的女巫好像也没有什么超越了科学规律的黑魔法，装神弄鬼、欺凌村民，靠的是自己研发的可储存发电和放电技术——这还当什么女巫啊，做热爱发明创造的科学怪咖不更好？《龙牌之谜》让类型片的观众犯了难，因为没法形成稳定的观影预期。你以为是中式玄幻片，原来是西式蒸汽朋克片；你以为是成龙为主角的越狱片，原来是姚星彤为主角的公主复仇片；你以为是间或掺杂点中西文化沟通碰撞元素的伪“历史”片，类似于张艺谋《长城》那一款的，原来是演员们无分中外，无分英语、俄语、吴语（影片在杭州附近的茶山取景），都能以普通话自如沟通的译制片。《龙牌之谜》是一部谜一样的混搭电影，编剧的脑子里大概以为自己写的是一桌子满汉全席，却不知道观众只看到了一桌子的浆糊。

这个暑假不缺乏炮灰电影。上个礼拜上映的《上海堡垒》，口碑惨烈到从导演到主演，不得不纷纷出来发表声明向公众表示歉意。《龙牌之谜》截至发稿之时，在豆瓣网上评分为4.1（1499人评分），上映4天票房刚过1500万。糊是烂片最好的保护色。《龙牌之谜》或许该庆幸自己当下的乏人问津。影片其实也算是生不逢时：如果早几年上映，即使可以预见到骂声如潮，说不定还是能在票房上小有斩获。毕竟一边挨骂，一边赚钱的事，在过去几年闹哄哄的电影市场里也并不罕见。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龙牌之谜》被拍死在沙滩上，一点也不意外。但是看到成龙大哥强撑着在大银幕上吃力不讨好地上下跑跳着演动作戏，还是心有戚戚焉。没人怀疑老一辈电影人的敬业精神，但身体机能的减退是自然规律。不服老的劲头固然可嘉，心力还是不妨多用在挑选及琢磨剧本上，即使以减少作品数量为代价，如果能做到多出精品，总归还是值得的，也不至于毁了自个儿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