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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那么多的乌托邦,你知道乌托邦的故事吗?
也就是几年的事情。从中东到欧洲,到最近几天的俄罗斯。香榭丽舍、清真寺、红场上人潮涌动。我们笼统地感知到,似乎有一个定时炸弹,在未知的地方隐隐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这和一百年前芒福德写《乌托邦的故事》的时代何其相似。当时,大萧条和二战正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人类,然而人们寻找更好未来的勇气还依然和他们乐观的希望一样强大。这本书也许有可能帮助我们重新严肃思考,新的未来在哪里?新的生活和社会还有可能吗?更重要的,我们还有能力探索并找到它吗?
《乌托邦的故事:半部人类史》
[美]刘易斯·芒福德 著,梁本彬 / 王社国 译,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
说了那么多的乌托邦,你知道乌托邦的故事吗?
撰文:沈律君
1922 年,纽约
97 年前,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夕阳穿过哈德逊河宽阔的水面,照耀在一众崭新的摩天大楼与更多有待竣工并且更高的大楼上。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片水泥森林。阳光继续穿过这密林,投进一间小公寓的窗户里,一个叫芒福德的 27 岁年轻人正在写他人生中的第一本书。
27 岁的芒福德,这时还没有写出未来将为他赢得无数赞誉奖项的《技术与文明》《城市文化》《城市发展史》……这些鸿篇巨著日后将奠定他作为城市文化和技术社会批判领域人文大师的地位。
此时的他之所以写这本叫《乌托邦的故事:半部人类史》的书,有一个更基本和单纯的追求:他想弄明白,乌托邦这个东西在人类历史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还想弄明白,对于在他脚下这片看似光鲜实则不断在榨取和剥削着它外部世界的现代大都市而言,一个美好的未来应该是怎样的?把那个美好未来转变成现实的第一步是什么?他相信答案的一大部分就藏在那些历史中被人们视为“空想”的乌托邦中。
这是 1922 年。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苏维埃俄国刚刚建立不久,马克思主义通过列宁和托洛茨基的主张正在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进步思想;与此同时,无政府主义偃旗息鼓,自由主义依然有效,世界已经进入咆哮的二十年代,美国和西欧再一次的繁荣进步就是它的证明。特别是美国,通过一系列政治经济改良,工人状况得到改善,女性获得了投票权,从食品到汽车,资本开始了托拉斯式的大规模生产。
▲1921年纽约街头一角而这一切被集中体现于芒福德所在的这个渴望挣脱天际线和想象力束缚、引领世界走向更光明未来的城市——纽约身上。纽约是一个象征和图腾,经历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战争的人们相信,他们在废墟上重建的新世界会像这座城市的摩天大楼,更高、更新、更好。
明天会更好。这是彼时人们的普遍认识,一种约定俗成的真理。至于十年后的大萧条、二十年后的二战,在 1922 年的人们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而在这个 27 岁的年轻人眼下正在写的书中,虽然社会主义是他理想未来的最终归宿,但他并不认同暴力革命式的社会巨变,觉得那不能解决现代文明工业模式中的根本问题。同时,他也对周遭巨大物质繁荣中的光怪陆离抱有深深的警惕。在纽约的小小书斋里,芒福德不仅预言了战争在不远的未来终会爆发,甚至开始质疑和批判在世界各地都被认为是最正确的民族国家意识。
过去的几年,他一直是大学里的旁听生,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学位。因为结核病,两年前,他被迫从纽约城市学院退学。但是他相信,通过强悍的自学,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知识积累,可以独立思考和写作。如今,成为《The Dial》(二十世纪英语文学现代主义先锋杂志)副主编可以视作对于这种广泛自学的证明。
但这仅仅是纸面的内容,在他心中,最重要的知识其实就藏在这个大都市里。如果捕鲸生涯是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大学,整个曼哈顿——人类在二十世纪建造的现实乌托邦就是芒福德的大学。在 1922 年,他在这座世界之巅的城市汲取着现代生活的营养,也收集着批判和反思的力量。他试图通过自己的探索得出我们该到哪里去的结论。
乌托邦,让世界更美好
回到一百年后,如今“反乌托邦”的概念正成为大众流行文化里庸俗的故事背景,而它的源本正面——乌托邦,地位甚至已经不如幻想文学作品。对那些正在践行当代新社会实践的人们所作的事情,媒体会在对它们的报道上使用“乌托邦”的字眼,暗示其脱离实践、终将失败的归宿,那些人们自己则拒绝对自己所为冠以“乌托邦”之名,以显示他们是事情并不是空想的无本之木。
《乌托邦的故事》可以为今天被污名化的乌托邦正名。芒福德谈到,人类世界走到今天,是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作用。物质世界在历史变迁中繁盛又衰亡,但精神世界却一直绵延。精神世界不是附属产物,而是人类历史的整整一半。想象不存在的世界,是从四万年前的认知革命开始以后,人类就拥有的天性。当人们不再满意现实生活,开始在精神世界里构思更美好生活的时候,乌托邦就诞生了。
▲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1895 年-1990 年),美国社会哲学家芒福德界定了“逃避式乌托邦”和“重建式乌托邦” ,我们该感谢他把痴人说梦、幻想和宗教中的“彼岸”从严肃乌托邦的世界中摘出来。通过“重建式乌托邦”,人们开始从宏观和细节上全面考虑一个可能的美好未来,这些细节往往深入到政治、经济、技术、宗教、文化、社会各个层面,这种深度和理性的构想,就让乌托邦拥有了力量。
乌托邦不是真的,但来自乌托邦的消息确是真实的。正如阿纳托尔·法郎士所说:“这些崇高的梦想逐步变成有益人类的现实世界,乌托邦是一切进步的本源,是进入未来社会的指南。”
芒福德读取了两千年来乌托邦的几个经典档案。柏拉图的《理想国》是所有现代乌托邦的来源。刚刚经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希腊各城,让柏拉图在构想理想国的时候形成了一个核心理念,那就是为以往混乱无序的人类生活找到一种合适的秩序。他认为人类生活存在一种更好的方式,这种方式可以通过思考和构想来实现。正是这种理念,激励了从托马斯·莫尔到欧文、傅立叶、马克思所有“重建式乌托邦”的设计者们。
书中的每一章,都是对一个时期乌托邦世界的游览。每一次游览,我们都会发现,今天身处的世界和被视为幻想的乌托邦世界的相似之处是如此之多。事实上,从 16 世纪开始,主要乌托邦作品所描述的物质层面内容,在今天都已经实现过了。
16、17 世纪,伴随新大陆发现而产生的乌托邦热催生了《乌托邦》《基督城》《太阳城》三部经典著作,通过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和培根的《新大西岛》,我们开始站在了工具乌托邦的入口。此时,虽然蒸汽和钢铁还没有替代知识、田园、学院和人文,但这个入口已经打开就关不住了。人类要利用他们掌握的知识和力量做些什么?这一问题催生了此后众多迷恋物质创造与生产的乌托邦。
18 世纪末,19 世纪初,工业革命摧毁了一切温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赤裸。在傅里叶和白金汉的乌托邦里,对美好世界的思考开始从物质世界深入到社会生活的组织模式中。
在 19 世纪,民族国家的政治形态与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的经济形态发生结合,这催生了现代乌托邦的构想。在卡贝的《伊加利亚游记》和贝拉米的《回顾》中,我们看到国家在以工业生产的方式高效运作。早在社会大生产、跨国资本、法西斯主义和斯大林模式之前,国家成为公司、高度组织化社会、追求绝对理性和效率的情形已经在乌托邦中实现。
而在芒福德所在的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他发现了“超级都市”这样一个现世乌托邦:人们对“庄园”式享乐并对物质疯狂占有的生活追求和“焦煤镇”式的工业生产,给大都市供给了精神和物质的双重能量,由此创造的社会神话在《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的文学作品中完美呈现了出来:轿车从长岛的富豪山庄启程,穿过灰黑煤渣覆盖的“脏乱差”城市郊区,最终抵达纸醉金迷的大都会。
芒福德的野望
事实上,很难用一种完全讨论和评析的方式来谈论《乌托邦的故事》。在出版信息里,这本书被归为“文化人类学”著作,但作者芒福德从来不是一个人类学学者。
他在建筑、技术、文学、社会、现代生活等等方面都有大量独到、综合的分析批评。他甚至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学者,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某一领域的专家。他几乎大半生为纽约客撰稿,他更愿意被人把他看作是一个单纯的作家,一个“有感而发”的独立知识分子。
他确实非常独立,他的观点不同于同时代法兰克福学派的主流批判声音,也区别于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或者马克思主义,更接近费边社会主义,主张整个对社会进行渐进过渡式改造,而不是通过党派和革命来夺权。大概正因为如此,他能摆脱党派和流派,构建一种芒福德式的人文思想。他的朋友马尔科姆·考利称他是人类最后一位伟大的人文主义者。
▲马尔科姆·考利(Malcolm Cowley,1898-1989年),美国评论家、诗人、编辑。《乌托邦的故事》可以看作是芒福德人文思想的第一次综合呈现,正因为如此,要进入“乌托邦”,必须进入芒福德。作为对历史上重要乌托邦思想筛选和再发现的著作,《乌托邦故事》却绝不是一本讲乌托邦的历史书或者对经典乌托邦的文学批评。一方面它非常理论,试图分析人类历史进程在精神层面的“社会实践”;另一方面它又非常实用,几乎是在号召着我们去系统整理这些遗产,吸收对的,总结错的,探索实践理想社会的新方式,而且是马上就能付诸实际操作的那种方式。
《乌托邦的故事》确实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在写,芒福德优美的、散文式的语言和书中随处可见的近乎预言一般的断言(二战注定会发生、消费主义时代将要到来、民族主义只是一种故事和想象……)营造了一种非常美妙的阅读体验,让人既能在散文式的延展中获取未知之物,又能在那些领先于时代的论断里,找到跨越时空的交流和认同。
可能难点在于故事背后堪称磅礴的知识索引。芒福德非常频繁提到从经济学、社会学到文学的各色人物,并在书中以 27 岁的青年意气用大量段落去评析他们的思想理论,试图在谈论乌托邦的过程中,对 19 到 20 世纪初的西方重要的人文、经济、社会学者做一个“阅兵式”的总结和思考。这当然是他的野心,但也是这本书在乌托邦之外一个隐藏的宝藏。
我们还有更多可能吗?
改造世界的理想充盈在整个二十世纪一百年里。芒福德在二十年代所发出的声音独立却并不孤独。两次世界大战迫使人们回望乌托邦的遗产,芒福德和众多前行者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激发或者说唤起了乌托邦的巨大力量。这力量让人们有勇气与依凭去建造一个与现实不同的世界。曾经在这个星球上,有一半的人类真实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并不断摸索改造他们所在的社会。
《乌托邦的故事》写在 1922 年,二十世纪所有剩下的时间都是对“故事”的续写。我们都知道这一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乌托邦实践随着冷战终结而告终。而经由冷战胜利存活至今的当代世界一如百年前芒福德眼前的纽约,讲述着老一套,经营着发展的奇迹,许诺着进步的诺言。我们都是百年前的纽约人——未来一定比现在更好,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谁会觉得未来会更差呢?这么多年,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前进?
但是乌托邦未死。一方面,我们在用各种反乌托邦的文艺作品来反思过往乌托邦的种种问题,另一方面我们也在做着新型的乌托邦实践:合作生活、共识社区、社区支持农业(CSA)……它们就像星星之火,在主旋律之外,发出微小但清晰的声音。
但接下的问题是,在一个更大的世界颞部,在不改变整个世界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封闭地建立一个小乌托邦吗?这有点接近芒福德的渐进式的思想。在《乌托邦的故事》结尾,他提出了在世界各地逐步发展独立自治社区的设想。也就是用平等、独立、多点开花的社区组织替代“贯穿着‘贵族庄园’和‘焦煤镇’象征的民族国家大都市”。
但可以看到,在一百年后,我们反而顺着大都市这条路走得更远了。“庄园”在今天变成了郊区别墅、豪华轿车、中产阶级的高层住宅,作为生产供给中心的“焦煤镇”变成了产业园和城中村。忽略物质层面,在出卖劳动力的精神意义上,两者的环境一样乌烟瘴气。而大都市则依然充当吞吐一切的中心。
在这里,我们需要叫外卖、需要网购、需要城市的灯火、电水、垃圾处理。今天所有乌托邦实践、所谓独立社区是否只能尽可能远离这样的城市?但即便最遥远的乡村,依然受到城市的统治。
如果回到小国寡民式的区域联合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否有什么别的路径重新想象以及缔造新的世界?合上《乌托邦的故事》,我内心确有一种隐秘的渴望,那就是在我们这个世纪,还可以有能被后世所写下的乌托邦。
《乌托邦的故事:半部人类史》
(节选自第四章)
本章探讨文艺复兴时期的新人文主义如何将我们带入基督城,我们又是如何看待人类历史上出现的第一现代乌托邦。
正如哲学家罗素所说,在基督城,最重要的是创造的欲望,而非占有的欲望。劳动是生存的主要条件,基督城这一美好社会就做到了这一点。安德里亚说,这与有闲阶级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后者极端错误地理解了高雅的定义,“他们对于泥、水、石、煤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不屑一顾,而对于马、狗、妓女和类似的玩物,他们则认为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供他们取乐,无疑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事情”。
这种生活状态下的商业形式也非常简单。商业不是为了获得个人利益而存在。因此,没有人独立从事商业活动,因为这些事情都由“那些被专门指派的人”去负责;而且,从事商业活动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丰富当地社会的物资种类;所以,安德里亚再次强调指出:“虽则在这个岛上,有极大的机会发展商业,可是当地的居民从个人的情况来说,是不从事这项活动的。这项工作留给经过挑选的人专门来做。于是,真正的交换价值也就体现出来了,其目的看来不完全在于营利,而是更多地在于增加物资的品种;其结果使得每一个地方的特产都能交流到这里来,可以说,世界上的全部优点我们这一个地方似乎都有了。”
基督城的家庭结构非常符合由城市职业决定的行业要求;因为安德里亚生活在城市里,所以他既不鄙视城市生活给人带来的好处,也不避讳城市生活给人造成的不良后果。这些后果之一肯定是对家庭生活的限制,或者更确切来说就是,农场中家庭内部的大部分职责,都将在城市中得到执行。男子24 岁、女子 18 岁时,可以在基督教仪式和城里提供的便利的帮助下结婚;仪式结束后,要避免酗酒和暴饮暴食。在基督城,结婚并不是什么难事,居民们无须考虑嫁妆,也不用担心工作,更不会因为住房短缺而无处安身;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拿钱去讨好房东,因为所有房子都归基督城所有,分配后供个人使用。家具也随房子一起由政府提供。德与美是主导基督城中所有婚姻的唯一品质。在莫尔笔下,乌托邦中的小家庭被组合起来形成家长制大家庭,莫尔本人位于切尔西的家庭便是如此;在基督城,家庭由独立的夫妇组成,一家 4 口,最多不超过 6 口,包括一对成年男女,以及学龄前的孩子。
让我们去拜访基督城的一对年轻夫妇吧。我们穿过一条宽6 米的街道,来到一片极其宽敞的屋前空地;面前的房屋长约 12 米,纵深在 4.5 米到 7.5 米之间。在我们今天拥挤的城市里,人们按照面积一尺一寸地买房,买来的房子,屋前空地狭小,房子进深太大,结果屋内通风和采光条件极差;然而在基督城,就像在欧洲一些古老的城镇,建造房屋时会最大限度地考虑到通风和采光问题。如果我们去拜访时正好赶上下雨,也不必担心,因为人行步道上架有1.5米宽的遮雨棚,这些遮雨棚由 3.6 米高的柱子支撑着。我们拜访的这对夫妇住在一套普通的房子里,卫浴、厨房、卧室各一间,一共 3 间。“塔楼里面正当中有一间小小的空房,开了一扇很宽敞的窗户,在那里,可以用滑车把木材和比较重的东西吊上去。”简单说来,这就是一台升降机。从屋子的后窗望出去,能看见主人精心打理的花园;如果屋子的主人乐意邀请我们品尝葡萄酒,他会让我们在他那小小的隐蔽的地下室里,从蜘蛛网状的储酒格中自行挑选;除了葡萄酒,这里还储藏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如果天气很冷,屋里会生起炉火;如果我们恰逢在夏季拜访,屋外则会撑起遮阳棚。
屋子的男主人可能会为堆在厨房一角的木头和刨花而道歉;之所以会有这些东西,是因为他从公共供给室借了一套工具,想用闲暇时间做几个木架。(他不是木匠,所以他在一年的其余时间里都不需要这些工具;其他人可以轮流借用这些工具。)在乌托邦里,让人感到震惊的一件事,就是居民的家庭缺少仆役;向基督城的这位女主人问起这件事时,她告诉我们,除了坐月子,没有人会服侍她。
▲未来,人类能否借助科技解脱出来,创建新型乌托邦?“如果这样的话,需要你自己做的家务会不会太多呢?”我们问道。“对任何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来说,都不会太多,”她这样答道, “你看,我们的家具很简单;桌上没有摆件也就不用擦洗,桌子没有抛光也就不用上油,地上不铺地毯也就不用打扫,像那种只为证明自己比邻居过得更好而弄来的显摆物件,我们一样也没有;所以,家务活不多不少,刚好够让人保持健康和好脾气。当然,任何时候烹饪都不讨人喜欢,洗碗就更让人讨厌了。但是,我丈夫会和我一起分担除缝纫和洗衣之外的所有家务,而且你会惊讶地发现,所有家务都可以很快做完。当一个人在辛苦劳作而另一个人却是安然自得时,家务活往往会让人心烦;但在基督城,夫妻双方一起分担家务,家务活自然就不会让人心烦了。如果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就能明白一起分担家务是多么容易。由于你们没有带自己的口粮来,我丈夫会去公共厨房取一些熟肉,这样就够我们大家吃了。”“谁也不必大惊小怪,认为这样的住宅未免太过狭窄,”安德里亚急忙插话,“这是因为,由于住家的人数不多,家具的需要量也
就很小。别地方的居民在自己家里贮放着许多没有价值的东西和奢侈品,以及类似这样的家庭堆满不义之财,这些人家永远都不可能住得很宽敞。他们不但给别人加重负担,也为自己增添了累赘,他们的必需品没有人给予关注,更不用说他们的起居安乐了,反而很容易被一大堆令人讨厌的、可是又搬不动的东西弄得头昏脑涨。啊,只有那些在真正需要的范围内什么都有而又别无所求之人才是富有的,道理很简单,要想达到充裕的地步,只有这样才是可能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见到的财富很多,我见到随之而来的不满也很多;只有在我们所说的‘匮乏’这一种情况下,人们才会显得心满意足。”
极而言之,你会发现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已经亲身实践了这一哲学。我相信,当我们明白了何为富足、如何富足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在空想的国度中辨明自己的方向了。
编辑丨斯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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