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cinelli先生的乡土恋歌和精神漫游

        见到Cucinelli先生的第一面，是去他的办公室做拍摄准备。

        没有左右簇拥，“Ciao!”

        看见我们，这位65岁的品牌创始人大方迎上来，用意大利式贴面亲吻欢迎远道而来的宾客。

        几十个小时前我们还在人潮涌动的静安寺。经翡冷翠，来到翁布里亚，一个深度旅行家都不一定知道的地区，然而举世闻名的圣方济各和他的方济各会和方济女修会诞生于此，顶级奢侈品牌，被誉为“山羊绒之王”的Brunello Cucinelli也由此发迹。在参观过索罗梅奥以及Cucinelli家族在整个索罗梅奥修缮、建造的教堂、剧院、酒庄等等之后，我们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亲眼见到了Cucinelli先生。

        早耳闻管理一家上市公司的Cucinelli先生拥有哲学家一般的精神世界，他选择远离都市，居于乡土一隅。和过去几天见到的一切被烙上Cucinelli姓氏的地点和物品一样，“自然”是这片土地带给我们最大的感受。他们互为因果，彼此成就，和谐共生。这样的水土自然会造就这样的一个人，而Brunello Cucinelli品牌就是这个人所有的相信结出的自然之果。

珍惜与家人的时光

        我曾有一只手机壳上写着“Fashion is my second favorite f-word”，一个意大利朋友看到，讪笑着对我说：“所以，第一是family？”

是的，意大利人骨子里将家庭放在首位世界闻名，这一点跟中国人倒是很像。

        1974年，Cucinelli先生离开工程专业后开办了一家羊绒企业，创新性地发明了山羊绒染色技术，让华丽多彩的羊绒服装改变了时尚，低调奢华的山羊绒品牌Brunello Cucinelli由此诞生。

        品牌诞生至今，Cucinelli先生始终坚持着高强度的工作，但他却从不妥协与家人相处的时光。

        哪怕是跨越五大洲四大洋，他都最大限度地将所有工作与会议紧凑安排，最大程度压缩行程，赶在周五前飞回索罗梅奥与家人共度周末。

        索罗梅奥的城堡是Cucinelli的家，也是这个地区的精神象征。

        这里每一层的地砖都不一样，但又非常和谐。

        雕塑的摆放次序有着一套精密的原则：艺术家和艺术作品放在花园里，君主皇室身在一楼，而思想家的归属地则是楼上的图书馆里。

        夜晚降临，柏拉图、苏格拉底和伊比鸠鲁仿佛都在同一时刻重生，“在我看来，他们的存在让这个普通的图书馆成了一个交流思想、激发灵感的神奇之地。”Cucinelli先生说。

        他觉得他有三个前世，一个是雅典人，一个生活在古罗马，还有一个则适逢文艺复兴的盛世。

        两只猫咪随意在城堡内玩耍，其中一只在二楼从上往下对我们呢喃，Cucinelli先生也抬起头逗它回去。

        在与家人、宠物共存的物理空间，Cucinelli先生坚守脚下的这一方土壤；

        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他则漫游在广阔无边的宇宙之间。

        在他办公室的墙上，悬挂着古今中外的杰出人物的肖像，从苏格拉底到孔子，从圣本笃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从甘地到奥巴马。

        Cucinelli先生始终难忘前苏联哲学家帕维尔·弗洛伦斯基生前最后给儿子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亲爱的儿子，当你感到灵魂沉重，当你被冒犯羞辱，当世事不顺遂人心，走出去看看天空和星星吧，一切都将重归祥和。”

        “我常教育家中小孩：珍惜和家人一起的时光，一起用餐时，也不要看电视或划手机。”他说。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立刻想象出一个老派欧洲人皱起眉头的画面——他们已经快要看不下去现代都市手机族的做派：

        Tyler Brûlé曾宣布招聘Director of Social Order这样一个职位来管理自己的酒店，要求ConCall仅限自己房间内、大堂内禁用视频通话、玩iPad的孩子禁止上餐桌。

        Cucinelli先生已经是温和许多，他的建议是：

        你可以去购买最新的电子产品，但请优雅地使用它， “不要让科技窃走你的灵魂”。

        “仔细想想，没有人看天空，他们都在看自己的手机。”Cucinelli先生补充。

        聊至此，Cucinelli先生又说起自己一次去意大利城市帕多瓦开会，他听到一位会者吹嘘：“我一年有500个小时都在飞机上。”当他们走出会议室去吃饭时，这位空中达人却因为过于专注于他的手机，被一个路墩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手表被摔得稀碎不说，还磕破了嘴唇。

        大家倒是笑了起来。

        Cucinelli先生告诉我们，就在我们抵达前一星期，他刚送走了贝索斯为首的硅谷大佬，这群建立了当今互联网格局的远方来客，却被主人收走了手机。

        身处变幻迅速的商界时尚界，却怀抱最传统的家庭观。

        Cucinelli先生以这片土地作为自己的根基，以家人作为自己的臂膀，并将其向外扩张。

守护村庄，就是守护人与社区的平衡

20世纪50年代，Brunello Cucinelli出生于意大利中部翁布里亚大区一个村庄，那段童年岁月被他称为“一生中的迷人时光”，也是他亲近乡土的精神观念的最初启蒙。

即便Brunello Cucinelli的精品店已经遍布从欧洲到亚洲、从北美洲到大洋洲的十余个国家和地区，Cucinelli先生依然坚持认为：“这一切都是从村庄开始和发展的。”随着自己的品牌享誉全球，他开始投入到更加重要的事情中去——将自己对乡土的眷恋倾注到品牌的建设中，从这个叫做索罗梅奥的村庄出发，将自己的哲学思索撒播到全世界。

        于是在1985年，Cucinelli先生和家人决定一起回归妻子Federica Benda的家乡索罗梅奥。

        就像他热爱的哲学家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所说的那样：“城市太不适宜居住了，人们必须回到村庄，重新讨论和规划人类的未来。”他们购买了一座14世纪的城堡，保留了它最原始的模样，木质横梁，石头壁炉，还有绘制着壁画的古旧墙壁，在这里他逐步建立自己的羊绒帝国。

        城堡里还坐落着Brunello Cucinelli的高级定制工坊。

        在极富文化气息的工作室内，六七位学徒和老师在安静地缝制西装，在一个如此优雅、古典的环境中工作，只能听到面料摩擦桌面发出的沙沙声。

        在这个车慢信也慢的午后，一个挂珍珠耳坠的短发女生身体前倾，正在专心致志地绣着名字。

        她已经在工作坊学习两年，在此之前，她曾在伦敦圣马丁艺术学院就读，经历了两次面试才最终入选这里。

        事实上，为了让技艺承载人道和高尚的价值，Cucinelli先生为充满职业理想的学徒们开设了一个高级技术工作坊。

        Brunello Cucinelli工作坊颁发的证书在全欧洲都能得到认可，学校会为学生支付在校期间的一切费用，开设了四门课程：修补与缝合，裁剪与装配，种植与园艺以及石工技术。

        是的，不仅仅有和Brunello Cucinelli的业务密切相关的前两项科目，还有为了致力于还原和美化索罗梅奥人文风貌的园艺和石工。

        毕竟Cucinelli先生小心翼翼地呵护索罗梅奥优雅老去的容颜，像赡养父母一样赡养着这座村庄。

        在三十多年的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索罗梅奥恢复了它的传统工业包括橄榄油、谷物和葡萄酒的出产。

        建于12世纪的教堂被修复，依旧沉默地俯瞰广阔的山谷；经过两侧的对称钟楼，穿过教堂精致的单人大厅，一架风琴从18世纪开始就伫立其中，至今依然能弹奏出动人的声响。

        远处隐隐绰绰能望到的是Cima山顶的森林，这些绿意盎然的树木通通长有超过百年的年轮，在当地村民的传说里，它们正是索罗梅奥的精神守护者。

        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为村民建造的一个后文艺复兴设计的剧院，这也是索罗梅奥庄园节的举办地。

        这个庄园节囊括了各种音乐表演形式，既是对文化的传承，也是“美能拯救世界”的证据。

        剧院正对面的“哲学家花园”可以将四周壮美的风景尽收眼底。

        在保护和修缮之余， Cucinelli先生在村落的规划中也融入了自己的想法。

        诞生于2010年的“臻美计划”经过进八年的工程终于在去年揭开了他的面纱，它完美地复兴了索罗梅奥山谷美丽的自然环境，成功地将臻美、人文、真理这些伟大的理想落在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中。

        他种植了一片由翁布里亚经典品种构成的葡萄园，挺立在葡萄园尽头的是酒庄，门前有个从乡间每个角落和索罗梅奥都可以看到的酒神巴克斯雕像，象征人同自然之间良好关系的古希腊起源。

        酒庄外墙全部用石材砌成，内部空间的精心设计，是为了传播那种世俗历史和基督宗教皆赋予生命和大地母亲的神圣感。

        他还建造了以一座雪白的大理石纪念碑为中心的尊严公园，五个拱门围绕其间，每个拱门下都有一个大陆，象征五大洲，上方用青铜字写着：“致敬人类道德尊严”。

        Cucinelli先生也明白，只靠一己之力还不够，这些修建就是为了留下一个感性而长久见证，让子孙后代可以延续愿景而奋斗。

        少年时期，Cucinelli先生就和家人一起、和动物一起，在土地上耕种。

        还记得祖父会抬起头，对着天空祈祷，还会把收割下的第一捆麦子献给社区。

        成年后的Cucinelli先生说，就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在给予和接受之间平衡的重要性”。

        从那个时候开始，Cucinelli先生开启了他的思辨旅程。

        他习惯于透过仰望星空，以宇宙为单位来全面审视自身所处的环境与心境。

        少年时代便单纯地开始了哲学思考，即使彼时他还不知道这是哲学。

        起初的想法简单纯粹，他只希望让身着Brunello Cucinelli的人舒适且充满尊严，让家乡索罗梅奥的人们都能体面尊严地生活。

        他总是面对着浩瀚星空，思考如何将渺小却耀眼的星辰集结，透过每一颗闪烁行星来影响宇宙。

        正是因为Cucinelli先生仰望星空，心怀宇宙，才成功将Brunello Cucinelli从索罗梅奥带出意大利带往全世界，透过这个低调奢华的山羊绒品牌影响着世界。

穿山羊绒的哲学家

        Brunello Cucinelli是罕见的将品牌总部安置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的上市公司。

        除了因为一家人以紧密的情感连接维系在一起，还来自小时候父亲的故事。

        小Cucinelli跟随父母举迁入城后，在工厂辛苦工作的父亲有非常糟糕的就业环境，甚至曾在家人面前流下委屈的眼泪。

        自打那时他便在心底暗暗立下了誓言：“无论我以后做什么，都要给予人类道德上和经济上的尊严。”

        在Brunello Cucinelli准备上市时，吸引了大量来自美国的机构投资人。

        一方面是它在美国有很好的销量，另一方面展现出北美投资人对Cucinelli先生这种独特管理方式的信心。

        Brunello Cucinelli常告诉投资人：“这间公司由所有员工组成，每个人都知道，我们的成长离不开他们无私的奉献。”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做法，并倔强地坚持着。

        他并不希望商业资本运作使得品牌丧失了与生俱来的价值与文化。

        于是今天，在我们还被企业家洗脑“能996是福”的时候，Cucinelli先生要求公司员工必须按时下班，不许加班，下班后只有在紧急时刻才发电子邮件。

        在他所秉持的思想里，每一位投资人都必须认同品牌引以为傲的文化，不论前方的投资有多么诱人，一切发展都不应以牺牲尊严和妥协价值观为代价。

        如果还有一个意大利人最爱的f-word，food应该算上。

        Cucinelli先生也有一个引以为傲的员工餐厅，中午的自助餐上既有火腿、烤茄子、烤番茄、牛肉等主菜，也有香蕉、黄桃、哈密瓜等水果；

        餐具精美，甚至连纸巾的质感都精良有如织布的手感。

        诱人的食物连同这些细节，让这里更像一间高级餐厅；

        但同时可容纳两三百人自助用餐的环境，又像一个社区里轻松的聚会。

        这里食物均由索罗梅奥的家庭主妇在当地采摘和烹制，醋、葡萄酒和橄榄油则是出自“臻美计划”农业园区。

        Cucinelli先生自豪地说，只有在漂亮的地方才能激发创造力，做出美妙的事物。

        于是在生产Brunello Cucinelli的工厂里，白色是主色调，明亮开阔，落地窗外能看到绿地和喷泉，像是在度假一样地工作。

        所有员工，无论职位高低，均身着Brunello Cucinelli。

        妙就妙在，无论是硅谷新贵VIP客户，还是产地里一位质检的小职员，他们看上去都是体面、妥帖的。

        在他的价值世界里，人是平等的。

        只有让员工舒适体面地工作生活才能创造更具价值的艺术品。

        因此，在这个令人景仰的Brunello Cucinelli的工厂里，每一位员工都不是机械般地制造商品。

        高福利与得体工作环境，让所有人得以沉静思考手中的工作，他们将自身情感与一件件山羊绒制品产生联结并全情倾注，他们正创造着一件件充满温度与感情的艺术品。

        在“让工作更加人性化”的企业文化的熏陶下，Brunello Cucinelli打造出的羊绒衣物自然是世界一流的。

        尽管手工制作的工艺需要严格保密，但有一个事实是确凿无疑的——在每件服饰问世前，都会被里里外外检查五遍以上。

        因此，每一件Brunello Cucinelli的衣物都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匠心之作，倾注了工匠的热诚，闪耀着工艺之美。

        意大利人对于时尚和奢侈品如此态度，从他们对待时尚杂志就可见一斑：

        《Vogue》意大利版前主编说过：

        在美国《Vogue》是可以在超市里买到的，在意大利这种情况绝不可能。

        就这样，以家庭出发、立足索罗梅奥，Cucinelli先生将他对土地的热爱倾注到更广阔的田野中去——佩鲁贾市中心的剧院也是由Cucinelli先生出资修缮的，剧院有着金黄色的灯光和闪烁满堂的壁画；

        在他自己的家乡里戈内堡Castel Rigone，他开辟了一块足球场给孩子们；

        2017年，当意大利的Norcia发生地震后，Cucinelli先生出资修复镇上的钟楼、修道院和剧院。

        很多人将Cucinelli的企业哲学称为“人文资本主义”、“以人为本的企业”。

        这个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还有着更大的野心：

        “使70%的人类都回归村庄”,这将成为他未来投入全部心血的目标。

        也许这需要十年，也或者要用上一百年，谁都说不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Cucinelli先生将会依偎在他热爱的、眷恋的、相互成就的乡土之上，高高举起身为人类理应拥有的尊严。

        一个傍晚，我来到了Cucinelli先生的家

        我来过意大利很多次，庭院深处的雕像、日出日落时才被注意到的窗前的一个花瓶、转角一抬头发现的教堂钟楼，都成为日后我在创作时的灵感。

        看过伍迪·艾伦的《爱在罗马》后，每次再在夕阳时分路过橘红色天空笼罩下的万神殿，晚高峰的城市呼啸，那一刻心底却静得可以听到深处念念不忘的回响。

        比起《托斯卡纳的阳光下》和《美食、祈祷和恋爱》这样美国人想象出来在意大利的艳遇脚本，《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更能唤起我对意大利的记忆。

        没有空调的夏天，蝉鸣、泳池、自行车、人烟稀薄的乡村……绘出意大利独有的光景。

        罗马向北，来到Solomeo，便是仿佛来到了电影中。

        在这个世外桃源，很多地方都是Cucinelli先生捐助并修复的，从当地的小学，到一千年前的教堂。

        他有多爱这儿呢？

        他们三代生活在一起。

        除了Solomeo，Cucinelli先生在其他任何城市没有第二个家。

        这并不难理解——走进Cucinelli先生的宅邸，很难不注意到那些洁白的、巨大的大理石制品。

        Cucinelli先生的孙女Victoria扎着两条金黄的马尾辫，朝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献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她才不到十岁，已经长出了大家闺秀的模样，我也很兴奋地拿出我自己设计的小小系列、一款小熊猫项链送给Victoria。

        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感染着在场每一个大人。

        这个让全家人自豪的宅邸，不久前刚迎来包括Jeff Bezos（亚马逊创始人）等一批硅谷而来的客人。

        低调、精良、又坚守慈善家的做派，让Brunello Cucinelli成为奢侈品中的黑马风靡加州，但不仅仅是在湾区。

        我在巴黎念的是法国文学和摄影，那时还是学生的我第一次被Brunello Cucinelli吸引，是因为它软糯如云朵一般的顶级羊绒，陪伴了我在巴黎每一个下大雪的冬日。

        那时对未来的想象有那么多，和Brunello Cucinelli本人在他家中畅谈哲学真的在想象之外。

        作为一位生意人、“羊绒之王”，Cucinelli先生对哲学的修为让我震惊。

        柏拉图、苏格拉底自不多说，就连“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他也张口便来。

        当我们会心地决定抛开翻译，用法语继续交换对东西方哲学的理解时，这一刻变得很妙。

        我刚而立，他则过“耳顺”之年，我们能如此对等地说说笑笑，建立在和谐、相互尊重，以及对美的追求。

        “和谐”（Harmony）一词，在我们边用晚餐边聊天的功夫被他提及很多次。

        他在回忆自己与父亲一起在农田里劳作时，他的职责是牵着水牛穿过农田，父亲要求他和水牛都直行。

        小Cucinelli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说：“因为这样直行的一条线更漂亮！”这竟成为Cucinelli先生对审美最初的一套体系：和谐之美。比起如今时尚界口号连篇的“可循环”， Cucinelli先生更信奉“和谐”。

        不光是作为时装品牌在美学上的和谐，也包括作为企业家，为员工工作环境和谐所做出的努力。

        在和谐中，我们发现了美，并传递了它。

        沈从文先生曾说“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月光”，在这样一个集合了美的意大利村庄，16岁起在全世界出走半生的我忽然无比思念我的故乡，烈日下，闭上眼就想起了颐和园、北海公园、景山公园、故宫的夕阳以及角楼的雪景……

        终于相信，即使Solomeo和北京千差万别，在这一刻，我和Cucinelli先生对家的热爱也能如此共通。

编辑：ai

撰稿：ai/冷大侠/Gary/Jeff

摄影：Daniele Mari / ai

运营编辑：佟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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