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创经济学｜家政人员的激励挺不简单

月嫂和育儿嫂这个行当主要靠人力资本吃饭，知识、经验、体能、情商等一个都不能少。在看护孩子方面，好的月嫂和育儿嫂确实很有一套，这不仅得益于其自身的经验，而且和所学的专业知识有关。据说，这些从业人员都得考证，参加各种培训，通过了考核，在市场上就能拿到更高一级的报酬，这是激励从业人员自主参加培训的动力所在。月嫂和育儿嫂身处劳务市场，既是独立的劳动供给个体，也是家政公司的员工，有点类似一些农林牧渔上市公司采取的公司+农户的模式。当然，也有公司化的企业，只不过公司化的企业比较少，大多数流行的组织模式还是企业+个体模式。

小王请的第一个月嫂张姐，在业内算是小有名气，当然报酬也高。张姐五十了，高中毕业，早年在工厂里做事，后来还自己开过小作坊，做点服装生意，后来没做成功，于是改行进入了育婴行业，原本想着在这个行业里干上几年，熟悉熟悉，然后自己再开办一个这方面的企业。这一眨眼从业十来年了，最终张姐把办企业的念头搁下了，理由很简单，办企业太累，不如做月嫂自在。做月嫂的工作时间按26天算，一般人家请一个小月子就是这个时间段。如果要做大月子的，也就再续个26天。算下来，就两个月不到。中间想休息了，可以不接单，出去旅游或者回老家待会，都挺惬意的。

张姐在同龄人里算是学历高的，人又勤快肯学，该参加的培训都参加了，该考的证也都考了。没过几年就成了金牌月嫂，客户对张姐的业务能力非常肯定，除了刚开始做缺乏经验外，后来每上一户都能拿面锦旗，口碑甚佳。随着名气的增大，薪酬也是跳跃式上涨，如今已经到了22000块的水准，这不仅在月嫂行当里属于高薪，即便在整个北京市也算是偏上的收入了。请月嫂都是管吃管住的，这就意味着，这22000块是纯收入。新晋父母舍得在孩子身上掏钱，请个经验丰富、技术好的月嫂来看护自家孩子，图个放心，自己也缓解了心理压力，不然成天紧张得要死，整个人都快崩了。现在有张姐帮着，小王顿时轻松了很多。偶尔还能写点东西。

新生儿在成长过程中，特别是头一两个月，状况不断，对新晋父母来说，实在难以应对。一些家里有老人帮着照看的，也疲于奔命。老人老经验，一是差不多都忘了，二是过去条件差，那些经验不适用现在，三是老经验很多缺乏科学性，甚至有害，这是老人看护新生儿不让人放心的地方。而月嫂有专业训练，有经验的月嫂还带过很多新生儿，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处理从容合理，这是一些家庭愿意花高薪聘请金牌月嫂的缘故。钱确实花得多，但对新生儿来说，可以把不确定性降到最低，把风险控制在适度范围，这是值得的。

除了新生儿的问题，产妇也面临各种状况，稍微不注意点，就可能落下一身病，有些甚至出现抑郁现象。有一个好的月嫂看护，对产妇是一个巨大的安慰，分担看护责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在于，月嫂不仅可以教产妇护理新生儿的基本知识，而且可以给产妇进行心理疏导，也就是做思想工作，缓解产妇的心理紧张情绪。一定程度上，一个好月嫂是一个业余心理医生，产妇在月嫂的帮助下可以身心健康起来。这也是请专业月嫂的正外部性之一。好月嫂和普通月嫂看似薪酬上差异巨大，实际上恰恰体现了服务内容和服务质量上的巨大差距。听说过月嫂和产妇吵架、甚至打架的事，这才叫花钱买罪受。在请月嫂这个事情上，千万不能图便宜。

小王通过张姐也逐步了解到了月嫂这行的薪酬等级。一般来说，刚入行的月薪大概就5000块左右，有点经验的能到6000-7000，好点的基本上都上万了。过了15000块，基本上属于塔尖的少数人。找月嫂可以去普通的家政公司，也可以去专门的月嫂公司，或者上网通过平台寻找。平台和各家政公司实际上是属于业务合作关系，如果平台直接注册的月嫂匮乏，可以向其他家政公司调剂。这中间就是个如何分成的问题。月嫂在公司或者平台注册，公司和平台提供中介服务，收取中介费，一般为收入的20%-30%，这要看公司和平台的地位，地位高点，谈判力强点，分成就多点。

公司和平台的分成就是信息租金。月嫂和家庭在市场上都互相不认识，相互搜寻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费时费力，而通过公司和平台这样的媒介，可以大大缩小搜寻范围，这是对信息成本的节约。只要公司和平台收取的租金低于信息成本，资源配置效率就会因这些中介的存在而得到改善。从这个角度看，任何中介的性质都有类似的一面。比如银行作为金融中介，同样是为了解决信息成本难题，其盈利当然也是来自信息租金。月嫂在公司和平台注册，公司和平台会提供基本的审查服务，包括身份、健康等。虽然月嫂的健康证都是自己办理的，一般公司不给统一办理，但是否有健康证，公司和平台是有审查义务的。通过这些基本审核，公司和平台对外发布月嫂信息，家庭通过这些信息约见候选月嫂，经过面试后加以选择。这个过程实际上是平台和公司在帮助家庭进行搜寻，承担了家庭的部分信息搜寻成本。

公司和平台还会给注册的月嫂进行薪酬分级，根据月嫂的自身条件、从业年限、经验、专业培训情况以及口碑等进行分级，分别制定相应的报酬。只是这报酬是有弹性的，家庭和月嫂之间可以谈，家庭和公司之间也可以谈。比如一个标价18000的月嫂，可能15000也愿意接单。这要看月嫂是否喜欢客户的家庭氛围。家庭在挑选月嫂，月嫂也在挑选家庭。这是一个相互的匹配过程。匹配成功了，月嫂才会签约入户。有了公司和平台的保障，家庭如果在用了一段时间后，对月嫂不满意，还可以换人。这就造就了月嫂之间的竞争机制，这一竞争机制的存在可以有效约束月嫂的行为。越大的公司月嫂的可替代性越强，竞争越有效，所以就会有规模溢价。这也是大公司的月嫂报价会高于市场均衡价格的缘故。

月嫂的薪酬结构符合“年功序列”的特征，随着服务年限的增加，月嫂的薪酬也会随之增加。其背后隐含着一个相关关系，即一个月嫂的经验和技术是与其服务年限显著正相关的。虽然实际上并非如此，但通常人们会认为，服务年限长，总比服务年限短来得经验多些，技术好些。而月嫂的薪酬也是市场均衡工资。假如一个月嫂要价太高，需求就会少。假如一个公司或者平台定价过高，就会面临竞争者的替代。并且月嫂仅仅在公司注册，并非公司的全职员工，可以进行私签。私签市场的存在实际上是对公司和平台的一种替代，这也会弱化公司或平台的市场势力，强化市场的竞争性。当然，月嫂也会有社会网络，不同网络的特征会影响其行为，这方面以后再谈。

（作者周业安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