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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连真人:被淘汰的这个夏天无怨无悔
从“黑马”一路走到总决赛,九连真人的名次经历了大起大落,得失心不会一点没有,但阿龙觉得没有遗憾了,“唱了想唱的歌,无怨无悔。”
part.1
宵夜档阿姨舀汤都在哼《莫欺少年穷》
两个月之前,他们还是一支默默无闻的乐队。第一期节目里,其他乐队们听到“九连真人”这个名字一脸茫然,乐手们纷纷向左右打听,“你听过吗?”
九连真人的《莫欺少年穷》被刻意安排在第16个出场,之后被形容为“刀子乐”,直接推着他们冲进前15名,开启了这个节目的淘汰进程。
客家话,山歌,摇滚,小号,这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元素,在他们的歌里极为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即使听不懂歌词,他们舞台剧一般的表演形式,以及眼神里的血气方刚,都在传达着原生的力量,让人心头为之一振。那是超越语言的表演。
生猛,锋利,黑马,人们用有限的词汇来形容这支乐队,但要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力量,只有亲临现场能做到。“就像是刚打捞上岸的生猛海鲜那样活跳跳,不需要任何加工,”旺福乐队的姚小民这样比喻。
这段时间,三个年轻人不断接受媒体采访。看上去,阿龙、阿麦和万里终于像歌里唱得那样“出人头地”。
见到他们时,他们正在录影棚里拍照,摄影师不停调度着他们的姿势,“手往左边一点,脸再侧一下,”万里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企图收一收肚子,三个人的姿势都有些生硬。
被问到是更喜欢舞台上的帅照还是表情包时,阿龙终于吐露对方才摆拍的心声:“摆那些冷酷的表情,不太舒服。”
万里的父亲原本并不支持他玩乐队,最近他每天都有一件必须打卡的事情:反复看九连真人在节目里的演出视频。
阿麦的学生们也看到老师上电视了,“天天跟屁虫一样,问这问那,追着我要签名,主要是其他乐队的签名,还有阿龙的签名。”阿麦装出不胜其烦的样子,但憨厚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
▲戳视频看“上流大明星”的九连真人专访
“我相信也就这段时间,过几个月就不会这么频繁了。”面对兜头而来的名利,他们从头到尾保持着清醒,对着镜头,阿龙眼神笃定:“我们不会离开连平。”
part.2
九连真人就是一种风格
“就觉得好玩,哗众取宠。大家一看到这个名字以为是道教有关,以为是什么武术高手之类的,其实不是,就是九连的真人真事。”阿龙如此解释他们的名字。
组乐队是阿龙的执念。原本大学组过乐队的他,毕业后放弃了,直到看到大学时的好友演出,他决定重新拾起理想。先是叫上了万里,后来阿麦回到家乡后也被“叫来凑数”,万里打趣道,“他是补位歌手。”
九连真人至今没有能隔音的排练室,平时在紧挨着县城广场的底商一层里“黑练”,那也是万里存放租赁设备的仓库。四周是水泥墙,两个大风扇对着吹,依然会流很多汗。
喝茶,聊天,排练,是这个秘密基地的常态。练到晚上8点半就要开始小声,9点前一定得停下来。偶尔有朋友过来,兴之所至,他们会忘记时间,隔三差五接到楼上的邻居抗议,就“卖笑脸”。
在连平,三个人演出的场合是下乡文艺演出、某某比赛开幕式,唱的是流行歌曲。
唱客家话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他们觉得这样唱更舒服。张亚东曾建议加入普通话,当时被他们拒绝。
越来越多的人这么说,阿龙坦承,“嘴上说着不考虑,但其实也没有不考虑,只是需要合适的时机。”在他看来,创作时语言并没那么重要,当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并不会刻意追求符合客家话语境。
“我们的风格是乡伦,乡村摇滚。”节目中他们曾这样打趣自己无法被归类的风格。
客家音乐里,唢呐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它似乎总是和红白喜事联系在一起,这门古老的乐器年轻人会得已经不多了,但他们想要借节目让大家意识到唢呐也可以很潮。
“我们把唢呐当成一个触发的因缘,人生也是一件乐器,就看怎么去搭配,舒服就OK了。”
有人用“万青版的五条人”来评价九连真人,阿龙觉得有点尴尬,“乐评人应该也是没办法归类,才会这样说。”他们相信有一天,大家也会说“这是什么什么的九连真人。”
阿民是每一个不服输的年轻人
九连真人演出时,背景大屏是一只手绘的甲壳虫剪影,那是他们的logo,是阿龙画的。他一直很喜欢甲壳虫,因为觉得甲壳虫看起来很“硬颈”,直译就是“硬脖子”,不服输。当要为乐队画logo时,阿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它。
“这个做得有点失败,很多朋友说那根本不算是一个logo,顶多算视觉元素。”阿龙有些不自信,但听到记者说觉得很好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反正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以后应该也不会变,相信它也会跟我们乐队一样,会不断地进化。”
阿龙和阿麦习惯站在舞台的两侧唱歌,而不是正对观众。“因为我比较自卑,”走下舞台的阿龙,没了台上张扬的神色,腼腆又诚恳,“对着大家弹,很不自在,空门大开的感觉。”
九连真人的歌词里反复出现阿民这个角色,《莫欺少年穷》里,阿民想要外出闯荡,父亲不允,阿民抗争。
从深圳回河源时,阿龙在大巴上听着林生详的《风神125》,边听边流泪。那首歌里唱着:“毋当来归,毋当来归,阿姆,原谅捱来归(不如归乡,不如归乡,母亲,原谅我要归乡)。”阿龙不想回答为何要回来这样的问题,“就不能只是回来了吗?”
阿民的困惑是每个90后独生子女面临的问题,“说年轻也不是特别年轻,说老又没到中年,但是又肩负着很多所谓的家庭责任感,社会认同感。”阿龙将自己和身边人的困惑都写进歌里,至于答案是什么,他无法回答。
节目中九连真人演唱的歌曲,几乎都有现实对照。改编版《凡人歌》讲的是“三斤狗变三伯公”的势利眼故事,《招娣》表达的是重男轻女,《北风》里是卖油果的小摊贩,《落水天》说的是阿麦在内的留守儿童故事,《一浪》则是他们自己对参赛的体悟,他们把经历过的困难比作一浪比一浪高的洪水。大概是这种强烈的社会性打动了白岩松,他用纪录片来形容九连真人。
如今家人有些理解了他们做音乐,阿龙对此仍不满足,他的愿望是带着乐队上春晚,因为家人只认同春晚,live house、音乐节在他们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上春晚是一件非常摇滚的事情。”
“小镇青年的逆袭”、“逃离北上广”,这些是媒体给他们贴上的标签,阿龙自嘲,“我们是农村包围城市,”但他并不喜欢那些标签。“出人头地”后,他们面临着更多的期待,人们担忧他们会被商业化收编,失去那种土生土长的力量。
急于证明自己的阿民,现在除了要证明给父辈看,还将在自我表达和大众期望中周旋,阿民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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