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城市观察︱船民还是商人，伦敦的河道属于谁

以船为家是一种另类的居住选择。视觉中国 图

近些年，不少城市都在开发自己的滨水区域，比如较早成型的首尔清溪川，以及上海的西岸。在私人开发商眼中，这里寸土寸金，土地转换成售价昂贵的湖景房、海景房。一些城市的规划者更愿意将这些空间“打开”，成为供人休憩的公共空间。也有的已经成为年轻人的聚集地，人们能在河道上找到流动的咖啡馆、餐厅、书店和市集。

但在一些城市，景观、商业和休憩功能之外，河道为人们提供了庇护之所。伦敦就有这样一群“船民”，他们付不起岸上昂贵的租金，以船为家，沿岸停靠。但随着滨水区的商业开发，这群船民的生活空间正在被挤压。

最近，《卫报》采访了一组伦敦船民的流动人生。

相比传统住宅，居住在船屋，成本要低得多。船的价格有高有低，新船售价最高可达10万英镑，但也有的价格低廉。船民申请牌照的费用并不高，年费只需要1250英镑（约合10500人民币）。按照牌照规定，一艘船最多可以在定点停留14天，如果想要省下泊位费，船民就需要不停流动。

Marcus Trower已经做了8年船民，对他而言，找到一处临时停靠点越来越难。一方面，商业性的酒吧餐厅驳船成为Trower们的“竞争者”，他们能够付得起租金，租下长期泊位。而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商业楼盘正在“驱逐”船民。

“那些（住在岸上豪宅）里的人很排斥我们，当他们从自己时髦的公寓望向窗外，更希望看到一条清新、整洁的河，他们不希望有船——又或者他们只能接受某一种类型的船。”

Trower认为改变的时间节点发生在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人们开始意识到过去那些被忽视区域的价值，从国王十字街区、克尼域站到帕丁顿，岸上新建的公寓的售价接近100万英镑，而船屋的成本可能只需要2万英镑。

45岁的Graham Ryder是个水管工，他在伦敦河道上“漂流”了五年。“如今留给我们停泊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商业用船越来越多，而岸上，很多房地产开发商拿掉了系船环，不让我们停靠。”

不少人认为，一个机构应该对河道的士绅化负责。“运河与河流信托基金”（Canal & River Trust）拥有了伦敦40%的长期泊位，通过拍卖方式出租。此外，他们还管理着船民和商家的执照申请。一些人批评，该机构过于偏向商业，应该设置一定比例的泊位，专供低收入者申请。

近些年，泊位供不应求。从总量上看，包括流动的船民和长期泊位租赁者，伦敦河道里的驳船数量在过去7年翻了一番。2012年，整个伦敦只有638张执照，而2019年已经达到了2208张，上涨了246%。如今，一个长期泊位的年费需要20万英镑。

运河与河流信托基金的营收在逐年上涨，过去一年的营收达到了2.049亿英镑。最近，它出租了12个泊位，竞得者包括一艘豪华游轮、一个书店、一个酒吧餐厅，以及一家由教会运营的水上社区中心。

但一些船民抱怨，该信托基金还在进一步对船上生活提出限制。比如，他们不得使用柴油发动机，不得使用明火。最近，他们还在伊斯灵顿区设置了一处“生态停泊区”。一些船民认为，这是一种“以生态保护为名的社会驱逐”。

毫无疑问，和伦敦其他地区一样，河道也在士绅化。Ryder认为自己的生活正在被一点点蚕食。“曾经，有这样一批人自发地利用它，日常维护。由船民组成的社区甚至让它变得更安全了。但如今，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它的商业价值，就希望驱逐船民。”

《卫报》采访了信托基金的负责人Sorwar Ahmed，他认为船民应该“履行义务，成为社区里的好邻居”。他认为士绅化是有好处的，商业带来了更多新人，让人们认识这些不为人所知的区域。

“在商业入驻之前，这里都被认为是犯罪率高企之地，没有人想要去这里看看。但如今，商业甚至让一些地区成为游人的目的地。”但Ahmed并未谈及，在商业之下，信托基金是否应该为低收入者留有一定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