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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友忆厦门六中老师高至凡:“最亲爱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放假真是太爽了,做梦都会笑醒”
在告别仪式上,高至凡的父亲——高诚兰先生在抽泣中勉强完成答谢词,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却站立不稳。
“他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就希望他平平凡凡,健健康康。”高诚兰在致谢词中说。
做一个平凡人,也是高至凡的理想,但他却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如果不是意外离世,或许至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谁,但却有很多人知道厦门六中合唱团。
这支校园合唱团用“阿卡贝拉”表演形式唱出多首感人至深的优秀音乐作品,《稻香》、《青花瓷》、《凤凰花开的路口》、《鱼戏莲叶间》……最为知名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这首改编自“逃跑计划”乐队的音乐作品,在厦门六中合唱团用“阿卡贝拉”表演形式演唱得更加纯粹和动人。
2017年开始,厦门六中合唱团走红大江南北,受到多位音乐人和电视节目的邀约。
当无数人对厦门六中合唱团给予荣耀和赞美时,身为这支风靡全国的合唱团的指挥——高至凡却刻意低调,他或许害怕名利会影响了自己对音乐的纯粹。
如果不是学校安排,他通常不接受媒体访问。
他的同事评价他是一名“佛系”老师,热爱音乐,对评职称这类事不屑一顾,他说,“我只做我的合唱,我不评职称不行吗?”
相比名利,高至凡更享受的是与合唱团一起做音乐的时光,忙碌而忘我。
对于所有学校老师而言,暑假是最难得的休闲时光。
“放假真是太爽了,做梦都会笑醒。”这是他留在朋友圈的最后一条信息。
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他却并未笑醒。
“音乐知音”追忆高至凡
“至凡对我而言,意义真的很不同。”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指挥兼艺术总监洪川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称。
在音乐道路上,洪川对高至凡的影响至深。
有一次,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在上海演出《我有一个恋爱》,高至凡也在现场。
“他说那一次听哭了,没想到现场的合唱可以这么感人。”洪川说,高至凡决意将“阿卡贝拉”表演形式带给厦门六中的学生们,并自此把洪川视为恩师,洪川却一直将高老师当成音乐“知音”。
“音乐会致谢的时候,志凡说我是他的老师。但于我而言,他是难得的知音,是有着非凡的悟性和音乐品味,并且不断孜孜追求的好兄弟。” 洪川在告别仪式上发言称。
在他看来,他与高至凡的交际是一段“神奇”的缘分,此前从未谋面,完全是音乐产生的连结。
2014年,他与高至凡第一次在“人人网”上聊天,高至凡上来的第一句话是:“教主,你们的《大江东去》好棒啊……但是那两首爵士的我不喜欢……《阳关曲》也非常好,我好想排。”
“率真的个性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敏锐的乐感更是让人惊讶。”洪川说。
没过多久,高至凡进了厦门六中担任音乐老师,洪川就看到了他指挥《阳关曲》的视频。
“每次来厦门见到他,以及六中的合唱团,都进步神速。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所有的细节都熟记于心。再后来,六中合唱团火遍了全国,但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音乐追求,未曾懈怠。”洪川说。
为了厦门六中推广和发扬“阿卡贝拉”表演形式,高至凡用近乎疯狂的方式在努力学习。
“我的很多录音,他听了上百遍,然后一次次尝试去做,如果发现技术上不那么容易,就会把我叫到厦门来,我一点一点做给他看,他再执行。”洪川对澎湃新闻称,高至凡是一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我上一次给的东西,如果他未能解决和掌握,就不会来找我。”
音乐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沟通语言。
洪川回忆称,他和高至凡、厦门二中合唱团老师苏晶三个人有一个微信小组,名字叫做“辅音要用力咬”。
“因为演唱外文作品的时候,辅音非常的重要而我们总是做不好。我们的交流,总是探讨批评居多,大老爷们儿,互相吹捧的话总是不那么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这个群就从此定格了。”
高至凡的突然离世,让他觉得“猝不及防”。
“至凡在我眼里,是个大大咧咧,随性率真,长得跟我一样老的大男孩儿。永远笑呵呵的,见到他就会让人很开心,很阳光。相信在场的不少朋友们和我一样,依然觉得这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在上周的今天,我们还在一起排练。”洪川在告别仪式上发言称。
“至凡,你知道吗,中国有多少合唱指挥、音乐人在悼念你,替你惋惜,你知道吗。”在告别仪式上发言时,他一直强忍着悲痛,当他说到这句话时,台下已经哭声一片。
同样场景出现在了上海。7月20日晚,上海彩虹合唱团特意为高至凡演唱了《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歌手们反复唱:“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你将如何度过今天。”台上台下全场泪崩。
学生成长中“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其实很少,但是我们两个都可以在彼此的面前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独立音乐人徐聪在告别仪式上发言称。在他提议下,现场的师友含泪跟着厦门六中合唱团,一起唱起《夜空中最亮的星》。
徐聪一直致力于“阿卡贝拉”表演形式的推广,他是高至凡的音乐搭档、厦门六中合唱团的编曲及制作人。
“阿卡贝拉”改变了他和高至凡的人生,他们在音乐世界彼此成就,在生活也更是彼此信任。
“我觉得至凡是我见过最诚实最真诚的那一种人,在任何事情上,我都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他。而且我感觉得到,在诚实这件事情上,他也是相信我的。我遇到任何艰难的事情,第一时间都会想给他打电话,或者约他一起吃饭。这几乎成了我的一个习惯,这两天我一次又一次想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想约他跟我一起共度难关。”徐聪发言称。
他和至凡有很多音乐上的朋友,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情,一起参与厦门六中的阿卡贝拉合唱团、厦门吉岛合唱团等。
“这些事情很多还正在进行中,今后还会一如既往的进行下去,我们要把事情,把音乐做得更好,这一定也是至凡希望的。”徐聪说。
前几天,他跟高至凡一起看了正在上映的《狮子王》。
“里面辛巴相信他最亲爱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相信至凡也是,让我们一起为他唱起夜空中最亮的星吧。”徐聪说。
在厦门六中的五年任教期间,高至凡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他将音乐教育当成志业,而不是职业。对学生而言,他就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在其成长历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启蒙角色,乃至改变了他们人生方向和理想。
高至凡老师讣闻发出后,令许多学生悲痛万分,大家纷纷赶来做最后道别。
刘晓奇现在是上海音乐学院大四学生、厦门六中2016届毕业生,也是高至凡老师任教于厦门六中合唱团时第一任合唱团团长。
“他的一生热烈而又短暂,幸得挚友若干,幸与音乐为伴。”刘晓奇发言称,“他是我们音乐学习道路上的灯塔。”
作为音乐道路上的重要引路人,高至凡至今让他印象深刻。
“许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能想起初见高至凡老师时他扎起的小辫子和初出校园的青涩模样;能想起他排练时的一丝不苟和相处时的嬉笑怒骂;想起他带领合唱团拿下第一个一等奖时的眉飞色舞;想起他在演出时马不停蹄地台前幕后;想起他带我们唱过的第一首《我有一个恋爱》;想起那些歌里永远不昧的明星。”刘晓奇在发言中回忆称。
针对许多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而言,这次离别相当于他们一次“成人礼”。
“我也愿所有的合唱人可以承载着他对合唱、对音乐的期许,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刘晓奇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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