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 | 985院校的录取公平吗？各省差异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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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鹿鸣

有这样一个段子流传在民间：在北京，400分就可以上清北，而在某某省，考500分都只能去搬砖。

这里的某某可以替换为任何一个地区的名字，因为相似的内容已经在大半个中国流传多年。

段子的真实性自然存疑，但之所以传播这么广，还是因为公众长期以来对教育资源分配的不满，哪怕这种不满的根基是主观的——由于中国高考依然实行分省阅卷、分省录取的机制，几乎所有地区的考生家长都认为自己是吃亏的一方。

江苏、浙江的考生抱怨题难，山东的考生抱怨分高，河南的考生抱怨录取名额少。一个个“比惨大会”之下，总是以没有结论的争辩告终。

那么，是否有数据可以论证，教育机会不平等问题的存在？学者许长青等人（2018）以39所985院校（为“双一流”工程前身，这里依然沿用此说法）为分析对象，考察了重点高校在各地区的招生计划分配，或将帮助我们探究如下问题：985院校的录取公平吗？各省间的差异究竟有多大？

· 每万人录取机会：天津最高，贵州垫底

招生计划是一个地区的考生能否进入目标大学的关键指标。招生计划如何在全国各省分配？通常结合高考人数、生源水平、区域协调、院校发展规划等多个因素完成。因此，并不是每一个高考人数多的省份，都可以获得相应多的录取名额，尤其是在985院校的名额分配里。

许长青等人的统计显示，在2016年的高考中，河南的报名人数达82万余人，同时获得了9415个985院校的实录名额，这意味着每87位考生中有一位有机会被985院校录取。

然而，与河南实录名额基本持平的四川，当年的报名人数比河南少了25万，即每61位考生中有一个被985院校录取的机会，区别明显。

这并不是最“惨”的情况，报名人数逾37万的贵州，其985实录名额为4041个。报名人数略少于贵州的湖北，却拥有7820个名额，几乎多出一倍。

使用每万人录取机会的指标可以更好得将这一不均衡问题予以展现。数据可见，四川、安徽、海南等18个省市自治区所获得的985院校每万人录取机会数相对集中，处于100-200的区间，整体属于偏低水平。

辽宁、青海、福建等9个省市自治区的每万人录取机会集中在200—300之间，则意味着这些地区的录取机会相对较高，至少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北京、上海的每万人录取机会数大于400，显著高于全国水平，一定程度上呼应了此前“北京高考门槛最低”的传言，但远没有达到“400分就可以上清北”的夸张程度。

令人稍显惊讶的是天津，2016年，天津每万人录取机会数达到542.33。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这意味着，在这一年，天津考生被985院校录取的几率是贵州考生的五倍以上。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个让后者笑得出来的数据。

· 教育基尼系数：清北浙的招生名额分配不均

让我们通过另一种方法了解985录取机会数在各地区的分配问题——将各省市自治区的每万人录取机会数从大到小排列，并分成五个组，会发现：天津、北京、上海等7个机会数最多的地区，共占据当年（2016年）985院校所有招生名额的38.9%，接近四成。

而机会数最少的六个地区如山东、贵州、河南等地，其累加机会数仅为当年985院校所有招生名额的11.5%，不足第一组的三分之一。

事实上，需要将第三组、第四组、第五组共计18个省市自治区的机会数累加起来，才相当于总招生名额的41.5%，与第一组持平。

很明显这是一个教育机会分配不平等的问题。但是要知道，985院校共计39所，每一所院校的名额分配方式各有不同。同时，这些院校的实力、录取分数、招生规模亦有差异。因此，需要引入“教育基尼系数”的指标来考察不同院校的招生计划分配现状。

根据许长青等人的定义，教育基尼系数可以用来衡量所测量院校的录取公平程度。教育基尼系数越大，说明公平程度越低。其中，0.4是分配公平的警戒线。

数据可见，北大、清华与浙大这三所985院校的教育基尼系数为0.433，意味他们的招生计划在各地区的分配严重不均。其余985的教育基尼系数均低于0.27，说明这些院校的机会分配相对公平，但也未达到最理想的标准。

为什么北大、浙大等985院校的名额分配不均？前文已经谈到，招生计划的制定受多种因素影响，其中较重要的是生源和属地。

实力强劲的院校倾向在教育质量领先、此前招生情况良好的地区投放更多的录取机会，这是一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表现。同时，院校所在地的地方政府通常会给予属地院校资金、土地上的最大支持，出于“情理”上的考虑，名额分配会向本地倾斜。

因此，这也不难怪坐拥多所985院校的北京、上海拥有更多的每万人录取机会，而在只有一所985的浙江，浙江大学投放在本省的招生计划甚至接近总数的一半（2016-2018年数据）。

回到最初的问题，985院校的录取公平吗？各省间的差异究竟有多大？答案是的确存在，且差异依然较大。但受当前发展条件的限制，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所幸的是，近年来，通过名额宏观调控、国家专项计划等举措，“高考大省录取难”的现状已经有了一定改观。但需要指出的是，公平是相对的——高考竞争总是自己与本省考生间的竞争，不同地区的分数比较很难有参考意义。更何况，400分在北京，真的上不了清华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