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观察丨公园城市背后：公园为什么让人更慷慨、“亲社会”？

最近，“公园城市”一词在媒体上频繁出现。5月17日，澎湃新闻刊发《5年兴建350个公园，扬州从园林城市向公园城市转身背后》。扬州市的市委书记谢正义出了一本题为《公园城市》的新书。谢正义说：“如果一个城市有很多公园的话，公园就成为了城市客厅。”

其实，不只是扬州，其他一些城市比如成都也正在努力建设“公园城市”。

众所周知，在城市营造美丽开阔的公共绿地空间是有益之举。美妙之处不仅是置身于其中的个体能感受到身心愉悦，还能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友善互助与和谐。据美国加州大学心理学家Piff博士与其他几位合作者2015年的研究发现，如果人们身处美好的自然环境中，会产生一种对自然的敬畏感，而这种敬畏感会减少对自我的关注，生长出对社会和他人的关爱，从而亲社会行为大大提高。一个最直接的例子是，当我们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星空和宇宙的时候，会感觉自我的渺小，并会敬畏自然。

而这里所提到的“亲社会行为”，简单地说，就是有益于他人和社会的行为，包括参与慈善、慷慨资助、合作分享、自我牺牲等等，也包括对弱者的同情，对不公平的愤慨。

为了验证敬畏感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人们的“亲社会行为”，这几位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实验，邀请254名大学生参与。这些学生被随机地分配看两种不同类型的电影，一类是奇妙的自然景观，另一类是娱乐或者情感中性的电影。结果发现，观看了前一类型电影的学生在接下去的决策中表现更为慷慨，学生更愿意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代价，将有限的资源分享给别人。他们的解释是，因为壮丽的自然环境激发了敬畏感，减少人们对自我的关注，从而增加亲社会行为。那么，实验室之外的真实世界里，人们的决策是否也是如此呢？

为了进一步验证，研究人员又到实地做了另一项实验。这个实验邀请了90个美国大学本科生参与。参与者男女比重相仿，其中28%来自于欧洲裔美国人，40%为亚裔美国人，29%是非裔美国人。参与者中随机选取一部分学生来到校园里一个种满塔斯马尼亚桉树的树林里，这些桉树超过60米高，树姿优美，四季常青。桉树林里同时又是天然氧吧，吸走大量二氧化碳。研究人员请学生花一分钟时间抬头观看这些高大的桉树。作为对比，研究人员同时邀请剩余学生花一分钟时间仰望一个位于附近的高大建筑物。之后，故意将数支实验用笔掉在地上，请参与实验的学生帮忙拾捡，以测量学生的“助人指标”。

结果显示，前者提供的帮助显著高于后者。由此得出的一个重要启示，营造美丽绿色的公园城市的确能使人们生活得更加和谐友善互助。当人们置身于像公园一样的环境之中，如同在大自然里一样，内心会更为谦卑柔软，并不自不觉激发出内心更多的良善，关爱他人。

被称为纽约最伟大的“建筑”的中央公园是城市公园设计的先驱。中央公园坐落在高楼耸立的曼哈顿岛中央，占地843英亩（5000多亩），是美国第一个城市公园，也是纽约最大的都市公园。据说中央公园酝酿出现时期在19世纪50年代，当时的纽约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城市化过程，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就在1821－1855年之间，纽约市的人口就增长了4倍。当时的决策者却极富远见，预料到城市扩张的必然性，坚持保留了这块土地作为公共绿地。同时公开公园设计方案的选拔，于1858年最终确定Frederick Law Olmsted和Calbert Vaux两位风景园林设计师的设计方案。公园建设历时15年，于1873年最终全部建成。随后的160多年里，中央公园静静地躺在曼哈顿岛上，见证了岛上如雨后春笋般的摩天大楼的出现。1859年，当时的纽约时报称中央公园是“典雅之作，显然注定成为纽约的荣耀与欢愉”。

一个多世纪以来，对于繁华喧闹的纽约来说，这是一片真正的世外桃源。人们可以随时离开鳞次栉比的高楼，置身于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小山、湖泊和绿地里，呼吸树木、花草释放的清新怡人的空气，感受曼哈顿岛的宁静与永恒。此外，中央公园还开辟了专门供跑步以及骑行的环形道路，是纽约市民户外健身的天堂。

实际上，中央公园也曾在20世纪70年代因为市政府财政危机经历过被政府抛弃的阶段。1980年以来，中央公园由非营利的“中央公园管理委员会”接手才得以重新恢复昔日的风采。该委员会的大部分预算靠的是私人捐款。

而捐赠者大部分是居住在距公园10分钟步行内的居民。一方面，周围的居民的确是公园最近的受益者；但另一方面，他们自掏腰包，慷慨资助的“亲社会行为”，才使得公园得以很好维护，并让更多人受益。中央公园是典型的公共物品，无需付费，没有排他性，不仅仅纽约市民还有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是受益者。

当今，中国处在城市人口快速扩张以及城市化的继续推进中，公园城市的设想很值得我们的城市规划者借鉴。当然，维护公园城市的美丽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

（作者徐慧为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