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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是通往彼岸的那扇任意门吗?

2019-05-15 18:4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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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三倾荟

@文|三倾荟

幼时家在沿海的小村庄,台风天的暴雨将小学门口的坡路浇成一滩泥泞,我躲进大人伞下的同时总将目光投向村口那段向外延伸的不长的水泥路。

那时,海是尽头,家到学校的路是日常的泅渡,路向外则是出口。而后,我走出了小村庄,在小城读书,在高三将自己囿于几十平方米的小教室里同成摞的教辅练习卷做困兽之斗的时候,在脑海中浓墨重彩地描摹随着高考这一时间节点到来的新出口。

出口的那头,未知但可期的可能性像河边芦苇一样摇曳,所谓彼岸,一个难以具象的词。于沿海村庄的幼孩,于小城苦读的学生,彼岸在一个又一个渴盼着的出口之后,等同于对远方、对未来的美好期盼,意味着出行,意味着独立和成长。

它总会来到。

然而,以未来为名的时日逐渐在“此岸”下坠,一个又一个的出口如约而至,我推开的却始终不是通往彼岸的那扇任意门。

大学四年,彼时期盼的可能性被缝补进多少个相似的昼夜,落成了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的普通日常。出门游玩的机票车票慢慢地也积攒成堆,可即便我踏过不少陌生的街道,品尝了其他地方的海,也难免在路途中生出倦意,望着窗外边数边忘,到底曾路过多少个异乡的日出和日落。

北京入夏时常有暴雨,在书桌前埋头干活的午后听一声惊雷,而后跑到阳台,便能看见豆大的雨点从黑压压的天幕中砸下,砸得宿舍楼下的车棚顶砰砰作响。

路上零星撑伞的人步履匆匆,我的眼前被升腾的水汽抹出一片迷蒙,隔着一片大雨,在阳台上和世界遥遥相望。

恍惚中又回到小时候那条泥泞的土路,倾盆大雨在狂风中胡乱飘摇,像天空碎片直接下坠,长大的我已经学会惯性地撑伞和行走,脚下的水愈涨愈高,却再望不到一个出口,马上就要被淹没。

伴随着长大,那些曾经对“出口”的熠熠发光的渴盼统统被陀螺般循环往复的生活收归,忍不住要追问自己,倘若不再在“未来”找出口,如何在闭环生活中凿出生路。

我趴在栏杆上,朝阳台外伸手,雨点落在手掌,暴烈的雨点变成手掌的一小处温润,是午后的一个停止符。舍友拎着水果湿答答地推门,招呼我坐在垫子上一起看电影。

关掉日光灯,屏幕由暗到亮,光影闪烁,一个故事开始在这个午后生长——如果这也算出口的话——那便是凿壁偷来了光,陀螺停住了脚,日常在停顿中生出“无用”的欢愉。

生活中的往复未必平淡,更可能是被堆满的日程表不断前推的激荡,我学会重新定义“出口”,在事项缝隙中制造此类欢愉的停顿。

诸如写作,在入睡之前打开文档,将生活琐事抑或好玩的脑洞码成方块字,在书写的同时将日常置于一个审视的平面,某种脱身之术。

诸如摘抄,找个闲暇的时间段,翻阅之前阅读时留下的记号,在逐字逐句的摘抄中重新咀嚼,寻觅作者在文字背后留下的踪迹。

诸如摄影,出行的同时多携带一双镜头之后凝视的眼,咔擦,捕捉瞬间,整理照片亦自此成为生活中的趣味。

当然,再诸如在类似的午后,打开一部新的影片,然后等待一个故事在雨中慢慢生长——倘以停顿为出口,生活便不会淹没我,有太多片刻似海,我如游鱼般自由。

只是,这些片段听起来都太老套,在文字和影片中寻找出口说来容易,可有时又会转为某种沉溺。

没日没夜地看一部小说,或者追一部连续剧的日子,不也有吗?将此作彼岸,不正是掩耳盗铃的一个梦境。于是出口还得重新定义,不论是书写还是凝视,要在欢愉中生出几分清醒,不可耽溺,当在倾盆雨中自如撑伞和寻觅。

唯有心中清明,确切这是“此岸”,彼岸方不至于只是幻觉一场,即便仍旧难以定义,仍是那镜中花水中雾,却游出了只小鱼儿,在日常中游弋,鱼尾荡开一道又一道涟漪。

我立足于此岸,继续远观,或者伸手抓住一只游鱼,彼岸或许就藏在那涟漪当中。

新的可能性会在那里荡开吗?会的,会的,我就这样写。

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19年第8期

责编:朱玉芳

审发:刘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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