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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荣宅探索之旅:搞艺术的“科学怪人”
有人说,高什卡·马库加是位有点疯的艺术家,而除了艺术家她还是策展人、收藏家、研究员和展览设计师,这样一个多角色的人太令我好奇了。
2019年3月23日,踩在吱呀作响的老地板上,穿过古宅百年的历史,我终于在上海Prada荣宅展览《我曾为何物?(What was I?)》上见到了马库加,她刚给“人造人”看完“病”,急匆匆地走进来和我打着招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一身西服,外面还套了一件时髦的PVC透明外套。理性还是疯狂,冷静还是冲动,马库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执着的
1967年高什卡·马库加在波兰华沙出生。早在自己十多岁时马库加就对艺术及戏剧表演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从中学开始她就朝着成为一位艺术家或是一位设计师的道路努力着,早年在波兰的艺术学习并不能满足她,1989年马库加来到了伦敦,在这里等待着她的是更多的机会。
伦敦泰特不列颠美术馆,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卡塞尔文献展,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特纳奖(Turner Prize)提名,马库加的名字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展览、机构和艺术项目中。
而艺术早就与马库加的生活密不可分。她说:“任何事物都可以激发创作,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灵感就能带我踏上一段非常美妙的旅程。这成了我生活的一种方式。”
认真的
马库加的创作一般是从早晨9点钟的工作室开始的。但八九个小时的时间并不完全是在工作,“我会先做大量无聊的,逻辑上的理性思考。我总会花时间让自己变得更有想法,更有创意一些。”
想法是如何抵达我们的大脑的?这不是信手拈来的创意,也不是艺术家们去往工作室画一张画那么简单的事,创作是艺术家如何将不同的想法聚集在一起,然后将之凝结成作品肌理的过程。
马库加说自己的方法论更像是一项侦探的工作,“当你发现一条线索时你会变得非常好奇,而这个被激起的好奇心会带你走向整段旅程,当你到达某个地方时,你从这趟旅行中所获取的灵感也就自然而然地来到了你的作品中,以视觉的方式呈现出来”。
哲学家
“你读过英国作家奧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吗?”说到这里马库加带我来到了她非常喜欢的一件作品前,美国雕塑家瓦尔特· 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的作品《道林·格雷的银色画像》,而这件作品的灵感正是源自这部小说,站在氧化的镜子前,我与马库加看不清彼此亦看不清自己,当我们用科学去探索世界时,却不小心在艺术中迷失了自己。
跟随着马库加的脚步我在展厅中细细地欣赏着这些作品。当我打开这次展览的介绍手册时,我惊讶的发现与其说这是一部导览手册,倒不如说是马库加撰写的哲学书,《爱因斯坦与弗洛伊德的通信》、《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历史哲学论纲》等等,她将哲学理论隐藏在作品中,隐藏在展览中,而后又将它们提炼出来,像讲故事一般再向你娓娓道来,“晦涩”这个词似乎并不存在于马库加的哲学理论中。
科学家
“粒子、光子、镁元素…”我从来没在了解一个展览时听到这么多的科学专业词汇,而我们也很少将科学与艺术联系起来。
“当然,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是研究时间。”当一个灵感闪现脑中时马库加会开始进行非常细致的研究,不同学科,多种技术,她在不同领域做着非常多的尝试,同时也和其他各行各业的人进行着合作。
“但我的朋友和亲戚在哪里?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没有父亲的守护,也没有母亲微笑并爱抚着祝福我;或者,如果他们确实这么做过,那么我过去的所有生活现在就成了一个污点,一个盲目的空虚,在其中我什么也看不清。从我记事起,我就和我那时的身形一样高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人。我曾为何物?”
马库加的机器人用玛丽·雪莱的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的一段话打断了我们的交谈,在这个被遗弃的,类人存在的机器人面前我们到底是谁,我还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马库加。
徐老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机器人都会作为Prada荣宅的唯一居住者住在这里了,当初创作他的初衷是什么?
高什卡·马库加: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灵感来源是一个数学上的概念。叫做奇点。概念简单来说就是顺着事情发展的路径会达到一个爆发点,这个爆发点是难以预计的,当某一天人工智能的复杂精准程度已经超过人类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它叫做一个奇点,在那个时候之后人类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现阶段的人工智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他没有复杂的思维,也没有情感。
另外一个重要概念叫做虚无。就是当一个系统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定会走向自我的混乱和自我的毁灭,在科学界很多人相信当宇宙发展到一定阶段它就会走向终结或崩塌,这样的想法会让我们觉得人类对于这个世界做了很多贡献但在未来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因为在数学家、科学家看来,宇宙的最终会走向一个节点。
徐老师:白天他是展览中的艺术品,那当灯光熄灭,也许机器人真的活在这后世界末日的宇宙中。
高什卡·马库加:哈哈他没准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在房间里行走徘徊。我选择了这个机器人,我选择了他,我认为人工智能到最后是我们设定了怎样的程序,是我们想要机器人成为什么样子,而这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现在的样子,然后我想这可能就是机器人离我们人类很远、从我们身上剥离的状态。
徐老师:你虚构出了这个因技术过度发展而导致人类崩溃的“后人类世”时代,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情景,这是你担忧当今社会技术过度的一种表现吗?
高什卡·马库加:的确,不只我有这样的焦虑情绪,我看到很多人都在表达他们的焦虑,但科技对此无计可施,这与我们的各种关系和身处的环境有关。
作品的展示也是给予观众机会通过作品去反思自己,就像机器人一样,最开始的设计是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人,所以我们不仅在看一件作品,我们也是透过这个机器人去反思自己的存在。
徐老师:你曾说:“我并不认为所有事情都必须有个解释,都必须被阐明其产生的意义,在我看来最神奇的就是‘未知’,以及从一件作品中能感受到什么,它又为何能抓住你的眼球”,那是什么启发你去创作,去探索“未知”?
高什卡·马库加:我的灵感之源就是未知。所以我更喜欢那些能让我学到新知识的艺术实践。我们在未知和已知之间寻找平衡,在我的观点里,已知帮助我们创造出作品、调查和顺应思想的不同部分。但从观众的视角看,我并不认为他们需要跟从和我相同的轨迹,而且同时我也不想向公众明确定义我的作品,我不希望我的判断会影响观众接收想法。在未知的领域里你能享受到更多乐趣。
徐老师:艺术家、策展人、收藏家、研究员和展览设计师,在你的艺术实践中人们给了你很多角色,但除去这些身份,你认为你的角色是什么?
高什卡·马库加:我更倾向于定义自己是一个艺术家。
Macuga的“人造人”还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复杂的思维和情感,甚至在技术手段上还很简陋。但我们却可以交流语言、眼神,甚至产生情感。也许有一天,当人工智能达到一个奇点,“人造人”可以取代人的价值。到那时,社会会解体吗?地球会崩塌吗?文明会消失吗?
“我曾为何物?我曾为何物。”我不知道,艺术会给我们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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