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联盟》中的哲学：一位超级英雄可以是许多人吗？

【编者按】

4月24日，《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上映。有学者运用哲学家的代表性理论，梳理并分析了复仇者联盟遇到的以及超级英雄自身含有的各种问题。近日，《<复仇者联盟>与哲学：地表最强思想家》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澎湃新闻经授权摘发其中部分内容。

身处漫画书店里的你会看到过去50年出版的《复仇者联盟》漫画都陈列其中。早期封面上的创始成员在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依然陪伴着我们，并且几乎容颜未改，这看上去是不是有些怪异？你会不会好奇：这些超级英雄真的没有换人吗？当然没有，你会这么说——就拿钢铁侠举例吧。《复仇者联盟》第1辑第1期和第4辑第1期（分别出版于1963年9月和2010年7月）封面上的他或许装甲不同，但装甲之下的都是托尼·史塔克，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如果我们再看一些其他复仇者的例子，以及他们这些年所经历的变化，起初似乎显而易见的事实会开始令人感到疑惑。有两种不同的特殊情况会动摇我们最初斩钉截铁的答案。首先，有些超级英雄曾被不同的人物“扮演”过，比如美国队长。其次，有些人物拥有多个不同的超英身份，比如亨利·“汉克”·皮姆。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同一性（identity）问题，或者说会让我们思考作为一位超级英雄意味着什么。一个人可以拥有多个超英身份吗？一位超级英雄可以是许多人吗？幸好我们能够运用一些哲学方法解决这一系列问题，我们将从个人同一性（personal identity）的本质开始研究，即作为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身体即一切，不是吗？

针对同一性——个人或其他范畴——这一概念的讨论最早出现于形而上学的领域，在那里，哲学家们困惑于什么才是现实的本质。“同一性”这个词有许多义项，但对于形而上学来说最重要的那一个也是数学所关注的。我们甚至称之为数量同一性（numerical identity），因为我们探讨的是两件事物在一段时间内实际上是同一件事物。比方说，你可能会发现刚才向你挥手的那位女性与向你售出你的第一辆车的女性其实是同样的人。这种情况的另一种说法是，这两位女性是同一的（identical）。

哲学家在讨论个人同一性问题，也就是在一段时间内作为同一个人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会提出各种理论，以求抓住这个问题的本质。在对于个人同一性的各类解释中，颇有竞争力的一种就是“身体”理论（“body” theory），即认为一个人的身份应通过他或她的身体来确认。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作为同一个人，便意味着在那段时间内具有同样的身体。

那么身体理论如何适用于初代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这样的人？让我们将没有注射超级士兵血清的那个瘦弱男孩称为“史蒂维”（Stevie），注射血清后的健壮男人称为“史蒂夫”（Steve）。史蒂维与史蒂夫在外形上并不相像，生理构成也不尽相同。所以，如果身体理论要求两具身体的形象或构成完全相同，我们只能说史蒂维和史蒂夫不是同一个人。但如果这一理论能再周全一些，能考虑到正常的生长过程及细胞再生，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史蒂维和史蒂夫是同一个人：前者发展成后者，因此身体是相同的。

对于身体理论的质疑主要来自哲学家约翰·洛克（John Locke）（1632—1704）提出的一个思维实验，在这一实验里，我们设想人们能够互换身体。假设某天醒来，史蒂夫·罗杰斯和汉克·皮姆体内分别是对方的记忆与人格。在复仇者晨会上，看上去是汉克·皮姆的人开始回忆起二战时期打击纳粹的经历，而看上去是史蒂夫·罗杰斯的那个人则讲起了他的妻子珍妮特（Janet）。详细询问后，大家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罗杰斯和皮姆交换了身体。（复仇者的日常罢了。）那么谁又是谁呢？

如果我们认为身体理论是正确的，那我们必须承认皮姆身体里的才是皮姆，罗杰斯也是一样。但这似乎又有些怪异，在皮姆身体里的人没有作为皮姆的记忆，我们却不得不说那就是皮姆。这个人的行为言语都像是罗杰斯，而且会否认自己是皮姆。这种情况令哲学家们转而寻求其他理论，比如以记忆、个性等一系列心理属性为基础的学说。

我喜欢的是你的内在，真的

让我们将身体理论的这一有力竞争者称为“心理”理论（“psychology” theory）。这种理论认为我们内心的某个层面是我们作为个体的本质，因此在不同时期保有这种特质就能保有个人同一性。（这一理论的支持者对于哪一种心理特质才是关键意见不一，但这就不属于我们在此关注的范畴了。）这能更好地解释皮姆与罗杰斯的身体互换事件，因为在这一理论的前提下，我们会认为皮姆的身份等同于他的记忆与个性，无论它们存在于哪一具身体中。不过心理理论的困境将会在另一个例子里得到说明。

假设皮姆发明了一种复制机器，能够取出一个人的大脑并分成两半，以此创造出两个全新的大脑——每一个都与原本的大脑一模一样，同时保留了主人所有心理特性。我们可以设想皮姆就像这样为自己创造出两个新身体并分别放入新的大脑。最终，我们会得到两个全新的人，每一个都与汉克·皮姆内心一致。

很遗憾，如果我们认为心理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有关这两个新皮姆的说法就会遇到问题。他们之中有与原版汉克·皮姆同一的吗？如果有，是哪一个？他们不可能都与皮姆同一，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彼此也必须是同一的。并且由于他们是两个人，他们便明显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拥有皮姆的内心，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先性——他们的所有权完全平等。

身体理论与心理理论是解释个人同一性的两种主要候选学说，但并不是唯二的选择。我向这两种理论提出的难题也许并不是无法克服的。你可能已经想到我们应该如何修正身体理论以解决互换身体的问题，或是改进心理理论以解决复制人的问题。这些都是富有成效的想法，但接下来就让我们根据此前讨论的，看看如何将之适用于超级英雄，而不仅仅是“普通”人。

揭开超英同一性的披风理论

我们刚才讨论汉克·皮姆与史蒂夫·罗杰斯时，是把他们视作个人，而非超级英雄角色。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本章开头的问题：超英同一性是什么？如何解决诸如皮姆的多重英雄形象或美国队长头衔的多个持有者这类令人费解的问题？

在超级英雄的案例中直接引入个人同一性的某种理论是否有效，比如身体理论或心理理论？很遗憾，这些理论很难抓住我们的重点。歌利亚和黄蜂侠显然是两个不同的超级英雄，但他们的担任者都是不同时期的汉克·皮姆。皮姆在不同时期的自身同一性并不等同于不同时期超级英雄的同一性，否则我们很难说明歌利亚与黄蜂侠是不同的超英身份（即使他们也许是由同样的人担任的）。另一方面，美国队长这一超英身份曾由史蒂夫·罗杰斯（最主要的）以及约翰·沃克（John Walker）等人担任。如果美国队长仅仅意味着一具躯体，或是一系列心理属性，那么他就不可能“是”不同的人（具有不同的身体及心理特征）。但显然有过许多人以“美国队长”为名，所以我们需要采用一种新的同一性理论。

如果超英同一性与个人同一性并不是一回事，那它到底是什么？我们也许可以参考我们探讨超级英雄的方式，再结合我们看待个人同一性的角度，同时注意作为超英与作为个人是不同的事情。超级英雄就像是一种表面形象（persona），像是穿着一件披风（mantle），比如我们会说： “20世纪70年代早期，大卫·鲍伊（David Bowie）脱下了名为齐格·星辰（Ziggy Stardust）的披风，在几年后采用了瘦白公爵（Thin White Duke）这一形象。”鲍伊作为表演艺术家创造了各种舞台形象，他们都不仅仅是鲍伊本人——他们展现出的那些特质超越了扮演者本身。

是什么让这样的披风得以在一段时间内存续？如果不是因为披风下的身体或个性，那么超级英雄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提出这样的问题后，两个要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第一点，超级英雄的披风必须合身，也就是说，它必须是超级英雄的披风。第二点，穿着超英披风的人必须具有一定正当性（legitimacy）。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上美国队长的制服，成为美国队长。成为超级英雄必须要有一定的程序。合适与正当这两个要点让我们不再拘泥于个人同一性的种种理论。

让我们进一步研究这两个要点。披风的合适性（appropriateness）就是我们通常将超级英雄与之关联的一些要素。首先是某种形式的超能力或特殊技能，比如超级力量、闪电速度、精通武器，等等。一位超级英雄需要在某一方面非凡出众。超级英雄还必须是合理意义上的英雄，以此区别于超级反派。所以我所说的“合适”其实就是我们对超级英雄的期待——超英披风就是一种或多种特殊能力以及某种英雄主义，某种我们称其为超级英雄的理由。

至于如何“正当地”穿上这样的披风就很难界定了，不过我们可以比照知识产权上的一些规定。如果我发明了一件新产品，我便持有这件产品的正当所有权，因为事实证明是我创造了它；或者如果我创作了一件艺术品，我也相应持有它的正当所有权。大卫·鲍伊的例子就完美诠释了这一点，因为他是齐格·星辰这件披风唯一正当的所有人。他或许可以将披风转交给其他人，让他们能够以齐格·星辰的身份举办演唱会、制作专辑，但如果有人在未经鲍伊同意的情况下这么做，那就是不正当的（也就是说，我们不会认同这样的人是真正的齐格·星辰，因为鲍伊才是）。推而广之，我们可以根据披风的来源与背景确定它的正当性，这件披风必须是这个人“应得”的，无论是身为创造者，还是由权威人士赋予[比如美队在克林特·巴顿的“某次死亡”后将披风——弓与箭——交给凯特·毕肖普（Kate Bishop）]。

现在我们得出了一个理论——我们称之为“披风”理论——它会帮助我们更好地解决汉克·皮姆与美国队长的问题。这一理论的目的是抓住超级英雄的本质，如同身体理论与心理理论力图抓住人的本质。如果我们能够实现这个目标，那么这些令人费解的案例很可能会迎刃而解。

案例分析一：超级士兵

美国队长是漫威宇宙中最具标志性的超级英雄之一，而史蒂夫·罗杰斯是这身爱国主义制服最初也最主要的穿着者。但他不是唯一的穿着者。1987年，史蒂夫·罗杰斯放弃了美国队长这一身份，由约翰·沃克接任，不过一年半以后罗杰斯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2007年，史蒂夫·罗杰斯被宣告死亡，在他消失的那几年里，他的老搭档巴基·巴恩斯成为新一任美国队长。罗杰斯回归后，巴基继续担任美国队长，直到后者在大事件“恐惧本源”（Fear Itself）中“死”于与罪恶（Sin）及大蛇（Serpent）的对战。在这之后，史蒂夫再一次披上星条旗。

那么约翰·沃克与巴基·巴恩斯真的是美国队长吗？还是说他们是三位不同的超级英雄，但都叫作“美国队长”？根据披风理论，我们需要考虑两个要素以确定他们是否为同一位超级英雄：合适性与正当性。他们适合穿着这件披风吗？他们是从正当途径获得它的吗？

合适性问题关注的是，披风穿着者是否具有相应的能力以及是否能够称为英雄。就美国队长来说，这一角色具备的能力是一系列超乎常人的生理特征，比如罗杰斯通过超级士兵计划获得的力量与敏捷。（擅于使用圆盾也是一个关键点。）沃克和巴恩斯都能满足这些要求，同时也为这件披风增添了个人色彩（沃克远比罗杰斯更强壮，巴基则精通枪械）。披风之下，他们都表现出了适度的英雄主义。沃克与巴恩斯的过去都不是完美无瑕的，但这些瑕疵对于超级英雄来说是很常见的。重要的是，在身披超英披风时，他们应当成为英雄，如果总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他们的超英身份就会陷入危机。

美国队长这一个身份下有着不同的人物，这让正当性这个问题更加耐人寻味。对于沃克来说，机会来自一个代表着政府的委员会，这个机构的职能是管理美国境内的“超人类资源”，当时的他们正在寻找接替罗杰斯的美国队长继任者。政府担心在罗杰斯以卸任表达抗议后他们会在舆论上受到非议，便选定了沃克——又一位典型美国青年，自创的代号是超级爱国者（SuperPatriot），颇具美国队长的风格。政府提议由沃克接任美国队长，后者欣然接受，并与委员会成员瓦莱丽·库珀（Valerie Cooper）进行了如下对话：

沃克：我就不能不改名字、不换制服吗？

库珀：不行，美国队长是一种历经数十年的传统，我们希望延续这种传统。你怎么说？

沃克：嗯……女士，如果山姆大叔需要我来当米老鼠，那我就是他要的那种美国人——那种靠得住的人。我什么时候开始？

这一期最后，沃克穿上了美国队长的制服，被所有人称作美国队长。这样看来他确实是美国队长。

巴基则是另一种情况，但他的故事同样富有启迪性及决定性意义。在时任神盾局局长托尼·史塔克的支持下，巴基在2008年接过美国队长的披风。之后，即2009年，罗杰斯回归，公开认可巴基继任美国队长。所以在2010年，也就是我们关心着巴基的去留的那段时间里，史蒂夫·罗杰斯的超英身份类似于尼克·弗瑞（某种持有征用令的超英官员），而巴基继续担任美国队长。巴基的正当性首先来自史塔克声称罗杰斯会希望由他来继承美国队长这一称号，随后来自史蒂夫·罗杰斯本人的认可。

到了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达成正当性要求的两种不同方式——沃克的披风由政府委员会授予（之后也从他手中收回，交还罗杰斯），巴基由史塔克以及罗杰斯授予。在具体情境下，我们能够理解为何两种不同的程序都是正当的。美国队长的披风有时被认为归政府所有，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又是史蒂夫·罗杰斯的个人财产。鉴于此，在沃克与巴基的案例中，我们应当乐于承认他们也的确是美国队长，即便他们并不是史蒂夫·罗杰斯。

案例分析二：皮姆粒子

而在汉克·皮姆的案例中，我们会遇到完全不同的，或许也更加微妙的正当性问题。在过去50年里，皮姆曾是蚁人、巨化人、歌利亚、黄衫侠以及黄蜂侠，并且不时地在这些身份之间游走。皮姆是否同时持有所有这些超英身份，还是每一次只持有一个身份？我们如何能够判断这一问题？合适性是一个重要因素，但不是分析当下情况的关键所在，所以我将首先简单说明合适性的问题，之后再来详细探讨皮姆案例中正当性问题的微妙之处。

所有这些角色显然都适于视作超英披风。第一，皮姆在过去50年里基本上是一位与复仇者并肩作战的英雄。第二，根据记录，我们可以说皮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有能力完成超人类才能胜任的特殊任务，这也是他的身份所要求的。他自由改变身体大小的能力是通过所谓的皮姆粒子（Pym particle）实现的，这种粒子是一个叫作科斯摩斯（Kosmos）的次元的入口。皮姆发现了如何利用这些粒子将物质传送进科斯摩斯（缩小至蚂蚁的体积）以及如何将物质传送出来（放大到巨人的体积）。他的其他能力包括通过蚁人头盔与蚂蚁沟通，以电击的方式“蜇”人，还有身为黄衫侠时的飞行能力。这些科技手段则是基于他作为一位杰出科学家的个人能力。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他在任何时候都具备这些能力。

确定皮姆在同一时间究竟是一位超英还是多位超英的关键其实是一个概念上的问题，与我们如何理解正当性有关。从披风理论的角度来看，“皮姆可以同时是多位超英吗？”这个问题就会变成“皮姆同时身穿多件超英披风是否正当？”。这里也会产生一个类似的个人同一性问题：假设皮姆患有多重人格障碍，那么这些人格都可以被视作不同的人吗？根据同一性的身体理论，“皮姆是多个人吗？”这个问题取决于他是否拥有多具身体，那他并没有；而根据心理理论，这取决于他是否具有多个心理属性体系，比如记忆或个性，那他也许有。

我们如何确定皮姆同时身穿多件超英披风的正当性呢？想一想披风或者说表面形象的含义吧。大卫·鲍伊可以同时展现齐格·星辰和瘦白公爵这两个形象吗？当然不能。这两个形象的外貌举止都是完全不同的。齐格·星辰是魔幻迷人的外星生物，而瘦白公爵是高贵气派的疯狂之人。除了这两个形象的巨大差别之外，表面形象的概念也说明了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只能采用一种形象。你的形象——无论耀眼还是平凡——是你面对这个世界的脸孔，而同一时间的你只会拥有同一副面孔。

超英披风与鲍伊的形象非常相像，而这种同一时间唯一形象的限制也适用于超英披风。皮姆不可能同时结合蚁人与巨化人这两个身份，原因很简单，前者是缩小了身体的超英，后者是放大了身体的超英。人物自身如何看待身份的转变也支持了披风理论下的这一观点，即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只能成为一种超级英雄。即使在不那么明确的情况下，比如皮姆从巨化人转变为歌利亚（这种转变几乎只体现在名称与制服上），我们仍旧能看到超级英雄们——包括皮姆自己——都认为他放弃了巨化人的形象，拾起歌利亚这一身份。

让我们看这样一个例子。皮姆变身为歌利亚后不久，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十英尺的高度，这令他十分困扰。一位医生前来替他检查，当他到达地点后，美国队长与快银迎了上去，三人进行了如下交流：

医生：我尽快赶来了，队长！病人在哪儿？

美国队长：卡尔森少校！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不过这个病例有些特别，你听说过……巨化人吗？

医生：当然了！所以病人是他？

快银：队长，他现在不是巨化人了！他把名字改成了歌利亚……记得吗？

当然，超级英雄变换身份后，人们往往还是会误用过去的名字来称呼他们，但快银的纠正有力地指出巨化人已经不复存在，并由歌利亚取代。

在另一位复仇者克林特·巴顿卸下鹰眼这一身份成为歌利亚时，我们也能发现这一点。（在这一时期，皮姆是黄衫侠，所以不会有两个歌利亚出现在同一时间，虽然在这之后会出现另一个歌利亚。）巴顿暗自摄入了皮姆的放大血清变身为歌利亚，在他的复仇者同僚们得知此事后，皮姆问道：“可是鹰眼……你的弓箭手生涯怎么办？”巴顿将他的弓折成两段作为回答，之后皮姆又说道：“那么再也没有叫作鹰眼的复仇者了！而且，既然我不得不放弃放大能力——看上去我们的团队里有了新任歌利亚！”可见，所有人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巴顿穿上歌利亚的披风，就意味着他脱下了鹰眼的披风。并且，折断弓弩这一做法尤其明确了他不会尝试将两件披风融合，创造出一个新的超英身份，比如巨化弓箭人——他不会裁剪这两件披风，仅仅是把这一件换成了另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