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艺术”中看“裸体”的演变

自文艺复兴以来，裸体艺术一直是欧洲艺术的核心。15世纪和16世纪是西方艺术裸体的关键时期，阿尔卑斯山两岸的艺术家彼得罗·贝鲁吉诺（Perugino），波拉约洛（Pollaiuolo）和约翰·戈塞特（Gossaert）等人正在复制着古典，尝试自然主义方法，以及探索新的非宗教主题。与此同时，从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到十字架，裸体正在改变基督教艺术，鼓励现代和充满活力的古老主题表现。

目前，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正展出展览“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艺术（ The Renaissance Nude）”，从绘画到插图、青铜雕像、解剖学研究等，以精选作品来呈现“裸体”在文艺复兴中的演变。

《圣塞巴斯蒂安》，画面中圣塞巴斯蒂安有着金色的头发，看上去完美无瑕，身上除了一缕白色的缠腰带外什么都没有。我们抬头看着他，他的一只脚向前抬出，手臂随意地放在身后，正炫耀着他那完美的体格。他站在那里，呈现出他自身的苍白之美，忘记了大腿上的箭头，而他的大腿上也没有留下一滴血液。他足以为时装秀做模特儿。

在1500年左右，西玛·达·科内利亚诺（Cima da Conegliano）为威尼斯的僧侣作画。他的祭坛画几乎都不是殉道者。画作中省略了圣人传统上被绳索缠绕的树，同时掩盖了他痛苦的折磨。塞巴斯蒂安在这些地方是受追捧的，他是保护普通凡人免受瘟疫影响的圣徒，这里比比皆是非凡的宁静。这件作品和在皇家艺术研究院所展示的作品的不同之处在于塞巴斯蒂安对于身体的坚持。他没有完全裸露自己。

我们谈到赤裸裸的真相，赤裸裸的大汉，就像被剥光的裸露，无助或被强行暴露一样。在这个展览上的作品中裸体的人，一般是在去地狱，或是在受折磨的路上，就像汉斯·巴尔丁（Hans Baldung）创作的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木刻那样，四肢着地，绕着花园骑行。

但从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到波提切利的维纳斯人体，则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进步。中世纪的艺术有被无花果叶遮挡的亚当和夏娃，有被放在永恒的火焰中炙烤的裸露罪人。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则将裸体描绘成古典、英雄、理想、有时甚至是真实。

它似乎是从更加个人或神秘感的基督教开始：耶稣在地上，而不是在十字架上。佛兰芒艺术家约翰·戈塞特（Jan Gossart）让基督如此看起来是如此的亲近，你可以看到他脚趾甲下面的污垢，膝盖上的蓝色纹理，他看起来就像直接从画面中伸出来那样。一个伟大的男人降低了身份，他痛苦地蹲在寒冷的石阶上，在被鞭打之前被剥夺了衣物。

在多纳泰罗（Donatello）令人惊讶的多彩雕塑中，圣杰罗姆（St Jerome）正用他凹陷的胸膛击打着一块岩石。他是可怜的、憔悴的，但仍然站立着。来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的裸体拔示巴（Bathsheba）是美丽的，她试图用其美丽来吸引大卫王的视线。（拔示巴曾经先后是乌利亚和大卫王的妻子）。

展览中有着像亚当一样多的夏娃；从卢卡斯·克拉纳赫（Lucas Cranach）笔下那不可思议的狡猾青少年到丢勒（Dürer）笔下有着男子气概般的夏娃，苹果看上去就像铅球一样重。直到皮萨内洛（Pisanello）对一位非洲裔女性进行了一场惊人的素描描绘前，中途是没有任何艺术家描绘女性的生活的。

想要看出丢勒的版画《亚当和夏娃》中的成就并不容易。因为艺术家在使用另一种语言。他辛勤地用圆规和直尺度量和平衡后所取得的和谐形状不像它们的意大利和古典模特那么真实美丽。不仅在形状和姿势上，而且在构图的对称上，也有一些造作的形迹。但丢勒不像二流艺术家那样，他没有失去自身的本色去崇拜新的偶像，一旦认识到这一点，认为这幅笨拙的第一感就会消失。当他引导我们进入画中的伊甸园的时候，那里的老鼠安静地躺在猫的身旁，麋、牛、野兔和鹦鹉也不畏惧人的足音。（此段摘自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

提香（Titian）描绘的《走向岸边的维纳斯》没有让人觉得不得体。她正扭着头发走向岸边。据说，她是提香情妇的肖像。她既是女神又是女人：具有纪念性和性感，不超出我们的想象力或触及范围。漂浮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小小的人性化的贝壳，就像波提切利（Botticelli）巨型扇贝上的小品一样。

提香的杰作是这个展览的最重要的亮点。同时，还有丢勒、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的壮观画作。但展览也有离奇的选择，那就是展览是对此前洛杉矶盖蒂博物馆（Getty Museum）的大型展览的删减，并增加了许多北欧的版画。

展览作品的范围广泛，从法国贵族委托的情色的手稿到木雕和大理石半身像；有些图纸在裸露的窗帘下仍然可以看到裸露的身体，衣服是半透明的，或者只是被移除的画作。卢卡·西诺雷利（Luca Signorelli）的“风景画”中的人物显示，一名年轻人是否裸露地坐在岩石上呢？衬衫遮住了臀部和大腿。作为献给圣克里斯托弗的祭坛画的一部分，传统的建议是男孩们也要趟进河中，但它几乎没有对这种裸体背影的解释。

此次展览表达的核心是：裸体被描绘的方式和原因。而答案与作品一样是多种多样的。一个肥胖的青铜丘比特，脸上带着粗犷的脸，表示对爱情的欲望；一个沉闷的牧人哀叹死亡女神的纯洁；还有十几名肌肉男子，除了展示艺术家的解剖学外，没有任何明显的理由。在汉斯·梅姆林（Hans Memling）的彩绘镶板中，裸体完全是关于懒惰和虚荣。但是在镜子里画的一个可爱的年轻女性裸体很可能激起了观众的欲望。

这是文艺复兴裸体的矛盾之一，这是其对美的奇异思想，从瘦到粗壮， 细腻到怠慢，从男子气概到雌雄同体。无论这种信息是多么纯粹，又无论是政治还是宗教，这些脱衣服的人物都可能同样出现色情或亵渎。基督的赤身裸体是人性化的，但却像任何阿波罗一样神圣。反之亦然，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中亦是如此。这就好像裸体者可以对其环境置之不理。

展览“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艺术（The Renaissance Nude）”将展至6月2日。 （作者Laura Cumming系《卫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