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选局｜巴育胜选希望最大，也面临“反巴育小纲领”挑战

【编者按】

“泰国的虚假选举”、“泰国的分水岭选举”、“泰国大选来临：真的还是幻影？”……自去年底以来，围绕迟迟未能举行的泰国总理选举，外界质疑声不断。

3月24日，泰国大选启幕。这是2014年军方发动政变推翻英拉政府以来的首次选举，泰国政局走向令地区内外颇为关注，外国投资者也静观政治风向。不过，2017年通过的新宪法，及近期长公主乌汶叻的参选风波，都给选举蒙上阴影。泰国军政府总理巴育能否华丽转身为“民选总理”成最大看点。

澎湃国际推出“泰国选局”系列文章，试图从多视角捋清选举背后的迷局。

曾几经推迟的泰国大选将在3月24日举行，泰国选举的举行意味着2014年政变以来的泰国政治将从军政府回归到正轨上去。尽管如此，泰国政坛仍然存在着不少不确定因素。此前乌汶叻公主的参选、退选，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包括泰护国党被解散在内的一系列风波，也让本次泰国大选变得格外跌宕起伏。这场逐鹿之争，究竟哪个党派将拔得头筹，谁又能摘下总理的桂冠？

“他信派”遭打击或是福祸相依之事

从目前来看，最可能执政的政党包括三个政治党派：支持巴育为总理的党派；“他信派”的为泰党，以及其他支持他信的党派；民主党党派（以民主党为主的既不支持巴育也不支持他信的党派）。从近期不同媒体报道来看，泰国国内不同机构民意调查信息显示，目前为泰党总理候选人Sudarat Keyuraphan和国家人民力量党（Palang Pracharath Party）总理候选人巴育的支持率相当。

从政党的选择来看，大部分选民最希望为泰党执政，其次则是国家人民力量党；从选民的愿望来看，其最希望下一任总理解决的问题是生活质量和债务问题；从选民对政党的看法来看，大部分人选择把票投给新政党，他们希望看到新的改变，希望看到新人、新政策、新想法、新的管理国家的办法，很多人已厌烦传统政党。也有一部分选民仍希望传统政党执政，他们认为传统政党更具备管理国家的知识、能力和经验，他们也有着以往管理国家的成就，能够比新政党更有效地解决各方面的问题。对选民投票影响最大的几个因素包括：候选人在当地或国家层面上的成就、候选人政党的政策。

泰护国党此前因退选乌汶叻公主参选而遭解散，显然是对“他信派”的一次严重打击。政党被解散及党内政客被剥夺政治权利是政治上最为严重的惩罚，甚至有人说这种惩罚等同于被判死刑。但是，对于泰护国党的解散，可能并不完全符合这种说法。在法律上，宪法法院的裁判使得党内政客的政治权利在10年内被剥夺，但是泰护国党的“存在感”并未完全因此而磨灭。

自从2006年的政变以来，泰国有过两次政党被解散的历史，即2007年泰爱泰党(TRT)的解散和2008年人民力量党（People's Power Party ）的解散。2006年政变后，时任总理他信被迫辞职，他所在的泰爱泰党于2007年9月自行解散，大部分党员加入了他信的盟友沙马·顺达卫领导的人民力量党。

2008年12月，泰国宪法法院判决人民力量党执行委员会违反选举法，解散该党。在该年9月成立的为泰党正是为了应对这一变局而给人民力量党准备的“替身”。为泰党的注册人则是他信的妹妹瑶瓦帕。“他信派”政党虽然两次解散，但并未因此失去其支持者。虽然在法律上宪法法院对政党的解散是一种严厉惩罚，但无法粉碎支持者对政党的忠诚。以往的政治选举也证明了这一点：2007年大选中人民力量党获胜；2011年大选为泰党获胜。如此看来，作为为泰党分支的泰护国党的解散也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态，至少没有严重到对为泰党能否胜选产生决定性影响。泰护国党的解散并不会影响为泰党选民对该党的支持，反而会激励他们在大选日去为为泰党投票。

现总理巴育的近水楼台之利

尽管目前为泰党总理候选人Sudarat Keyuraphan和现总理巴育的支持率相当。但综合多个民意调查和媒体报道的数据来看，舆论普遍认为本次选举巴育再次担任总理的可能性最大。

以下三个因素有助于巴育在此次大选中当选总理：

其一、老百姓需要连续性。虽然在四年多里，政府会有些让人不满意之处，但至少政府也启动了很多重要的发展政策。此外，巴育政府也稳定了国家政治局势，这一点是来自不同派别的政党很难做到的。

其二、由于军政府完全控制管理国家的权力，尤其是在选举正在进行期间依然如此。在此期间政府的政策实施就相当于间接的竞选活动。

其三、提名巴育为总理候选人的政党已囊括了具有政治影响力的活跃政客，他们的参与会增加巴育政党的支持率，增大了巴育连任总理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巴育政府也实施了不少被视为是惠民的政策，使得不少从该政策获益的选民愿意把票投给巴育。尽管巴育和他信是政治对手，但巴育也借鉴了他信面向底层民众的惠民政策，尤其是采取了一些与他信争夺其农村支持者的措施。

2016年，巴育提出“泰国4.0”战略，其内容之一，就是要将传统的农业种植模式升级为智能化农业。2018年1月，泰国竞争力提升策略委员会向经济社会发展委员会提出20年国家竞争力提升五大战略，其中第一条就是发展农业，使农业成为泰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之一，让农民成为高收入人群。

去年11月，巴育政府宣布将拨款630亿泰铢（约19.2亿美元），通过一系列援助配套救济低收入者、年长人士以及退休公务员，并称发放现金补贴会促进农村地区的消费支出。同样是在去年，在巴育政府的推动下，泰国议会通过了解禁研究和治病用大麻的法案。这一大麻合法化的举措有望带来数十亿美元的收入，也被外界认为是巴育赢得民心的一项新的经济成就。

巴育的这些做法似乎已发生了一些效力，泰国东北部地区的一些过去曾长期支持他信的农村选民，也对巴育政府过去几年的表现感到满意。

最后，上议院议员因素也大大增加了巴育连任的可能性。上议员选拔委员会主席是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巴维·翁素万。目前250名上议员中，有6名泰国军警司令级别的高层人士。其余244名上议员也是由军警高层以及军警遴选认可的人士出任。

2007年的泰国宪法曾规定，上议员的来源通过提名选拔方式遴选，但负责选拔的委员则是在选举中没有利益攸关的团体。而目前上议员的选拔显然是由与巴育政治利益相关的委员会选拔进来的。

本次大选将选举下议院500名议员，最终由上下两院共750名议员选举总理，获得超过半数选票者即成为新总理。目前上议院的格局意味着250名上议员几乎都会在总理选举中投票给巴育，他只需要再在下议院争取到125票以上就行了。但这也在泰国引发了不满的声音。而对于军政府来说，上议员目前的格局也是为了万一在大选中失败，用来制衡下议院以避免遭到政治报复的一个“保险”。

“反巴育小纲领”带来的不确定性

虽然巴育最为可能成为总理，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近期，在泰国国内很多曾经与巴育合作过的知名人物纷纷出来公开批评巴育，这种批评声音或多或少也会影响选民对巴育的支持。

很多人认为巴育的一些做法形成了不公平竞争，如之前政府曾颁布政治活动禁令，禁止各政党开展竞选活动，这一禁令直到去年12月才解除。而军政府则可以通过各种政府行为开展竞选活动。比如，通过内阁巡回会议在全国各地开会，借机争取选民支持；向以往属于某个政党势力范围的地区拨款以拉拢选民等等。

在不久前，曾担任过几任政府重要职位且与王室关系密切的比蒂耶通·铁瓦恭对巴育进行了公开谴责，认为巴育在执政期间曾经做过不少不当行为，倘若其再次成为下一任总理，将会对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害，其列出了八条对巴育的直接批评，犹如一部反巴育的“小纲领”，主要内容包括以下这些。

巴育政府缺乏财政自律，入不敷出，财政严重不平衡，当财政支出达到最高限制时政府便挪用下一年的财政预算，这就影响了财政分配；巴育的很多行为已让一些泰国人产生军人比老百姓拥有更大的权利、军人是管理者而老百姓是被管理者的想法，这种想法的产生会增加老百姓对军人的不满情绪；巴育在很多时候由于担心会失去民众的支持而无法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独立决定，摇摆不定。如果巴育再次当上总理，很多改革就会因舆论或民意反对而难以进行。

以上的种种因素让比蒂耶通·铁瓦恭认为巴育不应该再连任总理一职。此外，很多国内知名人物、学者也经常公开批评巴育及其政府，该批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成为阻碍巴育胜选的不确定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选民对他的支持。

尽管目前有上述对巴育的种种批评，但综合各种因素来看，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泰国政坛上，本次选举巴育再次成为总理的可能性仍是最大的。

（吴泰康，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泰国籍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