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摄影界的梵高，拍下一百年前巴黎的悲情与繁华

尤金·阿杰特近30年的摄影生涯中，只拍摄了一个主题：巴黎。一个常处于变化中的巴黎，新旧交替的速度加快，他用30年的时间将消逝的老巴黎记录了下来，而这些他拍摄的照片也成为画家、建筑师、设计师们创作的素材和样本。他的顾客还包括巴黎市政府，时常会委托他去拍摄那些即将消失的街道和区域，甚至还接受过一位画家的委托去拍摄风尘女子的肖像。于是他开始背着自己沉重的大画幅相机游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用平实朴质的视角来系统的记录巴黎的街道河流、建筑雕塑。除了拍摄古老建筑，他也拍摄街头商贩、妓女、以及不同地区所流行的娱乐活动等题材。不过在那时，这些照片只是用于记录的资料，没有人意识到它们所拥有的艺术价值。

但很显然，在尤金心中，也并未如后世对他评价的那般，将自己定义为艺术家。他工作室的招牌是“给艺术家的文件”，这说明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为艺术家们服务的，而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同样是珍贵的艺术作品。他的邻居，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曼·雷曾经送过他一台较小且轻便的相机，但尤金这位怪老头并不领情，他总是说这样的相机操作起来太快了，快到他无法去思考。

1926年，尤金的夫人去世，他也因此而停止了拍照，并于1927年离开了人世。默默无闻的他，生前没有出版过一本影集，也没举办过一次影展，加之疾病缠身，晚年的阿杰特可谓贫病交加。若不是曼·雷的助手贝伦妮斯·阿伯特，尤金的摄影可能就永远被历史所遗忘了，阿伯特被尤金摄影中那份纯净所打动，并深深折服于尤金对周围那些被忽略事物的长久凝视，那种渗透着不可名状的感伤情绪也被尤金记录在照片之中。而在她回到美国之后，继续尤金记录巴黎的视角和方式，用大画幅拍摄纽约百态，也使她的作品成为里程碑式的影像记录。

1931年，尤金已经去世几年之后，他的第一本摄影集出版，1969年，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尤金回顾展，尤金在摄影史上的地位已然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虽然尤金的成名与后世等人的推动是分不开的，但在他的作品中，它们流露出了空寂、静谧、严谨、清晰，甚至肃穆，无论是纪实、景观、类型学还是超现实主义等流派，都可以从他的作品中找到最初的影子。而他那独特的观察方式，俨然开创了一种崭新的摄影形式。

美国著名摄影家安塞尔·亚当斯也是最早发现尤金作品魅力中的一位，他曾在1931年写道：“尤金的魅力并不在于他能娴熟地使用当时的底版和相纸，也不在于他的照片中所显示出来的漂亮的服装、建筑物和人物，而在于他公正和亲切的观点……他的作品是他周围最简单事物外貌的简明揭示……他的照片也许是纯粹摄影艺术最早的表达方式。” 甚至于本杰明还颇具慧眼地评述说：“事实上，阿杰特的照片是超现实主义的先驱，他是超现实主义能够上阵的先头部队。”

《世界摄影史》一书对尤金·阿杰特的描述如下：“尤金以电影导演拍摄的方式来进行摄影创作，拍摄特写镜头、长焦镜头、细节，以及从不同角度、不同时间和光线环境下进行拍摄，他镜头中的二维世界可以经历岁月和时光的考验。他创作了约1万余幅作品，包括商店橱窗、建筑物入口、拱廊、街景、公共场所和私人花园，还包括街头涌动的人群和从事日常劳动的工人，或者上流社会的生活，他作品中的巴黎亦梦亦幻，但都绝对真实。”而且，在尤金的镜头下，纪实摄影和艺术摄影并没有形成对立，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尤金·阿杰特用品质更优良的“筛子”，从矿石里筛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贵金属”。这种“贵金属”，是尤金呈现的百年前的真实巴黎，更是他钟情记录这座城市三十载所承载的精神。他镜头中的世界是一个我们前所未见的世界，里面充满了我们闻所未闻的节奏和共鸣，充满了对于我们几乎已经忘却的经历的暗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