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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高分散文!她的文字里,有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2025-03-25 21: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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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七月,我们出版了青年实力作家沈书枝的散文集《月亮出来》,得到了众多读者的喜爱,至今豆瓣评分为8.8分,收获无数好评:

作者的好友、同为写作者的胡子这样评价:

看书枝的文章需要一点心境和耐心,比如她写食物,有一种贯穿古今的浪漫和准确,这得益于她古典文学的知识背景,以及对自然科学的浓厚兴趣。

做蒿子粑粑,在时间上,她跨越古今,探寻“青”的来源,从鼠曲草、五月艾写到麦草汁,从空间上,结合她自身的人生轨迹,从安徽写到江苏、浙江和北京,她孜孜不倦地像一个解剖学家一样精细地做着这些细微观察。

在回顾中,童年时成长的寂寞得以缓解——“用恰到好处的力气扯断鼠曲草的叶子,看它拉出柔软细长的白毛”,而感到“不足为大人道的乐趣”,身处异乡的她也感受到来自“春天的希望与热情”。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里,让我们也一起感受她的文字带来的希望与热情吧!

蒿饼青团清且嘉

本文选自《月亮出来》,作者沈书枝

客居北京,每当三月将尽,清明在即,心中念念在兹的,是家乡的蒿子粑粑、映山红与蕨菜。

家乡地处皖南,三月春山发绿,雨水渐多,在雨后烟岚笼罩的山里,映山红花开了。这时节倘若坐车从山中经过,每隔一小会便可望见一丛或几丛幽丽的映山红花,在新旧参差的绿林中,一闪而过。蕨禾初生低矮,端头蜷曲如小爪,藏在山坡上旧年干枯的茅草丛中,需要低头仔细寻找。转眼就长高长大,开枝散叶,容易望见的同时,也已经不能吃了。这两样事物,是少时清明时节必要上山寻取的东西,蕨菜掐半篮,回去给妈妈焯水切碎,加辣椒与蒜苗同炒,是一盘春天的好菜;映山红花得一抱,回去插在酒瓶中,放在房间案桌上,可以寂寂地望几天。

清明的春山,映山红与白花檵木 沈书枝\摄

此外便是蒿子粑粑。家乡风俗,例于阴历三月三日,也即上巳那天,做蒿子粑粑吃。对于上巳的风流,了解已是上大学之后,而在小的时候,对于这一天的欢喜,则完全是由蒿子粑粑建立起来的。这种用野艾蒿、鼠麴草、糯米粉和黏米粉等材料做成的简单食物,说是童年时春天最期待的食物也不为过。这不仅仅在于蒿子粑粑好吃,也因为做粑粑之前,去田里掐蒿子的准备活动好玩。这在从前照例是妇孺的活动,乡下养育小孩,多从小安排其力能所及的事,为家里出一份小小的力,而去田里挖猪草、掐蒿子,正是这观念良好的践行方式之一。这时节正是盛春,田里到处开满油菜花和紫云英黄的红的花。在田埂上随意走着,一边低头寻找蒿子的身影,看到就把嫩头掐下,丢进篮子里,一边随手掐些紫云英的花,把一朵花插进另一朵花的花梗里,如此连成一条项链,挂在脖子上、耳朵上好看,本身是接近于玩的事情。想到掐来的蒿子过会是要做粑粑给自己吃的,心里就更充满期待了。有时在田埂上遇到其他掐蒿子的小孩子,也要看看相互的篮子,看对方掐了多少,有时候就结伴一起继续寻找。

野艾蒿 沈书枝\摄

做蒿子粑粑所用“蒿子”,主要是两种植物:野艾蒿与鼠麴草。野艾蒿家乡称为“艾蒿子”“蒿子”,是一种菊科植物,清明前后植株往往还不很高,小小的羽状裂叶,叶底覆一层薄软白毛,翻过来看,是很好看的青白颜色。妈妈说艾蒿子有两种,一种翻过来茎秆绿色,一种则呈紫红,模样长得很像,我分不清,但总归都可以拿来做粑粑。宋乐天的《青与清明果》中,写浙江乡下做清明果,所用植物原料统称为“青”,其中蒿子有五月艾(Artemisia indica)和野艾蒿(Artemisia lavandulaefolia)两种,我们的野艾蒿里,一定也包含五月艾在其中,只是乡下不像植物学家分得那样清楚罢了。但无论哪种,都和端午插在门头的艾(Artemisia argyi)不是一种植物。妈妈更喜欢茎秆紫红色的蒿子,说它的香气更浓,做出来的粑粑味道更好,但我们出去掐蒿子,还是不管碰到哪种都掐的,篮子底先盖满要紧。

做蒿子粑粑的另一种蒿子,则是鼠麴草,也是菊科植物,本地称为“棉花蒿子”。这是因为鼠麴草周身都覆着一层柔软的白色绒毛,轻轻拉断它的叶子,会有丝丝缕缕的白毛牵扯出来。《本草纲目》里记它的别称,有“米麴”“鼠耳草”“茸母”诸种,“茸母”显然也与它身上的白色茸毛有关。我小的时候,每遇到鼠麴草,很喜欢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把它的叶子扯断,看它拉出柔软细长的白毛,心中充满不足为大人道的乐趣。“米麴”据李时珍说,则是因它开花黄色如米麴,又可以和米粉做东西吃的缘故。“鼠耳”则多半是因为它的叶子像小老鼠的耳朵。

开花的鼠麴草 沈书枝\摄

在江南,鼠麴草的萌发很早。春节前后,走在田畈里,随便低头看看,就可以看见它贴地生长的细小植株,朵朵如银青色花,点缀在灰黄土泥上。到清明时节,已渐长高,仍很柔嫩,匙柄形嫩叶沿茎秆直竖上来,团团簇拥,正是采摘时节。等到茎秆抽得更高,开出平展的籽粒黄花,就已经太老,汁水渐少,不适合做蒿子粑粑,以野草为春食的季节也就过了。

做蒿子粑粑,把粉团捏圆压扁 沈书枝\摄

田埂上的野艾蒿,远不如鼠麴草所在皆是,要去到田畈很远地方,在去年干枯的白茅丛中寻找,因此小时候我们掐蒿子都是艾蒿和鼠麴草混着掐,做粑粑也常是两种蒿子混用。实际上在那时我的心里,要更喜欢掐棉花蒿子而胜过掐艾蒿子,就因为棉花蒿子的叶子好玩,又比艾蒿要多得多。待掐满大半篮子,提回去交给妈妈,她已趁我们掐蒿子时,去碾米的地方碾好了粉,我们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做粑粑。蒿子洗干净,放到大澡盆里,底下垫一块砧板,用刀细细剁碎,而后紧紧攥去汁水,以减轻苦味。旧年腌的腊肉,留一块纯肥的,从正月里就挂在灶屋钩子上了,这时取下来,切成细丁。菜园里初春点下的大蒜,蒜苗已经长高,拔一把回来,洗净切碎。锅里热油,下腊肉丁熬出油,下切碎的蒿子,下蒜苗,略略翻炒过后,加盐、加热水,最后加入已对半掺好的糯米粉和黏米粉,然后用锅铲用力揣拌均匀。过不了一会,一锅柔绿的粉团就拌好了。

做蒿子粑,两面煎脆,最后焖熟出锅 沈书枝\摄

粉团盛出,锅重新洗净烧干,热菜籽油,揪一块鸡蛋大小的粉团,搓圆压扁,做成饼状,贴到油锅里,两面煎黄出锅。待煎完十几个,再一并进行最后一步:把煎好的粑粑重新一一排贴于锅壁,洒一点水进去,盖上锅盖,小火煊几分钟,一锅蒿子粑粑就全熟了。

这样做出的蒿子粑粑,外壳焦脆,内里绵软,带着蒿子特有的清苦,又咸香可口。有蒿子粑粑可吃的日子里,我连饭也不要吃,就把蒿子粑粑当饭吃。或者就是吃过饭以后,还要捉两块粑粑在手,到村子里边玩边吃。三月三的那天,村子上到处是吃粑粑的小孩子,我们再不羡慕别人手上的,因为自信自己妈妈做的粑粑毫无疑问是最好吃。直至如今我仍有这样的自信。吃不完的粑粑装在篮子里,上面盖上毛巾收着,隔夜变冷变硬,再吃就要趁饭熟以后,贴在锅壁上蒸一蒸。蒸过的粑粑变得软塌,失去起初的脆硬,有时候蒸了两次,就更加没有形状,味道上也要大打折扣,小孩子挑食,这时候就只有妈妈肯吃了。

到苏州上大学以后,第一次在街上看到青团,我才知道世上原来有这样与我们的蒿子粑粑相近而又相远的事物。学校离葑门横街不远,站在宿舍阳台上便可望见。那时横街只是一条普通的露天卖菜的长街,两边店铺相夹,显得它很窄,并不宽阔,有的地方更接近于巷子,通常也只有附近的人会来买菜,因此有着很浓的本地居民生活的痕迹。我们在那里念书后不久,就发现了它的存在,下课之后,常有同学跑到那里去,买些水果和能生吃的蔬菜回来,比学校摊子上卖的便宜。我常在寂寞无事时漫无目的去逛,身上没有什么钱,只是看一看沿街卖小吃与水果蔬菜的小摊,好像也能从中得到一点安慰。入口不远处即有一家糕团店,卖四季糕团,春天案板上列颗颗青团,以保鲜膜裹之,颜色碧绿,望去圆圆可爱。寻常走在街上,在黄天源之类的店铺,春天也有这样的青团,我喜欢它绿得那样好看,但出于一种乡下人常有的畏缩不前,从未问过价。有一年终于鼓起勇气买了一个,发现内里裹的是豆沙馅,我不爱豆沙的东西,此后就没有再吃过。

青团 图源网络

就是这样的青团,在离开南方来到北方以后,渐渐也成为我广泛的乡愁之一,与它所生长的江南一起,成为一种象征的凝固,仿佛那美丽颜色里,果然有一个碧绿的草长莺飞之意。但这也说不上是纯然的误解,青团的历史,本来古已有之。今人说起,常从介子推的故事说至寒食禁火,食冷飧;再引明郎瑛《七修类稿》:“古人寒食,采桐杨叶,染饭青色以祭,资阳气也。今变而为青白团子,乃此义也。”青团是否由古时“青精饭”演变而来,当可存疑,但节气与寒食、清明接近,冷食的精神应在其中。晚近可靠的记录,则有清同治年间顾禄的《清嘉录》:

市上卖青团、熟藕,为居人清明祀先之品。徐达源《吴门竹枝词》云:“相传百五禁厨烟,红藕青团各荐先。熟食安能通气臭,家家烧笋又烹鲜。”

这里明确指出青团与清明上坟祭祀的关系。袁景澜的《吴郡岁华纪丽》稍晚于《清嘉录》,其中也有相似记载。周作人《故乡的野菜》中,写到用鼠麴草捣烂和粉做成的黄花麦果糕与茧果,云清明前后扫墓时,也有些留存古风的人家用茧果设祭作供。在世易时移之后,如今青团的祭祀功能早已淡化,而成为纯粹的时令鲜食,然而其中仍包含了古老的习俗和民间生活浸润的情感,一种感应春天来临的希望与热情。

苏州的青团,颜色保持着那样碧青的鲜绿,乃是因为纯用青汁染成。青汁的原料,如今较为古久的做法,是用浆麦草的嫩苗来取,传说起源于昆山正仪,有百余年的历史。这也使得正仪成为近些年有名的青团产地之一,每到清明,街上到处都是来买青团的人。网上搜索资料,说正仪浆麦草青团的传统做法,是采春天肥嫩的浆麦草,去除根部,取其嫩叶,洗净在清水中浸泡一夜,捞出用石臼舂至柔软,挤出草汁,加少许生石灰水静置一夜;第二天撇去浮沫,留下沉淀出的杂质,将清汁加入搅拌好的粉中,就成为有色的青团粉,裹上豆沙或枣泥松仁玫瑰之类的馅,上屉蒸熟即是。

这浆麦草是一种什么草,也令人好奇,于是又搜索了一番,看到当地农人的描述是“类似小麦,约半尺多高,叶子柔软,呈嫰绿色,根部呈紫红色”,看图片是一种禾本科的草。丁国强、彭震主编的《上海菜田主要杂草识别图册》中,记录着禾本科的雀麦(Bromus japonicus)别名火燕麦、浆麦草、野子麦,倘若无误,浆麦草应当就是雀麦了。其实,在顾禄的《清嘉录》里,也引地方志书云:“青团,乡人捣穱麦汁搜粉为之。”穱麦、雀麦、浆麦发音相近,一音之转,也是可能的。

近些年,随着青团在南北各地的霍然风行,野生浆麦草汁不敷使用,开始有人专门种植。嵇元的《品读苏州》中写到过,近年因为青团子越发受欢迎,浆麦草不够,有人就在浆麦草汁中兑入青菜汁,并在苏州批发,一些小糕团店自己无法搞到浆麦草,就去批发这种复合浆麦草汁。除浆麦草外,青团青汁的来源还有其他很多种,有用麦苗汁的,也有用南瓜叶汁的(从前是取上一年的南瓜叶,用石灰水储存,到下一年全部叶子捣烂加入粉团中),也有用青菜汁的,这些大约都可归为“染汁”一派。

不过事实上,苏州从前也有着用鼠麴草做青团的习俗,本地人称之为“石灰草”(多也与鼠麴草身上的白色茸毛有关)。嵇元在文章中写,本地朋友曾送来亲手做的这种“传统风味青团子”,是将鼠麴草煮后捣烂,拌入米粉中揉匀做成的。家在常州乡下的朋友,今年清明也给我发来自家用同样的方法做的鼠麴草青团的照片,馅有豆沙、芝麻两种,为作区别,芝麻馅的上面捏作小小尖头,望去十分可爱。宋乐天的《青与清明果》中写到浙地清明果,也是将植物原料加水煮熟后捣烂,所用植物原料,除五月艾与鼠麴草外,还有泥胡菜、香青等多种(嵇元的文章中提到苏州官渡的青团子还有用蒲公英的),统称为“青”,而“处于核心地位的,大约要数……五月艾与鼠麴草。这两种青的使用极广泛,因此之故,在关于青的泛泛而谈里,假如没有其他线索提示,以五月艾或鼠麴草二者之一代入,大致便不会错”。

自制的青团 沈书枝\摄

在北京的这几年,有时清明前后不回乡,我也会自己动手做一些青团来吃。这是有一年在微博上看见一位桐庐的朋友,包了雪菜豆干春笋馅的青饺以后,孤陋寡闻的我才知道,原来青团还可以有咸馅的,只是浙地咸馅多包成花边的饺子形状,以与团状的甜馅作区分。其实有一年清明在屯溪,我也曾吃到过里面裹着雪菜春笋馅的蒿子粑粑,只是蒿子粑粑向来是煎熟的,故而不能想到蒸熟的青团上去。由是向浙地的朋友讨教了方法,慢慢学做起来。畏难于饺子形状,仍以最简单的团状应付,只是内里包作咸馅。我最爱的是雪菜豆干肉末春笋馅,在清明前几天,便慢慢准备起来,网上买了新鲜蒿子、春笋、豆干,待收到后,一一收拾干净,春笋、豆干切丁,和肉末、雪菜一起炒匀,再把蒿子煮一小会捞出,加水用料理机打成青汁,拌到掺好的糯米粉与黏米粉中,而后包团子、蒸团子。因为是自己做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调节粉团的软糯程度、放多少蒿子。我喜欢口感韧结一点的青团,市面上卖的,常常觉得过于软糯了,便总是将糯米粉和黏米粉掺半,以增加口感的韧度。也总是喜欢稍微多放点儿蒿子,觉得那蒸出来后有些暗沉的绿色好看,吃起来有蒿子淡淡的苦味。加之内馅是自己喜欢的咸口,实在比买来的还要更敝帚自珍一点。

做青团而不做蒿子粑粑,是因为这几年清明前后若不回家,妈妈总会做好蒿子粑粑,分一份叫姐姐给我寄过来。而我总没有勇气尝试自己做蒿子粑粑,害怕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使自己失望。妈妈还坚持认为,乡下碾米厂碾出来的米粉,比城里买的米粉质地要更粗,做出来的蒿子粑粑没有那么黏腻,才能保持过去的风味。因此,做蒿子粑粑的米粉,一定是在村子里碾米厂碾的,而不用外面买来的。如此,我就更不会自己做蒿子粑粑了。小时候四时节气,但凡有应节的吃食,在贫乏的物质生活里,妈妈都会一丝不苟地做给我们吃,她的手艺往往还很好,做的样子又好看,这大概也在无形中给了我影响,使我现在愿意在这些事情上付出一点力气。

通往镇上的旧日的路 沈书枝/摄

看到这拥有古旧历史、在江南生活中有着广远深刻的影响的春之食物,在各地有着不同的变化,曰青团,曰清明粿,曰艾青糍粑,或实心,或有馅,或团状,或饺状,或蒸或煎,或甜或咸,或沾泡过的糯米同蒸,或裹明黄的松花粉同食,也都觉得新鲜有趣。正如周作人所说:“我们对于岁时土俗为什么很感到兴趣,这原因很简单,就为的是我们这平凡生活里的小小变化。……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与看见泥土黑了想到可以下种,同是对于物候变迁的一种感觉,这里不好说雅俗之分,不过实者为实用所限,感触不广,华或虚者能引起一般的兴趣,所以仿佛更多诗意了。在这上面再加上地方的关系,更是复杂多趣,我们看某处的土俗,与故乡或同或异,都觉得有意味,异可资比较,同则别有亲近之感。”(《夜读抄·清嘉录》)

乡人做蒿子粑粑的风气,如今也有了小小变化。从前限于物资的贫乏,蒿子粑粑一年只做一次,必在阴历三月三日那一天。如今则多已不拘,清明前后,不论哪天,只要蒿子长大,掐回来做一做吃就行了。有时一春要做三四次,多余的蒿子,焯过水后,放在冰箱冷冻起来,夏秋时再拿出来做,也是一样的风味,是更为方便之处。这几年清明回家,妈妈也必照例做蒿子粑粑来给我们吃,每一次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切蒿子、拌米粉、做粑粑,也还是感到亲切与感动,无论看过几次,从没有厌烦的时候。

公号封面图来源:《小森林(冬春篇)》剧照

原标题:《豆瓣高分散文!她的文字里,有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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