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002 | 另一面的尚扬

原创 冯俊文 许倬云说历史

艺术家尚扬老师，今年85岁了。谈起川普复位以来世局的翻覆，他说自己的艺术已经无从表达，这个正在混乱下沉的世道。

2021年底去国前，胡赳赳主编了一本他的八十贺寿集，我是责任编辑。书名也是我们一起定的——《抉：尚扬，以及成为尚扬的》。

等到印出来，已是来年九月。其间，收到尚老师在印厂盯版的现场照片，以及大大的“同意印刷，尚扬。2022.7.22”。包括朋友反馈，他对稿件细节、篇目前后位置的反复斟酌，一一落在纸上。

似乎饭桌上，尚老师总是那个忙于照顾大家的长者。余世存序言中说，“尚扬就在我们中间”。然而，透过前述零星细节，我看到了那个自成世界的、“罗斯科般的尚扬”，他内在的秩序、力量，以及决心。

去尚老师工作室的路上，翻看钱穆《中国文化十二讲》。“中国文化中理想之人的生活”一节，他提到“身生活”和“心生活”的二分法。身生活如漏斗，心生活永续。尚老师外在的松弛感，恰恰是因其内在的自明其德。

这次拜访，时常感觉两个尚扬交替出现：人群中的、八十多岁的尚老师，招呼我们喝茶、吃草莓，讲故事。讲到关节处，那个“罗斯科般的尚扬”就出来了。晚饭时，坐在右侧，我数度看见他左脸上的肌肉线条，和神情，出现五六十岁壮年的坚硬——这个词我斟酌良久，似乎不易改换。

尚老师讲故事吸引人，是出了名的。我想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作为画家形象思维的本能。他记忆、观察事物，是立体、动态、充满细节和情感的，契诃夫式的在场。比如他挥舞着双手，讲到一位老学生，四十多年前，找他问湖北美院准考证一事：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出现我家里，穿着雨衣，低着头，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他操着武汉腔普通话，讲到当年被迫南下任教的心情，“我在广州待了四年，像被流放了八年”。他的作品《诊断》系列，就是在这个人生阶段完成的，94年前后。因为一场大病，直面机器对人的审判。

张骥拿出画册，其中一副作品，众人面目模糊，排队检查如同幽灵，分明就是对9年后SARS，乃至17年后COVID的预言。

汪民安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点。从“诊断”的角度来看，艺术上多变的尚扬，思想上又是一以贯之的，持续在观察、诊断这个时代。

哪怕开不出药方。

E N D

原标题：《杂记002 | 另一面的尚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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