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自贡的“托尼老师”，不仅仅会理发

早前年辰人们把理发店叫剃头铺，称理发师为剃头匠（现戏称“托尼老师”），属下九流，不许参加袍哥。自贡人更安逸，喊剃头匠喊“待诏”“待待儿”，所谓“待诏”无非就是等待皇帝老官儿的召唤呗。即使给皇帝老官儿剃头，那也不是所有的剃头匠都能有幸得到这种殊荣，称剃头匠是“待待儿”怕也不失为对剃头匠们的抬举。

早前剃头行业的经营形式大体上有三种：一是开剃头铺，场地、设备、工具（也有自带的）、住宿、伙食由老板提供，工人与老板四六分成。老板一般也是剃头匠出身，人人都参加劳动，收入自然归己。那会儿的剃头铺，每个位子镜子侧边都挂了个竹筒，各人做得的钱全部放在各人那个竹筒，绝没得人私进腰包，晚上各自一齐倒出来当众清点，再各按各的多少分别跟老板四六分。

另一种经营形式是做“包活儿”，即承包一些公司、行庄或井灶、商号等人员的剃头活儿，定期携带工具上门服务。

除了上述两种经营形式之外，还有所谓“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剃头挑子，这种形式只怕许多年轻人还没见过。它有半头是根尺多长的板凳，供顾客坐在上面剃头，板凳下面做了几格抽屉置放工具什物；另一半头是个炉子上面架口烧水的鼎锅，有的旁边还支个架儿挂挂洗脸帕啥的，因为炉子里要烧火，所以说它是“一头热”。剃头挑子因为全部家当就一挑，可以挑起四处转悠，随遇而安，一喊就来，所以十分方便。不过，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还是不愿意去剃头挑子剃头，不是不舒服、不雅观，而是那年辰的癞痢头太多了，就怕他们剃头剃过癞子给自己惹上。所以，尽管价钱最低，非万不得已都不愿意去剃头挑子剃头。

原先理发没得现在的电气工具和先进设施，自贡最早发现用电吹风吹头差不多已经是四十年代了，电剪啥的更是以后才有，那会儿理发全是手工操作，全套工具无非推子、剪子、剃刀。由于不兴烫，发型也较简单，不外分头、披头、学生头、小娃儿蓄块“豆腐块儿”，难怪那时理发叫剃头了。

你也许会以为那会儿剃头匠很容易吧？其实不然。首先就剃头的本职范围来说，修面、剪剃、洗头最基本的要求要下细、整齐、干净，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得行，若要博得顾客青睐，起码在修、剪、洗、剃功夫中还得有点儿“绝活儿”才能求得到吃。比如说“剃”吧，不仅反剃、正剃、倒剃、顺剃要轻重适当灵活自如，剃得干净修得舒服，还要会玩儿一些花样。有种花样叫作“丢冷刀儿”或又叫“跳刀儿”，就是修剃修到后颈窝儿时，使剃刀在后颈窝儿从上到下弹跳几次，然后牵开衣领，将剃刀往里刮去，在你背心周游一转，再由背心沿脊椎而上剃回到后颈窝儿，弄得你痒酥酥的，说不清楚有好舒服。这种技巧剃头匠些虽然都会玩儿，但各有不同的玩儿法，娴熟和灵活程度各不相同，弹跳速度和密度也不一样，最要紧的是将剃刀伸进衣领在背心头剃，那可是全凭手感操作，弄得不好会出事的。还有些剃头匠能将剃头刀尖在上下眼睑、眼角儿“游刃有余”刮剃，而不伤及睫毛，这叫作“洗眼睛”。这个过程会刺激一点儿眼泪水，使眼睛清爽舒服。当然具有这种绝技的剃头匠要少点，由于这项手艺不另收费，有“洗眼睛”要求的顾客，便往往得等到剃头匠手空以后才能剃了。

眼下理发，修了面就给你吹头发，风一吹完就没事儿了。旧时不同，离完事还早呢。面一修完他就两根大拇指从你额头缝中往两边抹，在你头上、面部按摩起来，按摩完了才将靠背缓缓推起。待刚坐直，他马上又双手一搭，抓住你两边肩窝一按，开始扭掐肩背穴位，然后还要抓住你的手给你活动活动肩、肘等处关节，接着还要边捶边移地在你肩背各处轻轻捶打会儿，最后总是不管你失没失枕，都要捧住你的下巴轻轻摇动两下，没等你反应过来，“嚓儿嚓儿”左右一晃，给你“端”两下颈干儿。总之不整得你全身舒舒服服、熨熨帖帖不得松手，这种扳打扭掐、按摩推拿手艺早前年辰的剃头匠大都多少会几手的。

此外早前剃头兴掏耳朵，有句俗话：“大好儿洞房花烛，小好儿便掏耳朵。”掏耳朵是那时剃头最后一道工序，它敢于跟洞房花烛相提并论，便足见其对人们的诱惑了。不过耳朵跟眼睛一样都是开不得玩笑的，掏耳朵首先是用一种锋利并不亚于剃刀，被称做“云刀儿（谐音）”的条状刀片儿伸进耳朵，将耳毫搅剃干净，再用“起片儿”将粘结在外耳道的耳垢或皮屑拔掉，然后用镊子拈、挖耳刨，将耳屎等全掏出来，最后还得用羽绒做的球状小帚儿清扫一番，按回一下被扳开的耳屏。当然掏耳朵不卫生，后来禁止理发店掏耳朵，不过万一哪个生了“耳结”，找个会掏耳朵的剃头匠拈大概比找医生拈还是要便宜点，而更重要的是耳朵掏惯了的，掏起确实有点好耍儿。当时顾客要求掏耳朵的比较普遍，掏耳朵于是乎便成了学剃头的必修课了。现在在自流井十字口，仍然可见以掏耳朵为职业的师傅，掏一次耳朵要几十元钱不等，乐意去享受掏耳朵的人还真是不少。

来源: 《自贡民俗集萃之一》

责任编辑：方志雷 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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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以前自贡的“托尼老师”，不仅仅会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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