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 | 石一复：医学人生60年，不变初心是赤诚

原创 浙江大学医学院 浙江大学医学院

医脉相承

『口述历史』访谈录

【编者按】

百年薪火相传，百年滋兰树蕙。一代代浙大医学人为国家高等医学教育的改革孜孜不倦，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发展奋力拼搏，为守护人民生命健康竭尽全力，共同谱写了浙江大学医学院的今日荣光。他们中有奠基者、建设者、改革者、创新者……我们推出“口述历史”专栏旨在重温浙大医学人在时代潮流中的点滴记忆，听老前辈、老专家、老教授讲述他们的故事与学院的渊源，复刻在浙大医学院学习、工作的美好时光，追忆大先生之风和同窗情谊，并以此展现一代代浙大医学人爱国奋斗、励精图治的奋斗历程和精神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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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复，1937年12月29日生，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擅长妇科肿瘤、妇科疾病、妇科手术及内窥镜诊治。组织和参加辅助生育技术（礼物婴儿和试管婴儿）的攻关，填补了省内空白。1961年毕业于浙江医科大学，1984年-1997年担任附属妇产科医院院长。1978年被评为浙江省先进科技工作者，1987年获浙江省有突出贡献中青年科技工作者，1989年获评全国优秀教师，1991年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95年获评浙江省医德医风高尚医务工作者，1996年获评全国妇幼卫生先进工作者，2012年获中国医师协会首届“中国妇产科医师奖”。先后获部级、省级、厅级科技成果奖50余项，发表学术论文1000多篇，出版专业著作（主编或参编）70余部，发表医学科普作品600余篇。

走进石一复的家中，映入眼帘的就是满眼的书和奖状。

位于附属妇产科医院附近不足90平米的房子，就是石一复和夫人的住处。虽然已经85岁高龄了，石一复仍然笔耕不辍，发论文、写科普、出书，都在他最近的计划里。“医者”的职业信念，从读大学那年开始，就始终伴随着他。

没有教具的学生&教科书般的手术

1956年，石一复高中毕业，以第一志愿考入浙江医学院。5年后，他成为“浙江医科大学”的第二届毕业生。那时候的浙江医大，还带着时代的印记。

那时候的医学生，是连教具都要自己解决的。大学二年级的解剖课，石一复和同学们是到松木场每人去挖来一套尸体的骨头，把它清洗干净，每人一个木箱放在宿舍床底下，作为上解剖课和平时复习时候的教材。“我们解剖学好以后，留给下一届，就这么一年一年地传下去。”尽管学习条件艰苦，但同学们有强烈的好学之心，也有名师教授，为石一复的医学事业打下了坚实基础。

毕业之时，石一复却遇到了让他“为难”的事情——学校组织分配，让他做一名妇产科医生。在那个年代，男妇产科医生还是会面临一些尴尬的情况。“特别是在门诊，一个人不要男医生看，其他人跟着都不要看。”但是石一复没有打退堂鼓，而是用自己的精湛的医术，严肃的态度，高尚的医德，逐渐获得了病人的信任。“到后来做好了以后，大家还主动找来了。”如今观念转变，很多人甚至还要主动找男医生来看了——60多年的行医生涯，石一复始终保持着像“石头”一样的“干净”和“坚韧”。

20世纪80年代，他率先开展手术直播，一边操作一边讲解，学生在教室、会议室同步观摩学习，手术过程被刻录成碟片，全国发行。同行像“粉丝追星”一样，四处收购他的手术碟片，几乎每家医院妇产科都有一套。

1994年，香港大学医学院附属玛丽医院的医生到内地考察，看了他“子宫广泛切除”的手术录像，特别邀请他到香港交流两周，安排了5场手术表演，香港大学医学院院长马钟可玑教授也和学生们一起观看。

医院每天早上8点上班，石一复担任院长期间总是7点15分就到医院，先利用早到的45分钟看看重点病人；中午不休息，趁着午休的时间跟副院长、科室带头人碰面，商量医院事务，或者和研究生讨论课题，和老病人复诊；节假日，哪怕是大年初一，他也会抽时间到医院看看，在病房转上一圈才踏实……

虽然没有成为当年毕业时最想成为的普通外科医生，但是在妇产科一样也可以“动刀枪”，石一复干一行爱一行，干好一行，在妇产科领域取得了骄人的业绩。

石一复曾被誉为“浙江妇产科一把刀”，还和朗景和院士、李孟达教授并称为“妇产科三剑客”，分别是江南、华北和华南妇产科的领军人物。

不爱应酬的院长&多点开花的专家

石一复的主攻方向是恶性滋养细胞肿瘤，潜心研究“三联序贯化学治疗恶性滋养细胞肿瘤”。40年来，石一复围绕该疾病开展了项目子课题数十个，进行深入研究，发表了150多篇学术文章——而他发表的妇产科专业论文，总计已经有1000余篇。

在卵巢肿瘤方面，石一复也有存活情况非常好的病例：按照他的治疗方法，晚期肿瘤治疗后存活20年以上的病患至少有20多人，最长的活了48年，到96岁才因为心血管疾病而非卵巢肿瘤死亡。除了存活率延长以外，石一复还做了全国卵巢肿瘤的分型，地区分布等工作，为卵巢恶性肿瘤的医治起到重要作用。

上世纪90年代初，全球医学界掀起试管婴儿的浪潮。石一复顶住多方压力，牵头筹建了试管婴儿攻关小组，不到半年时间，“礼物婴儿”和“试管婴儿”双获成功，填补了浙江省空白，走在了全国前列。后来，他把这项工作移交给生殖医学团队，也相继产生众多成果，其中还有一个不断努力，最终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生殖专家——黄荷凤。

1995年，浙江省第一例“礼物婴儿”在附属妇产科医院出生

1984年，石一复被任命为院长，一当就是14年。至今，医院还流传着老院长的许多“传说”：他的办公室从来不放茶叶，不管谁来了，只有一杯白开水招待；他几乎不用医院的车子，已故的原夫人患癌期间用过几次车，他把钱一笔笔算好送还到财务科；1988年，他一年拒绝掉的红包总数就有一万元以上；除了上班没有任何应酬，外边人请客吃饭从来不去，从没请上级单位的领导吃过一顿饭……

尽管这样“不近人情”，但是他对待患者和同事又是细致入微。1995年，石一复获得了浙江省医德医风高尚医务工作者（全省共六位），在他所获得的数不胜数的奖项当中，这是他尤为珍惜的一个。

卸任行政职务后，他没有停止钻研业务。60岁以后主编出版的书籍就有30多本，其中不少还是国内妇产科领域的第一本专著。石一复的工作有效提升了浙大妇院、浙大医学院以及浙江大学的辨识度和知名度，扩大了浙江妇产科学在业内的影响力。

耄耋之年的年岁&笔耕不辍的赤诚

石一复爱写医学文章，不仅是写给专业期刊，也写给更广大的普通读者。

1980年，石一复在《大众医学》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科普文章《从骆驼避孕谈到节育环》之后，就成为了一名笔耕不辍的科普作家，前后撰写的科普文章达到600多篇。

“科普的材料来源呢，就是平时跟病人、家属接触中间，他们迷惑的、不了解的和需要了解的知识，所以我的科普是结合医疗教学科研。”正因如此，石一复撰写的科普不仅可以用于普通老百姓学习健康知识，也可以在带学生查房、讨论的时候用。而作为“老师”角色的石一复也是成绩斐然：全国优秀教师、浙大优秀博士生导师等奖项自不必说，在他努力下，浙大医学院顺利成为妇产科学的博士学位授权点，他是这个博士点的首位博士生导师。

“因为以前（浙医大）妇产科只有硕士点，没有博士点，我开的这个博士点在全国大学医学院校当中，排到第八位第九位，也是比较前面的。”而这第一位博士生郑伟，如今也已经是著名的教授。

在石一复培养的75名博士、硕士研究生里，如今在浙大妇院承担中流砥柱的人才也有不少。比如新生儿科的吴明远主任医师，在极低体重早产儿救治、新生儿窒息复苏等方面，不断创新技术，挽救了无数新生命。

尽管石一复说自己已经是85岁的“老头子”，但他没有脱离他深爱的医学。他每年都要出版1-2本书。他最近关注的问题是“一老一小”。

石一复在义诊活动中接受群众咨询

“面向21世纪，根据我们的国情，国内的情况，要重视一老一小。老就是老年，老年妇女人口数基本上占老年一半。小就是儿童和青少年，这里也差不多男女各一半。为了儿童及青少年妇科的问题，我也写了三本关于小儿及青少年妇科学的专著。”石一复最近又刚刊出了《四述重视设立小儿及青少年妇科学学科建设的述评》，希望各级重视。

“小的是承上启后啊，以后的发展都要靠小的来继承的。小儿妇科不是成人的缩微，也不是妇科跟儿科两个的简单拼接，它是有特点的。”

石一复认为，作为“双一流”高校的医学院，浙江大学医学院也应重视一老一小的健康问题。目前的医学生培养方案中，已经涉及到老年妇科、老年内科、老年心血管、老年眼科等方面，对于儿童相关的内容也要有所补充和加强。

“只有基础扎实了，以后无论是医疗教学科研，都能够更好地发展，人民健康才有更好的保障。”

有着60多年的医学人生，说起自己热爱的这份事业时，石一复的眼中依然有光，如同少年般赤诚。

来源 | 《医脉相承：“口述历史”访谈录》

（2022年11月出版）

整理｜程林 孙美燕

审校 | 石一复 吴弘萍

原标题：《口述历史 | 石一复：医学人生60年，不变初心是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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