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通天塔》：韩国观众为何喜欢“仇富剧”

这一段时间以来，韩剧也陷入瓶颈期，一众韩流一线明星扎堆出演的言情偶像剧都既不叫好也不叫座，宋慧乔、朴宝剑的《男朋友》，李钟硕、李娜英的《浪漫是别册附录》，李栋旭、刘仁娜的《触及真心》等，在韩国的收视率都不及预期，症结或许在于人设失败、剧情套路，不少人瞄个开头就弃剧了。

那么最近是否没有不错的韩剧可看？倒也不是。事实上，除了言情偶像剧外，爆款韩剧的另一大类别是反映财阀家族秘事的悬疑剧——财阀题材在韩国一向是收视利器。像JTBC的《天空之城》，故事设定在“一座韩国顶端0.1%上流所居住的城堡”，主人公虽不是财阀，但她们的饮食起居生活方式，都在模仿财阀。SBS大洒狗血的《皇后的品格》虽然虚拟了一个君主立宪背景，但皇宫里纸醉金迷的生活以及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影射的依旧是韩国的大财阀。放远一点看，以财阀为背景、口碑不错的韩国影视剧简直是不胜枚举，像前一两年就有MBC的《钱花》、JTBC的《有品位的她》、SBS的《被告人》《耳语》《名流真相》；在韩国电影里，大财阀更是被往死里黑，比如《老手》《局内人》——它们都在韩国创下超过1000万的观影人次。

泡菜人民为何偏爱财阀题材？这与韩国的政治经济结构有关，几大财阀企业垄断了韩国的经济命脉，财阀家族也严重影响着韩国的政治决策。财阀在韩国的崛起始于1960年代，百废待兴的韩国制定“出口为主导”的策略，韩国政府着手打造一批出口型企业，往往将某一企业作为依靠对象，并为这家企业提供政府融资等帮助，财阀很快崛起为韩国国民经济的主力。有数据显示，近年来仅三星、现代、SK、LG、乐天这五大财阀企业资产在韩国国民经济产出所占比重就接近60%，前30家财阀企业占韩国总出口的80%、GDP的80%。财阀既是韩国经济增长的动力，但反过来“小国大企业”的状况导致了韩国“官商勾结”的泛滥，甚至直接影响到青瓦台的决策。像朴槿惠事件就牵涉到韩国几乎所有的大财阀。

财阀导致韩国阶层固化加剧、贫富差距悬殊、社会矛盾激化，因此韩国民众普遍对财阀持厌恶和反感态度，反映在韩国影视剧中，就是财阀形象大多是负面：他们往往贪婪、傲慢、狂妄、残暴、无能，整日忙于争夺家族继承权和财产。《老手》里刘亚仁扮演的财阀二代可谓韩国影视剧中财阀形象的典型。矛盾的是，泡菜人民也始终对财阀生活有一种窥探欲，毕竟位于金字塔顶底的财阀本身就是权力、财富、欲望等的象征。因此财阀主题的韩剧，除了宣泄下民众对财阀的仇富情绪外，另外一个看点就是对财阀奢靡至极生活的呈现，以满足民众对财阀生活隐秘的想象和渴望。

韩国综编台TV朝鲜（与JTBC性质一样，但影响力比JTBC弱一些）不久前推出的特别企划剧《通天塔》（又名《巴别塔》）就是一部典型的财阀主题电视剧，其虚拟了一个典型的韩国大财阀企业巨山电子，整部剧的矛盾在于财阀家族的两个儿子太秀浩（宋在熙 饰）和太敏浩（金智勋 饰）继承权的争夺——太敏浩是私生子，他就任企业会长几天后就被人杀害了。为复仇而付出人生的检察官车宇赫调查此案（朴施厚 饰），而他又与太敏浩的妻子韩正媛（张熙珍 饰）卷入婚外恋情。凶手究竟是谁？

虽然这是有线台的电视剧，但《通天塔》在制作和卡司上，都是顶级韩剧的标准，一点不逊色于无线台。其制作质感在向电影靠拢，飞车打斗、直升机堕毁等大场面都是“真枪实弹”；在财阀生活的表现上，均采用实景拍摄，富丽堂皇、穷奢极欲、醉生梦死之程度，不得不令人感叹“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单靠这些，《通天塔》还不足以出圈。其甫一播出就在韩国社交网络引起广泛讨论，还在于它的大尺度。该剧被划定为“19禁”，它有更大尺度的激情戏、更狗血的剧情推进、更变态的人物关系、更扭曲的人物设定，相较于无线台狗血剧《皇后的品格》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如《通天塔》设置了一个财阀家族的闭环，在这个闭环中，没有一组情感关系是正常的。男一号车宇赫与女一号韩正媛是婚外恋，韩正媛的小姑子、女二号太宥拉单恋着车宇赫；男二号太敏浩与女一号韩正媛是蓄谋婚姻，他与自己的嫂子那英恩有不伦恋情（还有大尺度的激情戏）；男三号太秀浩外面有各种女人……

同样地，财阀家族里也没几个人是正常的，他们都在通天欲望的裹挟下堕入人性的深渊。巨山集团会长夫人（金海淑 饰）是剧中的女BOSS，她歹毒邪恶、手段残忍、控制欲极强；太敏浩因从小受太夫人虐待，心灵扭曲，城府极深，成为恶魔一般的人物，新婚当天与嫂子苟合、偷录与他人的性爱视频、婚后家暴妻子；太秀浩沦为没有灵魂的傀儡，在毒品支配下性情暴躁不安……总之，这个财阀家庭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已经腐烂到根子里了。

《通天塔》充分满足了观众对于财阀家族的两个诉求：既想看他们是怎么生活、怎么搞刺激、怎么甩手腕的，又要在道德立场上将财阀家族踩在脚底——你们有钱又怎么啦，你们一点也不幸福，你们都身处地狱当中。将财阀家族刻画得越变态、越畸形，观众的情绪就能更畅快地宣泄，也能收获更多快感。

《通天塔》包裹着悬疑的外衣，男二号在第二集就惨死了——敢在开头让主角挂了的韩剧还真不多，男二号只能出现在各种倒叙的回忆里。这样的叙事很容易造成时间线的混乱，但《通天塔》还算有条不紊。剧情上唯一的不足是，男一号和女一号的纯情婚外恋占据了太多篇幅——它与这部一黑到底的剧气质并不相符，显得老套、缺乏逻辑且拖沓。

与大多数甜腻的韩国偶像剧一样，重口味的财阀主题韩剧，也是流水线上的标准化产品，它虽然没有什么深度，但可看性足够。《通天塔》以大尺度、重口味、强刺激杀出一条血路，如果对甜腻韩剧审美疲劳，不妨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