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威尼斯却笑傲金球奖，这会是今年的奥斯卡吗

《粗野派》：一部史诗和一次回归

作者：Andy Yan

这部电影或许会像很多我们之前被“误会”的许多影片遭遇一样，需要时间来认定它的伟大，或许它才是今年的《大都会》，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野心十足的史诗作品。

《粗野派》

The Brutalist

片名：粗野派

原名：The Brutalist

又名：粗犷派建筑师（港／台）

野兽派／粗野主义者

导演：布拉迪．科贝特

编剧：布拉迪．科贝特／莫娜．法斯特欧德

主演：阿德里安．布罗迪／菲丽希缇．琼斯

上映：2024-09-01（威尼斯电影节）

2024-12-20（美国）

类型：剧情

片长：215分钟

地区：美国／英国／加拿大

语言：英语／意大利语／匈牙利语

意第绪语/ 希伯来语

布拉迪·科贝特最新作品《粗野派》（2024）我们似乎可以追溯到卓别林早在1917年为好莱坞拍摄最早的作品《移民》产生联系，虽然两部是分属完全不同的时代和电影语言体系，但在核心内容上确实存在一定的相似之处，特别是关于移民主题和人物命运的刻画。两部影片都在聚焦移民在新环境中的挣扎，而两部影片从不同角度和类型中展示出个体命运折射出更广泛的社会问题——权力、阶级、歧视和压迫。而《移民》最终所带来的影响直接关系到了卓别林在美国的移民身份问题，影片放映后引来美国移民局的强烈不满，此后卓别林一直受到FBI的密切关注。更为重要的是，《移民》和《粗野派》都在相互质疑了“美国梦”的真实意义，揭示出社会不平等和边缘群体的脆弱处境。这种对梦想与现实的冲突分析，是两部作品的共同主题。

当我们在回顾科贝特之前的两部作品都是宏大叙事下小人物的命运，不论是《战前童年》（2015）的历史寓言，还是《光之声》（2018）的流行文化解构，科贝特总是能在自己的作品中从形式与内容之间找到探索出一条新的突破口，形成出微妙的平衡。

《粗野派》剧照

而当电影院灯光逐渐暗下，音乐与空袭警报响起，如同末日一般，《粗野派》便以沉重的历史背景开场：

一个小女孩（侄女）在纳粹军官面前接受审判，泪水与恐惧铺垫了影片的历史基调。这象征着那个时代的残酷与压迫。紧接着，镜头随着配乐的旋律缓缓转向大洋彼岸。大西洋的海风让船只摇晃，自由女神像看起来也不稳固，就如同我们的主人公拉兹洛（Laszlo）——一位大屠杀幸存者——来到美国时那般动荡。他怀抱着自由的渴望，期盼着体验真正的美国梦，那种壮丽与宏伟的感受。他的形象复杂且感人，如同丹尼尔在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血色将至》（2007）中发现石油时的狂喜与希望，但这其中也蕴藏着苦涩的挣扎。

《粗野派》剧照

拉兹洛并非一个完美的英雄，而是一个“受损”的人，战争与失落的创伤深深烙印在他的内心深处。在这里，导演布雷迪·科贝特（Brady Corbett）以极其个人化的方式展现了拉兹洛的内心冲突，并解释了这种谜团的来源：一方面，他试图在新土地上构建自己理想的建筑蓝图；另一方面，他的身份、过往与社会偏见构成了巨大的障碍。他与妻子伊莎贝特以及侄女佐菲娅的关系，也展现了在移民背景下家庭的脆弱与韧性。

影片使用了70毫米Vista Vision胶片拍摄（最知名的影片是希区柯克的《迷魂记》（1958），而如果没记错的话，《独眼杰克》（1961）是最后一部使用这种格式的美国电影），为影片增添了如交响乐般的节奏，更不用说影片的配乐如同交响奏鸣曲一般，在历史与个人叙事之间不断切换。粗野主义建筑贯穿影片始终，成为重要的隐喻，既象征着拉兹洛对未来的希望，也象征着现实的压迫与局限。他与资助人哈里森·范布伦（Harrison Van Buren）的关系复杂而引人入胜，既体现了合作中的相互利用，也隐含了阶级与文化之间的深刻对立。影片的上下两幕涉及了太多内容，曾让人担心这部影片会沦为纯粹炫技的闹剧，但最终导演通过巧妙的构思将一切串联起来，借助多重叙事线索与情感表达的层次，将历史创伤、艺术创作、移民经历与阶级冲突交织在一起，展现了一个复杂多面的世界。

《粗野派》剧照

影片中没有直接展现战争或纳粹暴行，但纳粹暴行的后果始终笼罩着布罗迪饰演的角色，形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历史阴影。拉兹洛的建筑设计成为他试图重建自我与重新定义身份的重要方式，但他的欧洲根源也与美国社会的异质性产生了冲突。许多人将这部影片与PTA的杰作《血色将至》进行比较，这无可避免，因为影片通过拉兹洛与范布伦的关系探讨了艺术创作与资本控制之间的张力。范布伦雇佣拉兹洛建造一座纪念建筑，但他们的合作充满了权力的不匹配。这就像那座不断修补却始终未完工的建筑。拉兹洛的理想主义与范布伦的实用主义形成鲜明对比，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艺术的工具化。

在宏大的叙事之外，影片还以细腻的手法刻画了家庭的重要性。拉兹洛与妻子埃尔热贝特和侄女索菲娅的关系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避风港。尽管他们承受着战争带来的深重创伤，但家庭的爱与支持成为他们面对一切困难的支柱。这一主题为影片增添了人性的温暖，在冷峻的历史与社会分析中注入了一抹感人的色彩。影片的尾声最终回归家庭与情感身份的认知。

《粗野派》剧照

科贝特在在去年第81届威尼斯电影节上表示，他为这部影片准备了近七年，他认为制片厂不允许他拍摄这部影片是愚蠢的，因为影片太过雄心勃勃且时长过长，而阿德里安·布罗迪几乎全程陪伴导演完成了这段旅程。毫无疑问，布罗迪与琼斯都奉献了职业生涯中最为出色的表演，尤其是布罗迪，可能是自《钢琴家》（2002）之后，他最为出色的一次表演。

在当今创意枯竭的好莱坞电影工业中，看到如此精心制作的手工艺作品，实在令人欣慰。尤其是在如今观众并不倾向于观看一部时长达215分钟（还包括15分钟中场休息）的影片时，科贝特不仅是在恢复经典好莱坞的拍摄方式，也是在试图恢复经典好莱坞时代观众观影的方式。

在刚刚结束没多久的第82届金球奖颁奖典礼中，《粗野派》获得了剧情片最佳影片，导演布拉迪·科贝特在现场说道：“我想最后留给大家一个值得去思考的问题。那就就是，（电影）最终剪辑的决定权应该归属于导演，这或许是一种有争议的说法。但其实完全不应该有任何争议。我曾被告知这部电影无法发行。我被告知没有人会来（电影院）看它。我被告知这部电影不会成功。我对此并不感到怨恨，但我想借此机会强调，无论是我的电影同行，还是在场的所有杰出导演，没有导演就没有电影。

请支持他们，请为他们助力。没有人曾要求拍一部关于20世纪中叶设计师的三小时半的电影，还用70毫米胶片拍摄。但事实证明，它确实成功了。

请大家思考一下。谢谢，晚安！”

《粗野派》剧照

我们不仅要赞赏导演为这部影片付出的不懈努力，也要庆幸在今天的美国电影中还能看到这样一部作者电影！

或许，这部影片的伟大与纪念意义需要时间来被认可，就像许多我们过去“被误解”的电影那样，或者，这部影片实际上是今年的《大都会》，一部真正意义上雄心勃勃的史诗野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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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周铭悦

版面编辑：坤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