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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书,学术酒吧,知识夜校,城市会客厅
图为五道口宇宙客厅学术酒吧
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是小红书给我寄的学术酒吧的周边。
我没有参加过学术酒吧,我的朋友,B站UP主老蒋巨靠谱去了,作为分享者。
另一个朋友,跳海酒馆的梁二狗,他的以社群为基本盘的酒馆,就时常办一些这样的活动。但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把这样的行为称之为:学术酒吧。我们称之为:社群活动,一起玩儿。
二狗在我们混迹的小众社交APP“即刻”,伙同他的合伙人随易。一起从“奸商”角度,否定了学术酒吧的可持续性。特别强调:小红书做这样的活动是靠谱的。而酒吧真的指望这个营业,那未必是个赚钱的买卖。
而远在北京的海淀区,中国高校云集的地方。有一个叫“宇宙客厅“的酒馆,每晚都说着一些脱离了群众的远大课题,注意这里不是讽刺,是陈述。
你走进那个酒馆的第一刻,看到满墙贴着的学术讲座海报,真少读两本书的话,断句都不知道从哪开始从哪结束。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讲辽上京遗址考古实践与探索,浙江大学亚洲文明研究院院长讲东亚的世界语,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讲海德格尔思想中具体的和可能的“是”,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讲封土封臣制再认识,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名誉会长讲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的社会生活。
是不是感受到知识的车轮滚滚碾压而去,带走了你自以为多读了两本书的自尊,其实并没有。
以上,构建了我对学术酒吧的轮廓。而我想探讨的,是作为学术酒吧的灵魂。
图为巴黎花神咖啡店
「学术酒吧」
二狗作为做酒吧的“奸商”,他也热爱喝酒,所以,他说,如果是学术酒吧,他是愿意去的。因为,万一学术讲的稀烂,至少还有酒。
老蒋作为讲述者,分享者,兴奋的跟你表述着,当时参加小红书举办的“学术酒吧“到底有多兴奋。
而我更为好奇的是,学术酒吧是在打破某种知识获取的“第四堵墙”吗?构建了一个更平等,更便捷,更轻松的获取知识的方式吗?
从接受者的角度来说,当然是的。如果我平时没有办法接触到一些更有学术建树的人,我又对某些东西感兴趣的。当然,学术酒吧为他们构建了桥梁。
如果揭开表层的美好,深度的去探知,本质还是社交属性。不管是找对象还是圈人群,想要知道“荷马史诗解读”和“中亚地理人文”的总不至于是一个坏人。虽然,也存在很多“智商美化”的群体存在。但是,虚荣是一个中性的词汇。
参会者大概会是什么样的画像呢?
跳海酒馆的二狗,他们类似于一个活动驱动的公司。他们会组织很多有趣的活动。他们还有庞大的打酒师团体,这些人比你想的要优质,精英不少。如果真的要入职,段然是雇不来这些在很多领域还算做的不错的人。但是,在跳海偶尔做一两次活动,卖个人情,这事儿还是成立的,分享者愿意分享,似乎也不是一件坏的事情。
而这些存在的最关键,是中国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进程,让诸多的通过大学改变命运的“小镇青年”“县城青年”来到了大城市,他们跟他们所在的城市,原本毫无链接。他们远离了父母和家乡,他们在这座城市没有稳定的链接,,他们当然有强烈的归属感的社交需求。这是跳海社区形成的关键。
而北京的”宇宙客厅“就更为特殊,它处于中国知识的绝对高地,宇宙中心五道口,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种”985遍地走,211多如狗“。当然,学术的氛围要比全国其他地方浓烈非常多。这些人下了班去哪儿呢?高校师生,互联网员工,国央企员工,下了班去哪儿呢?
你很难说,他们走向学术酒吧,是一种20几年做题思路的延长线。他们真的需要这些知识吗?还是我们“做题家”惯性,让我们真的很热爱学习?不得而知,总之,在“宇宙客厅”每天都是满满当当,在那里是否会升腾出一种“治愈感“”抽离感“”进步感“?
它将一切的现实都隔绝在这个空间以外,是孤独人儿的一个心灵的聚居地。
图为小红书举办的学术酒吧活动
「知识夜校」
从2023年底开始流行知识夜校,城市夜校。似乎如一夜春风,以前不起眼的城市夜校,老年大学,以其低廉的价格,兴趣班的逻辑,突然在年轻人中流行起来了,屡屡上了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
知识夜校作为比学术酒吧似乎多一点组织性和多一点严肃性。但是,本质上似乎是一种东西。
学术酒吧,知识夜校,这些到底是不是一个新的东西?当然不是新的东西。
如果你看过《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午夜巴黎》电影中都出现了一个巴黎地标性的咖啡馆叫:花神咖啡馆。
萨特和波伏娃在花神咖啡馆里面讨论社会观察,政治事件,第一性。
午夜巴黎中,男主角在这个咖啡店里面,看到了菲茨杰拉德,海明威等。
17世纪欧洲的咖啡店,既是人们看报纸的地方,也是真正的人们探讨政治的地方。在英国你只需要花1便士就能去到咖啡馆,那里有提供的日报和邮寄的场所,报纸是免费看的。人们在这里,花1便士的门票,进去之后咖啡2便士,烟丝1便士,报纸是免费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天,在当时是人们重要的商业和文化生活的中心。
在那个时期的英格兰,因为这种文化氛围,咖啡馆被称为“便士大学”。
它跟现在的学术酒吧一样,打破壁垒,拥抱社会,回归大众,你可以说它是某种程度上的“知识或者信息平权”。
我曾在伦敦生活一段时间,众所周知,英国人是一种,只要太阳出来,草地上就长满了英国人。因此,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的伊丽莎白公园,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在草地上分享的人们。
而我2015年底刚来上海的时候,也经常会混迹在巨鹿路的一个“渡口书店”。时常会有人去分享各种各种的学术知识。我刚来上海时没什么朋友,在那里我确实交到了不少上海文艺界的朋友。也学到了不少红酒,咖啡,女性主义的知识。平常去的时候,大家也会自发的带一点自己私藏的好东西,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印象最深是一个哥们带了一整瓶的茴香酒,喝的我咬牙切齿,至今还记得那个面部扭曲的时刻。
在我看来以上两种我生活中经历的场景,也有一点“学术酒吧”的影子。
图为五道口宇宙客厅学术酒吧
「第三空间」
或许,这些都有一些共性的东西,是除了工作和家庭以外的第三会客空间。
什么是第三空间?这个词儿又是怎么来的。
它是个中立的空间,人人都可以进来,无需收到邀请。没有组织架构,人们来去自由,价格也很亲民。它承载人们交流谈话的诉求。它不能离家或者工作的地方太远,通常得步行可达。有一些老客,老主顾,也欢迎新朋友。闲聊,调侃,玩笑,家常里短都正常。
第三空间这个词儿最早是美国的社会学家雷·奥尔登堡(Ray Oldenburg)提出来的。它是指一种对民主意义重大的非正式自由社交空间。多年来,这个概念出人意料地大受欢迎。咖啡馆正是一个完美的第三空间。
上海的大大小小的咖啡厅,成都随处可见的茶馆。都可以称得上是这样的第三空间。学术酒吧,知识夜校也大致可以是第三空间里的一个分支,更强调学习的属性。约翰霍普金斯的博士,澳门大学教授王笛就在深度研究过成都的茶馆文化。茶馆从来不是简单的茶馆,是洞察成都公共生活的重要场所,甚至能在茶馆里洞察出很多文化的衰落与复兴。
雷·奥尔登堡(Ray Oldenburg)1989年出版过一本畅销书《绝好的地方》(The Great Good Place)一书中首次提出了“第三空间”这一概念。他将居住的地方称为“第一空间”,工作的地方称为“第二空间”,而“第三空间”则是居住和工作地点以外的非正式公共聚集场所,这些场所更强调社交的作用,例如咖啡馆、酒吧、社区中心。
第三空间不是家庭空间,也不是工作空间,而是长期以来能够让置身其中者感受到温暖和欢愉、找到精神寄托和归属感的实体场所。这些空间允许来自不同行业和背景的人们在轻松休闲的氛围中消磨时光,促进社交互动和社区凝聚力。奥尔登堡的这一理论很快流行开来,成为城市规划和社区设计中的一个重要概念,许多读者和实践者都试图从他的书中寻找设计思路,以创造能够提升归属感的实体空间。这个概念提醒我们,人际关系和社区的建立可以基于一些简单的事物,如友好的店主、几张桌子,以及人们相聚的意愿。
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流行?学术酒吧,知识夜校,广泛意义上的第三空间。
图为上海巨鹿路渡口书店(已关闭)
「城市会客厅」
如前文中提到,这是一种城市化进程的产物。大量的外乡青年融入城市,他们996以外的情绪需要安放。他们是漂泊的大多数,这必然是新需求的发生。也就是如开头的那一句,一群人的出轨是一种社会现象,社会现象是就意味着新需求的产生,也就意味着新的商业模式的形成。它不需要是一个绝对创新的东西。但是,满足某一部分人的需求是第一位的。
另外,大量的外乡青年来到城市,都是租房子住。房子的居住面积和居住区位就是一种阶级。居住面积小,环境逼仄,更加不愿意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
当某一种现象变成一种集群,一种氛围。那就可能变成一种城市的文旅名片。不同于城市自然风光,老天爷给饭吃的那种意义上的文旅名片,是认为构造的一种体验性的城市文旅名片。比如:成都的茶馆生活的体验,你可以点一壶茶,买点瓜子花生在茶馆里聊事情了一天,从早到晚。
你也可以,约在西安的大唐不夜城,边走边聊事情。
或者南京的各个城市角落里的先锋书店,都是地标性的城市文旅名片。
「后移情时代」
当这些社群类型的活动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我们似乎在这样的历史时期,需要更加真切的交流沟通,来满足我们的情感需求和社交需求。
你很难说,学术酒吧,知识夜校,这种大面积第三空间的流行,是因为什么?
是不是一种更扎实的个体安全感的由来?还是在寻找一种熟悉感,那种小时候去兴趣班,少年宫的感觉。或者是社会原子化的必然结果,以兴趣链接人,可以玩在一起,对抗孤独感。
从商业的角度,我们定然会去诟病,学术酒吧,以及一系列这样类型生意的盈利能力。从规模上来说,又过于小而美。而在这样的时代,社交媒体上的,所有的小而美,都是某种孤独的无处安放。
哪里可以找到作者
文字:公众号/微博/小红书/虎嗅/知乎/豆瓣@作家小野酱
声音:小宇宙、喜马拉雅、网易云音乐、QQ音乐、豆瓣、蜻蜓FM、荔枝FM、苹果Podcast、Spotify等搜索《食野之评》《投中吐槽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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